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前,西街張屠戶家的孩子忽然得了怪病,白日里昏昏沉沉不玩不笑,到了晚上則篩糠子一般抖個不停,哭鬧著不肯入睡,把張屠戶一家折騰了個夠嗆。后來有老人說,這孩子是被嚇丟了魂,得請道士做法事,張屠戶聽從建議,熱熱鬧鬧地辦了一場法事。
誰知,做完法事的當晚,張屠戶剛好酒好肉送走道士,就看到一個面目猙獰、渾身黑毛的怪物出現(xiàn)在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家中,饒是屠戶膽大,也沒見過這種東西,嚇得愣在當?shù)?。恰好孩子跑出來找爹,也看了個正著,當即大哭大喊:“怪物又來了!”張屠戶這才知道,孩子之前見過這個怪物,所以才嚇得不敢入睡。
好在怪物并未傷人,沖著張屠戶一家怪叫一聲后,就沖入茫茫夜色中,消失不見。張屠戶哆嗦到天亮,去都令府報了官,一時間,京城鬧怪物這一說法開始傳播,舉城驚慌。
都令王懷風倒是個做事利索的人,當即命人去抓捕怪物,但府兵畢竟能力有限,沒日沒夜搜了幾天,也未見怪物蹤跡,可怪物傳說甚是流行,也不能不了了之,王懷風便向姜飲馬求助。
中軍平日里負責京城及周邊地區(qū)的守衛(wèi),此事由中軍出面也算合理,這一加派人手,果然有了發(fā)現(xiàn),中軍一個佰長在義莊附近差點抓到怪物,可是怪物跑得飛快,拐了個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當時他帶的兵都可以作證,于是,關于怪物的傳說中,又多了“來去無蹤”一條。
眼看民間流言愈演愈兇,這里可是大京,再這樣下去都要驚動皇上了,無奈之下,姜飲馬想到了以破奇案著稱的欽臬司,便同王懷風商定,將此案移交過來。
雖然欽臬司執(zhí)令是涼世一,但涼大人經(jīng)常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司里的事多由陸休定奪,姜飲馬便將事情經(jīng)過原原本本寫下來交給陸休。
我看完信,問道:“原來這兩日你都是在抓這個怪物?”
陸休點點頭。
“那今晚我們再去城西義莊嗎?”我問道,其實多少有些心虛。
“不忙,我們先來分析一下。現(xiàn)在有三個問題,第一,它是什么?第二,它想做什么?第三,它怎么能憑空消失?第一個問題等我們抓到它后自然會解決,而想要抓到它,后兩個問題就是關鍵。”
“唔……根據(jù)現(xiàn)有的線索看,怪物只出現(xiàn)在了屠戶家和義莊,”我邊琢磨邊說道,“這兩個地方的共同點就是肉和骨頭,難道怪物是出來覓食的?”
陸休微微搖頭:“據(jù)張屠戶所言,怪物是出現(xiàn)在他們剛做完法事的正屋內(nèi),而非存放肉品的涼房?!?p> “那它是在找某種東西?”
“可能是。還有就是它到底是如何消失的,這點非常重要,不弄清楚我們永遠抓不到它?!?p> 我撓了撓頭,感覺一點頭緒也找不到,只聽陸休又開口道:
“這個案子必須速戰(zhàn)速決,若是‘連兩個欽臬司特使都抓不到怪物’這一說法流傳開來,必會引發(fā)巨大的恐慌。”
所以,接下來的兩天,我和陸休都沒怎么合過眼,夜里四處搜尋怪物,白天則反復思索討論此事的疑點。好在我是閑人一個,還能找機會打個盹,陸休卻還要兼顧司中大小事宜,一刻也不得閑。
這兩天內(nèi),果然不出陸休所料,流言越來越離譜,簡直將怪物描述得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欽臬司十八位特使全體出動也不是怪物的對手,一時間,人心惶惶,天黑后街上幾乎看不到人影。
我被種種謠言氣得一肚子火,陸休倒是不為所動,一副平靜如水的模樣。
第三夜,當我們正在鐘樓上遠眺四周動靜時,忽然看到下面有黑影向東邊飛奔,那一團長毛和詭異的大頭,不是怪物又是誰!我心中憋著火,就要跳下去抓它,陸休卻攔住我,盯著怪物跑遠才示意我一起去追。
看來他是想跟蹤怪物?要按我的風格,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然后再慢慢查唄,但眼下我也只能聽從陸休的指揮,一同遠遠地跟在怪物后面。
跑了一截,我發(fā)現(xiàn)怪物似乎是向著東城門跑。東城門倒是沒什么,可城門外卻是一般人不去的地方——墓地。
大京是天子腳下,規(guī)矩較其他地方更為嚴格。比如喪葬之事,都令王懷風明文要求,大京所有亡歿百姓,均應葬于城東墓地,墓地劃有不同等級,分別安葬相應地位的歿者,除城東墓地外,任何人不得私自將它處作埋葬之用。
此時,守城門的衛(wèi)兵不知去哪里偷懶睡覺了,怪物順利跑出城外,來到墓地后,放慢了腳步,走走停停,似乎在尋找什么,我和陸休各找一個墳塋藏好,遠遠盯著它。
不一會兒,怪物走到一處像是未修葺完工的新墳前,俯下身拿了些什么,然后又向城中跑去。
陸休對著我做了一個“追”的手勢,我立刻施展輕功跟上,陸休緊隨其后,怪物發(fā)現(xiàn)有人追來,沒命地往東城門沖去,我在它進入城中之前一把抓住它,不料它一聲怪叫,向我拋來一片白花花的東西,距離太近,我被拋了個正著,居然是石灰!
瞬間我的眼睛一陣劇痛,不由得松了手。
緊跟著的陸休也沒躲開,但他反應極快,一手擋在臉前,另一手拔刀向怪物刺去,怪物負痛哀嚎一聲,趁我倆狼狽不堪,迅速跑入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