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花園里，驀地降溫。
無數(shù)盛開著的花朵縮緊，像是害怕了一般。
在姜緋的注視下，一頭銀白短發(fā)的霞倔強(qiáng)的仰著下巴，即便她的背后以冷汗連連。
見她如此堅持，姜緋也頗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里，霞從來都善于察言觀色，從來沒有這么執(zhí)著過。
收回氣勢，姜緋的眼眸也變回黑色，只是他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為什么不看開一點呢？”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全然沒了以往的如沐春風(fēng)。
“你懂什么！你哪會了解我們這種普通人對死亡的畏懼。明明可以讓我們和你一樣永葆青春，為什么不幫我們？”
許是壓抑了太久，又馬上要面臨死亡，霞終于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出來。
想當(dāng)年，在她三十幾歲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端倪。
再通過紅蝶和李小雅這邊的旁敲側(cè)擊，大體知道了姜緋是個什么樣的存在。
也就是因此，她才開始對姜緋格外用心，想要有朝一日也能如他一般長生不老。
然而，姜緋卻連機(jī)會都沒給她留，轉(zhuǎn)身就消失了幾十年，這讓她想罵句渣男都找不到對象。
可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希望。
這些年間，在她的經(jīng)營下，風(fēng)魔里在北海道一代扎下了根基。
甚至依托曾經(jīng)的財富，還成立了一所明面上是私立高中，私底下卻培養(yǎng)忍者的白凰學(xué)院。
雖說比不上日東集團(tuán)那般在全日本都能只手遮天，可在當(dāng)?shù)?，也可算作是一方豪?qiáng)。
沉浸在名利場的漩渦之中，曾經(jīng)最多是有點小心機(jī)的霞逐漸變了。
現(xiàn)如今的她，只是一個渴求繼續(xù)享受奢靡生活的老人。
至于愛情不愛情的。。。。她或許曾經(jīng)有過，但現(xiàn)在么。。。。。
面對霞的指責(zé)，姜緋并沒有回答，反而看向身畔的紅蝶。
“你也是這么想的么？”
語氣輕緩了許多，可神色卻依舊冷淡。
望著眼前的男人，紅蝶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這些年很快樂，但也很累了，能在走之前看你最后一眼，這就足夠了?！?p> 聽到紅蝶的話，還有她那副沉溺在幸福中的微笑，僅是一步之遙的霞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后半生的種種，如走馬燈般在她的眼前閃過。
財富，用之不盡。
權(quán)利，一方豪強(qiáng)。
男人，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把她如女神般供奉起來。
然而，她卻從沒有如此時紅蝶一般平靜過。
紅蝶臉上那幸福的笑容，仿佛一把尖刀一般，深深刺穿了被名利欲望所包裹著的內(nèi)心。
“真的不像變成我這個樣子？”姜緋繼續(xù)問道。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么？”紅蝶反問。
。。。。
。。。。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紅蝶伸出右手，撫摸著姜緋光滑的臉龐，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愛戀。
“不用回答，我都懂得。從你當(dāng)年不辭而別的那天起，我就明白了你的心意。”用手指堵住對方的唇，她笑著說道：“放心，我沒怨過你。你啊，可是我的主人呢，我怎么會怪你啊～”
姜緋的神色更加冷峻，身子不自覺的繃直，似乎隨時打算逃離此地。
六十年的深情，哪怕明知沒有任何結(jié)果，但她依舊是甘之若飴。
或許正如她自己所說，這就是她的忍道吧。。。
“還有什么心愿未了，我都幫你完成?！?p> 輕輕摟住紅蝶的肩膀，將她半擁入懷中，姜緋認(rèn)真的問道。
“就是這個味道，我很喜歡。。。讓我在你懷里走吧，此生無憾?！?p> 鬢角蹭了蹭男人的胸口，紅蝶舒服的就像是一只等著午睡的貓兒，鼻翼動了動，她的神色更顯放松。
姜緋笑了。
用手輕柔的撫著紅蝶的白發(fā)，他嘴里哼起了曾經(jīng)為女孩創(chuàng)作的小調(diào)。
悅耳的男聲哼唱中，花園地上刻著的陣法閃了幾下，然后再次歸于平靜。
姜緋懷中的紅蝶保持著幸福的微笑，永遠(yuǎn)地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許久，直到小調(diào)被哼唱完了第三遍，姜緋才緩緩抱起了紅蝶的尸體。
走到李小雅的面前，在對方復(fù)雜的目光中，他盡量保持著淡然的語氣開口道：
“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這些年你做的很好，辛苦了?！?p> “用不著你說，我做這些都是為了神社。。。?！?p> 心中明明有千言萬語，可到了嘴邊，卻還是抬杠。
她不再年輕，可每次看到姜緋那一如從前的樣貌，就總感覺自己還是曾經(jīng)那個傲嬌的少女。
默默點了點頭，姜緋轉(zhuǎn)身離開。
在路過失神中的霞身旁時，他稍作停留，輕飄飄留下了一句話后就消失在了門口。
“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會做到，這里的靈力只夠再運行三天，你好自為之吧?！?p> 放棄了掙扎，霞凄然一笑，緩緩躺回了搖椅。
“三天就三天。。。。我還不稀罕呢?！?p> 嘴里呢喃著，不知不覺就嘗到了一絲苦咸滋味。
笑話了紅蝶半輩子，到頭來，小丑原來是自己。。。。。
出了小院，姜緋勾起體內(nèi)靈力，和那處破碎了的神域起了反應(yīng)。
一步踏出，已是回到了妲己曾經(jīng)宅著的那處樓宇。
時過境遷，這處神域碎片自從被姜緋沖破之后就一直處在消散的邊緣。
曾經(jīng)廣袤的群山不再，整個神域就只剩下了小樓一座，樓外則是支離破碎的溢彩流光。
將紅蝶的尸身安放在小樓正中的那個軟榻之上，姜緋用心的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
“何苦呢。。?！?p> 在紅蝶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姜緋不知是再問紅蝶，還是在問自己。
相較其他紅顏知己，她對于姜緋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畢竟是他的第一次，而且在一起的時間也最長。
就是怕遇到今天這種場面，姜緋才從不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超過五年。
現(xiàn)如今，他是孤家寡人，未來可能也只能如此。
至于咬她們其中的一個，讓她陪自己走過無盡漫長的歲月。。。。。
說真的，姜緋不敢，因為他怕自己沒法愛一個人那么久的時間。
情深不壽，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而且，他始終覺得，僵尸的力量是種詛咒，輕易不能散播出去，不然遲早天下大亂。
離開即將破碎的神域碎片，姜緋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望著遠(yuǎn)方聚散不定的浮云。。。。。他忽然冒出來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