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拂動花屑,擦過葉鳶尋微微有些僵硬的面容。
不過,被潑了冷水的她也絲毫不氣餒,她覺得墨骨一定是有苦衷的,所以才不承認自己是妖幻骨,要么就是不小心受到重創(chuàng),丟失了很多記憶。
她取出那片承載著妖幻骨靈力的蛇鱗,捧到墨骨面前道。
“你還記得嗎?這是你臨別交給我保護我的靈體,我一直都好好珍藏著,不敢拿給任何人,我一直都相信你還活著!”
墨骨看見那片蛇鱗的時候,熟悉的感覺再度浮現(xiàn)。
可伴隨而來的,卻是頭部一陣陣的疼痛。他眉頭緊皺著冷聲道:“這不是我的東西,你認錯人了?!?p> 雖然他的身體在拼命跟他暗示,讓他拿走蛇鱗融為一體,可是頭疼欲裂之中,心里又有個聲音在不斷提醒著自己來這的目的。
見他再次否認,葉鳶尋黯然神傷地收起了蛇鱗。
“你不認我,沒關系,但是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是在做些什么,甚至是在跟魔族合作,對不對?!”
她的話音一落,墨骨的瞳孔瞬間收縮成了針眼大小。
葉鳶尋不顧周遭冰冷的氣息,和墨骨身上散發(fā)著的危險信號,抬頭挺胸地說:“墨骨,你停手吧,不論你現(xiàn)在在做什么,都別再繼續(xù)下去了!”
墨骨忽然閃身靠近她,一只手緊緊地掐住了她的胳膊。
“別說了!”
然而葉鳶尋卻并不打算停下。
“魔族的殘忍我最了解不過,當初你為了救我犧牲了那么多同伴,難道都忘了嗎?”
葉鳶尋試圖喚醒墨骨的最后一點良知。
那滿地的蛇尸,是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幕。
忽然,墨骨眼前好像閃過熟悉的一幕,他還是一條小蛇的樣子,正穿行在草地間,身后是一個半大的小姑娘,正天真爛漫地笑著追他。
“不!別說了!我叫你別說了!”
墨骨忽然松開手,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你怎么了?”
葉鳶尋覺得他狀態(tài)不對勁,忙不迭上前查看。
可是她還沒來得及仔細看他一眼,措不及防之中,就被對方一股力道揮開。
葉鳶尋直接被甩出十數(shù)丈遠,倒在一片灌木叢中,喉頭甚至涌出一股腥甜。等她好不容易費盡力氣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墨骨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怎么會,這樣呢……”
她有些失落,不由得想起了墨骨痛不欲生的樣子。
那模樣不像是在做假,如果真的是假裝的,他也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讓她受傷。
要知道,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墨骨從來就沒有真正要傷害她的想法。這也是葉鳶尋堅定地認為,墨骨就是妖幻骨的原因之一。
可是剛剛他的狀態(tài),就像是腦子里有蟲子要鉆出來一般。
“難道,這跟他的失憶有關?”
葉鳶尋喃喃自語,凝眉思索著,心中卻是有一件事實慢慢地拼湊成形。
沒能勸說得了墨骨的葉鳶尋,失魂落魄地回了寒梅殿。
卻沒料到,在寒梅殿前看到了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高大挺拔的,自然是風千陵。
而另一個,也是她熟悉的人。
云杉公主。
不知道她跟風千陵說了什么,而他眉眼彎起,居然正在笑。
葉鳶尋從沒覺得,風千陵臉上的笑容是如此地刺眼。
她忍耐著心中的鈍痛靠近前去,想要聽聽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么。
雖然她知道偷聽是不對的,可她就是忍不住。
云杉公主來找風千陵做什么?他又為什么在笑?難道風千陵對她的那些好,是誰都可以的嗎?
可不等她走近,就已經(jīng)被風千陵發(fā)現(xiàn)。
瞧見男人的目光正直視著自己,葉鳶尋有些卑劣的一面忽然被揭露在陽光之下的狼狽。
她縮了縮脖子,頓住了腳步。
“師尊,我……弟子是剛好路過,并沒想真的偷聽……”
那邊,云杉公主看她這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再看仙尊面無表情的反應,心里有了計較。
“呵,說是路過誰相信啊,去寒梅殿可不止這一條路,你這是擺明了來偷聽我和仙尊的話??!”
她的話聽起來譏諷又刺耳。若是往常,葉鳶尋定不會搭理她,或者也會直接反駁回去。
可是今日,她卻提不起斗志了。
“師……師尊,抱歉打擾了,弟子告退。”葉鳶尋低著頭,不敢抬頭再看風千陵一眼。
她不僅怕自己的眼淚奪眶而出,更害怕看見他眼中的鄙夷又或者是不屑。
這眼神的殺傷力,比得過云杉公主的千言萬語。
云杉公主心里正得意著呢。
她今日過來,本是聽說了葉鳶尋失寵,想著她和自己都是人族,同樣都是皇族出身,所以想要過來碰碰運氣,看看仙尊會不會看得上自己。
畢竟仙尊的親傳弟子,說出去可比什么仙主的弟子好聽多了。即便不能拜師,學兩手仙術也是好的。
再加上,她本身就是人界尊貴的公主,比什么罪臣之女的葉鳶尋可強上千百倍。
可她才剛剛“偶遇”仙尊,還沒來得及說兩句話,就被葉鳶尋給破壞了!
云杉公主一向看葉鳶尋不順眼,甚至還有大打出手的時候,此刻見風使舵,更加不會放過她了。
面對云杉公主的嘲諷,葉鳶尋只想快速離開。
不是她怕了云杉公主,而是不敢面對風千陵。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樣,風千陵對誰都是一個樣,那她要怎么去面對自己心底的那些悸動和情愫?
葉鳶尋轉(zhuǎn)身剛想走,風千陵目光閃動,抬了抬下巴道:“你就住這里,你要退去哪里?”
“趕緊進去修煉,又出去鬼混了半天……”
葉鳶尋有些怔忡,風千陵又對云杉淡淡說道:
“公主美意長淵心領了。只是人界、仙界各自為政互不打擾多年,如今更是沒有必要談所謂的合作,如今本尊以仙尊的名義,赦令弟子云杉,速速離去!”
隨后,在云杉公主難以置信的表情里,和葉鳶尋震驚的眼神之中,風千陵拉著后者進了寒梅殿,并重重地關上了殿門。
云杉公主看著那一扇門,狠狠地踢了腳下的石子一腳。
原本以為她拿出公主之身份,風千陵不說答應,至少不會那么快拒絕。
但是,葉鳶尋一出現(xiàn),他就想也不想地回絕了自己。
難道人界公主的身份在這仙界就那么不好使嗎?
“該死的葉鳶尋!”
云杉公主在寒梅殿的門前憤恨地叫罵著,卻絲毫不敢怨懟風千陵一句。她把所有怒火都沖向了葉鳶尋。
誰知,她腳下的石子卻忽然像是長了眼睛,只往她鞋子底下鉆,尖銳的棱角膈得她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怎、怎么會如此?這石子還成精了不成?”
云杉公主發(fā)髻散亂,驚恐地盯著空無一人的四周。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如果不是這石子長了眼,那就是有人不準她罵葉鳶尋。
這個人除了寒梅殿的那位之外,云杉公主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
這位人界尊貴的公主此刻頓失體面,甚至都顧不上整理一番,慌不擇路地從地上爬起來就跑。
而此刻風千陵拉著葉鳶尋回到了內(nèi)殿。
正屋的門一關,他終于忍不住多日的疑慮,霸道而溫柔地欺身上前,將葉鳶尋圈在了自己的臂彎中。
“說吧,為什么躲著我?最近你是遇到什么難事?”
他不在意葉鳶尋的若即若離,也不愿意動用讀心術,甚至可以不強迫她把所有心中藏著的事情一一傾訴,可他卻不能夠接受,本該遨游天際的鳳凰,隨波逐流,日漸消沉。
原本心態(tài)低微到塵埃里的葉鳶尋聽見這一句話,眼神忽然亮了起來。
“師尊,您不會對誰都跟對我一樣好的,是不是?”
她盯著男人勾魂攝魄的鳳眸,答非所問,問的卻是她心中所想。
風千陵沒有否認,反而惡趣味地笑了。
“你笑什么?”
……是在笑她問的問題幼稚可笑嗎?
“別多心,只是教訓了一只嘴臭的烏鴉,”說著,風千陵又轉(zhuǎn)移話題道:“所以,你不開心是因為我對別人笑了?”
葉鳶尋倉皇地低下了頭。
如此赤裸裸的被戳穿,即便是她再厚臉皮也忍不住羞赧。
忽而,就聽聞男人低沉地笑著說:“傻丫頭,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對別人和對你一樣呢?我的寒梅殿從沒讓第二人住過,我的藍水晶項鏈也不會有第二條,更別提那些功法秘籍了,你難道,還不懂我的心嗎?”
是了。
他一向?qū)ψ约憾际翘貏e的。
特別的關照,特別的重視。
就連當初她因為功力低微在仙界屢遭排擠,也是他幻作墨骨的樣子來幫助自己的。
可一想到墨骨,葉鳶尋的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風千陵無奈地嘆氣。
他不懂這小姑娘是怎么了,到底有什么心事會讓她變成這個樣子,那腦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能撫摸著她的后腦勺,無聲的安慰和支持。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p> 葉鳶尋愣了一下,心底如釋重負,但臉上依舊帶著些許迷惘,隨后才緩緩點頭。
真的,會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