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四年級了。有一天在教室里上課,老師在我們之間來回走著。突然,門外出現(xiàn)了一個人,又看不清是誰,把老師叫出去了。
過了很久都沒有人進來。
同學笑的笑,吵的吵,熱鬧得很。只有一個人把頭埋得低低的,他好像在睡覺。是從老師被叫住之后開始睡的。
我覺得一定不對。
在我還更小的時候,和他是很好朋友。至于為什么鬧掰了,絕不是我的原因。
他裝著和我是朋友,背地里卻偷我的錢!偷了還不算,還要把我的金豬儲錢罐打碎。那些碎片還要埋在我家衣柜里,用來傷人,嫁禍給我。
我那段時間十分恨他。當然,現(xiàn)在也十分討厭他。于是每逢家里祭祀列祖列宗時,我總拿著香深深拜著,希望他永遠不要有朋友。
哦,說的太遠了??傊谘b睡,我敢肯定,他絕對做了什么對不起人的事。
老師在即將下課的時候趕了回來,我的預(yù)感在他的臉色里得到了肯定。平日里他的臉色只能算作嚴肅,而現(xiàn)在,我仿佛看到了那段時間我的臉色。
他把那個裝睡的男孩叫了起來,并讓他來辦公室。其實是校長辦公室,我們的語文老師,也就是那個嚴肅的老師,就是校長。
這次很快那個男孩就回來了。和過去的時候沒什么兩樣,臉上甚至帶著惡劣的笑,繼續(xù)睡了。
校長急匆匆地出去了。我從三樓往外看,他去了中庭的店。他們在交談,不過大部分是中庭在說,他可不是個多話的人。
我有一個不好的預(yù)感。
他們一起來了,中庭臉上帶著怒氣與悲哀。忽而使我感覺他蒼老了。
“你這個娃子,你出來?!彼粗悄泻⒄f道。
男孩依舊裝睡。
“我是不想在這說的,你到底要不要出來?”中庭又說道。
男孩依舊沒反應(yīng)。
“我不和你說,你把包給我?!敝型ジ纱嗟馈?p> 男孩捂緊了手上的包,終于抬起頭來。神色里是明顯的拒絕。
出乎我意料的,中庭竟是直接把包奪了過來。之后他從里面翻出了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他把包還給了男孩。
中庭走了出去,老師也出去了。我以為這次,中庭是要徹底對我們失望了。那個男孩也到中庭的店里買吃的,也接受著中庭的糖。卻再一次背叛朋友,去偷錢。
現(xiàn)在是下課,我跟了出去。我聽見中庭說:“告訴他父母吧。孩子還小還能管教,不要小時偷針長大偷金?!迸R了他又附了一句,“你們這兒的孩子都很乖,肯定能聽話?!?p> 于是我放心地回去了。
到了放學,我看見中庭在修鎖。那原先的鎖被蠻力破壞了。
“這鎖怎么了?”
“被調(diào)皮孩子砸了,力氣還挺大?!彼蛉ぶ?,一邊換著鎖。
“不要他賠嗎?”
“原本就是舊鎖,用了些年頭了,正好換新。”他用力擰著扳手,手上爆出青筋,好像蒼老的松樹皮。
我向他道別,回家了。
我向阿奶說了今天那個男孩的事,可她卻好像意料之中。那個男孩家在我們家后面,算是鄰居。
“他家長可少管他。這小子野得很,之前就偷過家里的錢!你說說,肯定是要打一頓的呀,可他們家…”
我靜靜聽著,想著幾年前我的詛咒——那個希望他永遠沒有朋友的詛咒,似乎實現(xià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