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達成共識
仁慈和善良不是路邊不要錢的野花，不能逢手便予；
答應(yīng)了姚子辛要為他修復(fù)經(jīng)脈，自然不能食言。少淵同梵凈一齊去見過重華，說了不幾句話便告了退。因為心中兜著事，少淵也沒太注意同重華說了些什么，一轉(zhuǎn)頭統(tǒng)統(tǒng)忘了個干凈。
同梵凈道別后，少淵出了無相殿一路往西峰而去，西峰上住的是五長老和六長老，兩人其實只是掛了個長老名頭，對于瀛洲島上諸事，從來不插手干預(yù)；五長老是個不知品階的煉丹師，對藥草有種格外的情懷，他們所居住的西峰上幾乎搜羅了整個仙界的藥材，其中不乏稀有之物，西峰上總該有她要找尋的藥物。
若是此次沒有為了救姚子辛掉下南峰，收獲那番機遇，只怕姚子辛這經(jīng)脈受損她也沒法醫(yī)治。畢竟她當(dāng)時在西峰兩位長老那處看見的修復(fù)經(jīng)脈的丹方是殘缺的，而這完整的丹方卻被她識海中這抹神魂記錄在冊，如此，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為姚子辛修復(fù)經(jīng)脈損傷的復(fù)原丹最低需得六品丹藥，依她現(xiàn)在的修為是沒法煉制成功的，但是識海中這個人可以幫上她，是以她眼下需要做的便是找齊丹方上所需配藥。
“呵！你這小娃娃倒是十分聰明，把身邊能利用的都利用上?！弊R海里的那個人顯然早都修煉成了人精，從她開口問及姚子辛母親的病開始，她就隱隱察覺不對，果然這個小娃娃是一直沒想過，要撇她在一邊閑著。
少淵彎起眼角，在識海里同她對話：“前輩難道就甘于這樣一直蝸居在我的識海里？”
雖然她的識海很是廣闊，風(fēng)景也還不錯，時時都是白霧茫茫的，但是她就這樣一直在她識海中待到少淵死去，她真的甘心嗎？
她這話滿含深意，各人自能品出個人不同的意思來，識海里盤踞的神魂顯然是激動了，她雖然極力穩(wěn)住自己面部的表情，但她周身流轉(zhuǎn)不定的氣息還是出賣了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少淵狡黠一笑：“我這話的含義可多了，就看前輩怎么去理解了。”
識海里的虛影也懶得同她兜圈子，她認識這個小娃娃不過兩日，卻打心眼里清楚，這個小娃娃是個十足的人精。無相殿這一代竟選了這樣一個性子的少司命，真是……眼光獨到。
少淵見她沒有再開口，她也不著急，畢竟在她識海里的這個人有仇未報，她相信她會主動開口的。
果然，識海里那道蒼老女聲徐徐傳開：“小娃娃，你想如何？”
少淵眼珠子烏溜溜一轉(zhuǎn)，又將問題重新拋給她，畢竟很多時候談條件，先開口的都是魚肉，“晚輩倒是所求不多，主要是看前輩如何想?！?p> 識海中的虛影一時安靜下來，當(dāng)下情景她也明白，此刻所有主動權(quán)都掌握在少淵手中，她神魂上有她的精神烙印，她完全可以強迫她去做任何事，但是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娃娃并沒有這么去做。
她復(fù)長嘆一聲，道：“果然是人老了，比不過你們這些小娃娃了?！?p> “我現(xiàn)在本就存在你的識海里，你有什么要求，但凡我所能做到的，你提便是；但是將來若有機會，我素衣還是希望能重新站在日頭底下……”
少淵等的就是她這句話，畢竟很多時候，自發(fā)自愿比強迫要好的多，“前輩一生鉆研煉丹之術(shù)，我看過前輩傳授的丹方，很多丹方均是世間失傳已久。而這煉藥手法么，我自然是不會，所以還得麻煩前輩……”
顯然當(dāng)時這名素衣的神魂，并未想將所有傳承于她，有些丹方手法仍舊有所缺失，她當(dāng)時并未十分在意。
腦海里那道蒼老嗓音帶上幾分笑意：“我當(dāng)你是為了什么，原來就是這個，我的煉藥丹訣，你已得了去，煉藥手法傳授給你又如何，我生前孤身一人，門下沒有一個弟子，你也算是我的傳人。”
“多謝前輩慷慨！”
西峰常年濃霧不散，山腳往上看去一片霧茫茫的，這山上被五長老布下不少聚靈陣，是以這些濃霧中所包含的靈氣，相比較別的地方要濃郁的多。
藕粉色的身影行走在蜿蜒山路上，霧氣沉沉撲面，帶著微微涼意，也攜來不少藥草清香，少淵深吸口氣，頓時覺得耳清目明。
眼前能見度不足三米，腳下的道路一直伸向前方濃霧中，少淵越走越覺得不對，按著平時的腳程，再慢，她走了這么久，也應(yīng)到了才是。
小小少女就地盤腿坐下，絲絲靈氣順著她每個毛孔爭先恐后的鉆入身體，匯聚于經(jīng)脈之中。
靈氣在經(jīng)脈中游走匯聚，運行周天之后再轉(zhuǎn)化為靈力，最終緩緩填入空虛的丹田，原來靈力填入丹田之后便會消失不見，而這一次卻有三分之一的靈力停留在了丹田之中，可以任她抽取調(diào)動。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少淵驚喜不已，盡管只是這三分之一的靈力儲存，卻是意味著，她以后可以正常修煉升階，雖然速度比之常人要慢上許多，可她好歹也自茫茫前路中看見了希望。
其它三分之二的靈力仍舊消失在丹田中，任憑她如何尋找抽取也找不出絲毫痕跡。
閉目趺坐的人兩只白嫩手掌緩緩掐起指訣，一個接一個的金色印記沒入虛空，眼前的濃霧也漸漸淡了開去，鼻息中嗅入濃郁藥草的香氣，一道灰色身影快如疾風(fēng)，展眼已經(jīng)撲到近前，撲入少淵懷中。
“……嘯月！”少淵熟稔伸手撐開那顆往她衣襟里拱的狼頭，咬牙清喝。
嘯月是五長老養(yǎng)的靈獸，據(jù)說曾經(jīng)是北邙山中的狼族領(lǐng)袖。是否狼族領(lǐng)袖她不知道，北邙山她也未曾踏足過，她只知道這匹狼極度貪念女色。
“我還以為你這丫頭退步了，一直坐在那處修煉，連我這個小小的陣法都解不開?！睖厝岬呐由ひ舄q如六月熏風(fēng)吹過耳畔，少淵站起身將嘯月的腦袋狠狠摁在身旁，笑著對藥田那頭的女子開口：“五長老是知道弟子今日會來？所以特地又換了新的陣法？”
柳眉杏眼的女子帶著江南水岸的溫柔氣息，一身香妃紫色長裙在微風(fēng)中漾出繾綣弧度，她伸手扶了扶斜插入堆疊烏發(fā)間的玉搔頭，朱唇輕啟，未語笑先聞。
五長老的聲音是軟軟的吳儂語調(diào)，她嘴里說著話，腳下卻拖著步子一步一步走了過來，“這是我近日無事新研究的陣法，才剛擺完，誰知你就闖了進來，我還沒稀罕夠，你就給我毀了！”
話音落下，五長老修長纖細的食指輕輕點在面前小少女額間。
少淵深嗅一口面前美人身上的藥香氣，扶住額角漫聲道：“五長老離我遠些，你美的太過扎眼，弟子有些眼疼?！?p> 美人又點點她額頭，嬌嗔道：“你這個小人精！”
五長老是九位長老中唯一的女子，生的花容月貌。終日喜同藥草為伴，在西峰上建了座小竹樓，閑云野鶴一般，不問世事。
少淵幼時總愛纏著師尊問及父母親人之事，小小的人兒眼中含淚，重華也是頭疼。被她纏的煩了，便隨口一說，她娘親是瑤池的仙女，是個極美的美人。
以至于小小的孩子第一次在西峰藥田邊看見五長老時，滿眼含淚，跌跌撞撞撲入她懷中，滿眼繾綣的喚了一聲娘親。
后來少淵漸漸有意淡忘了此事，但五長老那雙溫柔含情雙眸，到底是在小小的孩童心上烙下了深深印痕。
“無事常年不踏足我這地界，今日來了，又準備薅了什么去？”美人杏眼含情，脈脈望著她，卻讓小小的少女莫名拘束。
少淵按住身旁躁動的嘯月，被她一雙含情眸看的耳根子緩緩爬上一抹暖熱，又伸手摸摸耳朵，聳聳鼻頭，心頭卻莫名幾分忐忑，像是面對家中母親問詢的孩子；她撇開頭看著遠處藥田，緩緩道：“我一位朋友經(jīng)脈受了損傷，我想替他煉丹修復(fù)，還差了幾味藥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