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臉漢子哈哈一笑:“你倒是硬氣,問吧?!?p> “你這砂石場為何有這么多孩童?”
白臉漢子手上的動作一停,滿臉詫異地望向我。
我也看著他:“怎么?你都要廢我手腳眼舌了,還怕我泄密?”
白臉漢子一笑:“那倒不是,只不過,我原以為你是官府的人,收到風聲才來查我,還想著是哪路人如此大膽,卻不曾想,你只是個一無所知的愣頭青?!?p> 我又嘆了口氣:“官府的人怎會單槍匹馬過來?你看我渾身上下,哪一點像官府的樣子?”
白臉漢子用刀尖點了點我的心口:“這里像。你若不是官府中人,我殺幾個小娃怕什么,你怎會甘愿束手就擒?”
我本想讓他對我模糊不清的身份產生興趣,引誘他與我多說幾句,然后見機行事,爭取更多的時間,誰知,他根本懶得與我廢話,剛說完這句,就突然伸刀向我的腳腕刺去。
既然如此,只能用下策了。
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刻弓身坐起,劈手奪過那把刀,手腕翻轉,反將刀尖對準了他的脖子。
白臉漢子一愣,看了看巨石上散作一團的繩子。
我一跨腿下了巨石,繞到他身后,刀刃比住他的脖子:“以為用水和油處理過的麻繩,就萬無一失了嗎?哼,實話告訴你,天底下就沒有能綁住我的繩子!”
這話雖有夸大的成分,但也沒有夸大得太厲害,當年我那位“百足蟲”師父可是沒少教我脫身之技,他說行走江湖,什么人都可能遇上,若是死在武功高強之人手中也便罷了,可若是因為著了下三濫手段的道,被遠不如你的人拿住,那就太不該了。
所以,他時常會動手綁住我讓我自行脫身,幾乎用盡了天底下所有的繩索和所有的捆綁之法。比較起來,方才綁我的手法只能算是下等,我想掙脫簡直是輕而易舉。
解索扣雖不及云山縮骨功神秘,但也一樣有用。方才我一直在等待時機,想要套套話再說,誰料白臉漢子連自己人的性命也毫不在乎,只能擒住他再同他談。
白臉漢子短暫的驚訝過后,也開始冷笑:“那又如何?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朝廷自有律法,用不著我來殺你。”
“律法?律法算個鳥!”白臉漢子根本不顧忌脖子上的尖刀,仰頭大笑。
我知道同這種人多說無用,便準備架著他往外走。
誰知,白臉漢子動也不動,沖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壯工喊了一聲,那壯工立刻將之前那個僥幸撿了條命的童奴重新提了起來,二話不說,“咔嚓”一聲扭斷了童奴的脖子。
“你這是做什么???”我又驚又怒,手中不由得一緊,刀刃瞬間劃開了白臉漢子的皮肉。
白臉漢子對自己流血的脖子毫不在乎,聲音中滿是不屑:“以為制住我,就萬無一失了嗎?告訴你,除非你長出三頭六臂,能同時制住所有人,不然就算你殺了我,我的人還是會繼續(xù)殺童奴,到時,這些孩童的死可都要怪到你頭上!”
我活了二十余年,從未見過如此狠辣之人,甚至連他自己的性命都要挾不了他,當下又是震驚又是憤怒,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白臉漢子使了個眼色,那壯工再次從洞中拖出一名幼童,我心底已大概猜出他想做什么,立刻絕望地大喊:“住手!”
然而,我撕心裂肺的聲音沒有半點用處,壯工充耳不聞,將童奴一刀捅死。
白臉漢子桀桀笑了起來:“你若不放開我,他們還會繼續(xù)殺人。”
我失魂落魄地松開雙手,尖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誠然,我完全可以一刀宰了這個畜生,但正如他所說,只要我沒辦法同時制住所有人,就還是會有無辜的幼童被奪去性命,方才的殺戮,足以說明這幫心狠手辣的渣滓,完全可以做得出任何事。
白臉漢子用衣袖隨意地抹了一把脖頸間的鮮血,撿起尖刀,對我說道:“真是可笑,若你不曾掙脫,這兩個童奴也不會死?!?p> 是啊,我本想救人,誰知反倒害死了更多人。我心如死灰,失神地看向那幾具小小的尸體,每一張痛苦慘白的小臉似乎都在質問我,為何要害他們性命。
白臉漢子見我如此,輕蔑地一笑,用刀背拍拍面前那塊巨石:“老實過來吧?!?p> 我看看那塊巨石,這就是我的結局了嗎?想要匡扶正義的一腔熱血,今日便要在此處白白流盡嗎?
不過,若我變成廢人能換得剩下的孩童活命,那也值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重新躺回巨石上,平靜地閉上了雙眼。
這次,白臉漢子根本不給我任何反應機會便一刀劈下,我徹底沒有了念想,咬緊牙關,就等著刀尖刺穿皮肉時的痛楚。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忽聽一陣金刃破空之聲飛速而來,一柄熟悉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白臉漢子的右肩,疼得他手一松,刀擦著我的腿扎入地下。
我死里逃生,努力轉頭想看清救命恩人,只見一個人影飛快地趕來,快到我眼前一花,就見來人一腳踩倒白臉漢子,手起刀落,一把長刀深深劈進白臉漢子左肩,將白臉漢子牢牢釘在地上。
白臉漢子疼得冷汗直冒,卻強忍著沒發(fā)出慘叫,而我也早已看清救我之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