第五十章 命運的制裁
圖伽城依山而建,山下是街巷、民居、市集,越是重要的地方,越是要往上走,比如那座藏著魔界傳送門的衙門,就建在靠近山的位置。
飛鳥掠過天際,鳥鳴聲聒噪暴戾,灰暗陰沉的魔氣遮天蔽日,也侵蝕著修士們的呼吸。
謝朝雨幾人藏在這些雙眼猩紅的鳥群中間,從山腳下一路飛過山巔。
翠花鴿鴿飛在她旁邊,他們這一隊好像都是體型中等的鳥兒,攻擊性不強也不弱,在一只白頭雁的帶領下,不斷往返于城外和山頂。
謝朝雨機靈地觀察身邊的鳥,學著它們一樣,要么目視前方,盯著帶隊的頭鳥;要么隔一會兒看一下底下的城,若是發(fā)現(xiàn)了正常的鳥獸或是人類,就要發(fā)出難聽的叫聲來。
謝朝雨懂了,這是進了巡邏隊。
她覺得這些鳥都是不大聰明的樣子,眼神呆滯,看哪里就半天一直盯著那一處,眨眼睛的頻率也很低。
就這么幾趟飛下來,她都看見好幾只傻鳥撞了樹。
她賊兮兮地,拿翅膀捅了捅翠花鴿鴿,傳音說悄悄話。
“你怎么進來的?”
她想逗逗狗蛋,擠眉弄眼:“是不是我不在家,你就寂寞難忍?噫!你好粘人”
翠花鴿鴿扯著脖子,“咕”的驚天動地,又難聽又癡傻。
傳音回她:“須彌境有了自己的意識,它被人暗中控制了,我進來時,外面已經(jīng)看不到里面的情況...”
謝朝雨聰慧,明白了狗蛋的意思,“所以你進來時穿裙子,還說自己是天一門的?”
“嗯,這個暗中的人,一定是樓上月,雖然不知為何,但他對我敵意很深。須彌境的意識尚且薄弱,一個修為很低的天一門女修,就算突然出現(xiàn),它也很難察覺?!?p> “而且,你看我也確實騙過它了”
“這就說明,真的是樓上月控制了須彌境?”
所以,與樓上月相關的身份,在這里就是默認合理的存在。
謝朝雨又覺得不可思議。
“他哪來這么大的本事啊,辛長老他們,可是研究了幾十年,才敢將須彌境打開...”
翠花哥哥發(fā)出了屬于鴿子的嗤笑:“咕!”
“不管他是怎么做到的,也不管他有何目的,殺了就行!”
謝朝雨:“...嘎?!?p> 是這個理。
就是一時半會兒,還找不著樓上月。
鳥群又一次飛到了山頂,白頭雁發(fā)出幾聲短促的鳴叫,謝朝雨已經(jīng)摸清了情況,這是在安排鳥群原地休息一會兒,她和翠花鴿鴿一起,拍著翅膀盤旋而下,落在山崖邊。
“沒想到做一只鳥也挺累”
謝朝雨感覺自己翅膀有些酸疼。
翠花鴿鴿挺著圓鼓鼓的胸脯,邁著八字步走近她,兩只鳥挨在一起,隔著一層軟和的羽毛,屬于葉狗蛋的寒冰靈力悄無聲息地渡給了她。
翅膀涼涼的,身上也頓時輕松了不少,謝朝雨很滿意,親昵地啄了一口大白鴿。
崖邊風大,翠花鴿鴿把謝朝雨鴉鴉扒拉到自己翅膀下,用雪白的羽翼為她擋住混沌的風。
鳥群沒休息多久,就被一陣騷動打斷。
聲音是從不遠處的墻角傳來。
謝朝雨探頭,想看看發(fā)生了什么。
還沒穿過鳥群,“呱——”白頭雁攔在她面前,揮舞著翅膀,沖她發(fā)出刺耳的警告聲,不少鳥兒也擰頭看過來。
一個蘿卜一個坑,大家都待在原地沒動,怎么就這只鴉事兒多?
被一雙雙血紅的眼睛盯著,謝朝雨:“嘎”,鴉錯了,鴉這就老實本分。
她假裝害怕,鴉身微微發(fā)抖,又和翠花鴿鴿一起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這白頭雁領隊看來也有靈智。
沒辦法光明正大偷看,謝朝雨只能暗搓搓用神識。
那處墻角位置很隱蔽,周圍有高大的石墻環(huán)繞,兩側都是小路,沿著長長的石階,能通向山下。
翠花鴿鴿:“是神殿的后門”
謝朝雨凝神觀察,被那血腥的一幕震撼。
此時,一大群被魔氣侵染的走獸奔涌而來,正在猛烈地圍攻那道門。
它們之中,有來自城外的野狗、麋鹿,也有更遠處深林中來的黑熊,甚至還有謝朝雨在雨林中見過的白老虎...
叢林狼在外圍仰頭嗚嗚嚎叫,虎吼聲震天。
休憩的鳥群早已失去理智,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卻還本能地縮起了身子,腦袋埋在翅膀下發(fā)抖。
通體漆黑的大熊用笨重的身子撞向石門,每撞一下,謝朝雨感覺腳下的巖石地面都要狠狠震顫。
“門里面有什么吸引他們?”
“是人”
距離后門不遠處,神殿外墻上,不知采用了何種材料,建有一排透明小窗,昔日大約是用來換氣采光的,看起來很像質量不太好的玻璃。
在其中一扇窗內(nèi),就能看見隱約的人影,謝朝雨凝神細聽,確實是一小群修士,哭喊、爭吵、咒罵,什么聲音都有。
“看起來他們被獸群追殺了啊,要不要救一下?”
謝朝雨還沒想出不打草驚蛇的救人法子,情況就有了變化。
那扇窗戶突然被打開了一人寬的弧度,“砰!”
一團黑影被窗后的人群扔了出來,沉悶地砸在石板地面上,濺出不少鮮紅的血液。
窗戶很快被關緊,還有人迅速貼上符咒、設下防護罩。
屬于人類的,疼到極致的呻吟聲傳來。
被扔出來的竟然是個人!
那人落地后,求生欲之下,立即撐著地面站起身來。
謝朝雨看清了,那是一位年輕修士,筑基修為,面相也不顯老,他斷了一只胳膊,半邊肩膀血肉模糊,斷口平整,看起來就是被利刃殘忍地切割開的...
血的味道很快就吸引了猛獸的注意。
“吼??!”
“?。。。 ?p> “噗呲...”
謝朝雨閉上眼睛,不忍再看。她知道,即便是自己和狗蛋同時出手,也沒辦法救下那位年輕的修士。
神識看著不太遠,但實際距離足有幾百米,除非他們能有空間法器,否則無論如何也不能比猛獸們跑二三十米更快。
肉體撕裂聲、骨骼被咀嚼聲、大力吞咽聲...謝朝雨渾身發(fā)冷。
世人千萬面,她怎么也想不到,竟有人在面對危險時,能狠心這樣對待自己的同胞。
很快,那扇石門被打開,趁著獸群進食,修士魚貫而出,倉皇地往下山的小路奔去。
這些修士看起來個個都眼神清明,根本沒有被魔氣感染,卻做著人獸不如的事情。
“他們能逃下山嗎?”
狗蛋將她往懷里攏了攏,“沾了肉味的野獸,可不會再放過任何獵物?!?p> 果然,可憐的年輕修士,轉眼間,就剩下幾根被啃得干干凈凈的白骨。
獸群朝山下追去。
殺人者沒想到命運的制裁來的這么快,他們連半里路都還沒跑遠。
驚呼聲撕心裂肺:“?。?!快跑,它們追來了!”
隊伍中有人崩潰大喊:“不是已經(jīng)給它們吃了一個人,怎么還不夠?”
很快就有人想出了理所當然的對策:“再推一個出去,還有幾個筑基的,快!”
先前砍下同伴手臂,親手將同伴拋向獸群的人也沒想到,這么快就輪到了自己:“不要!我有用,我是劍修,我不弱!”
然而:“方才那個不也是劍修?快,把他們幾個全扔出去!”
誰都低估了猛獸的胃口,幾個筑基修士很快被吃完,剩下的人既要提防猛獸,又要警惕自己的同伴,個個渾身汗如雨下,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奔逃。
臨危一亂,誰都跑不掉。
一刻時間都沒到,謝朝雨便再也聽不見人聲了。
“他們?nèi)瞬簧?,還有好幾個金丹,要是團結起來...算了”
謝朝雨說到一半,便收住了話音,對同伴下手的狠毒自私之人,不能妄想他們有正常人的思維。
“呱——”
白頭雁發(fā)出了再次啟程巡視的信號聲。
騷動似乎已經(jīng)結束,只有濃重的血腥味,山巔、崖下...無處不在,刺得謝朝雨睜不開眼。
神棍
翠花鴿鴿抱緊了自己的謝朝雨鴉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