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身上有狐臭
未來的天子竟對自己伸出了橄欖枝,這不由得令秦寧通身一震。
激動過后是膽寒。
她望著那張與前幾日所救了自己的男子一模一樣的面孔,尋思著顧玖的用意所在。
他似乎早便認識她,可若按著書中的軌跡發(fā)展,他們兩個合該終其一生都不會相識的,分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
不論怎樣,這人對自己并沒有惡意,便也不用去想那么多,總歸也想不通。
“九皇子真是個好人?!鼻貙幩茦O為感激道:“只是,民婦出身卑微,剛剛與謝駙馬解除了夫妻關系,不小心又沾了一身腥,倘若連累到了殿下的名聲那便不好了,所以縱我舉目無親,但還是算了吧?!?p> 顧玖眼中掠過一抹意外,休說他不曾看見到對面婦人一閃而過的算計。
有意思。
他心中微動,從身上解下一枚玉佩說:“夫人潔身自好,玖深感敬佩,也不敢強求夫人,只往后夫人有什么難處,大可以拿著這玉佩來尋本皇子。”
瞧著這玉佩,秦寧的一雙眼頓時亮了。
秦寧當初聽《庶女謀》聽了整整三遍,印象最深的當然便是女主與男配九皇子初見的時候,九皇子對女主孟秋知心生憐惜,然而在為孟秋知做主之后,便是將隨身的玉佩給了孟秋知。
而今因她搶了女主的臺詞的緣故,九皇子改將玉佩給了她。
書中這皇權世界等級森嚴,即便是如女主出身孟家,但也因庶女之緣故,在最初的時候只能委身給九皇子做良睇,更何況她一個商戶出身,且嫁過人、生過子的婦人,更不可能與堂堂皇子有什么。
但耐不住她可以用這玉佩給自己帶來許多便利。
秦寧小心翼翼的將玉佩給收到懷中說:“謝過九皇子殿下了,殿下大恩,秦寧沒齒難忘,他日有任何差遣,盡管說來。”
顧玖極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婦人倒是極會看人眼色,也懂報恩。
然后秦寧領著秦哲皓便出了華陽公主府,其間華陽公主想著人攔她,但被顧玖給擋了回去。
......
府院之中可聞竊竊私語之聲,無不是在議論謝文卓與秦寧還有華陽公主的,眾人差不多都已忘了方才云芬與孟秋知的一番糾紛。
九皇子也欲抬腳離去,只轉(zhuǎn)身的瞬間,有人抱住了他的腿。
女主孟秋知心中憤恨方才被個民婦給搶了臺詞,也連帶著搶走了眾人的注意力,面上越發(fā)可憐兮兮,“九皇子救我。”
顧玖面上全然被冷意浸染,又是這一招!
他恨毒了孟氏。
從前不曾見孟氏的面還好,如今見了,只想將她一腳給蹬開,而他也確確實實的這樣做了。
腳下用了十分的力道,孟秋知被顧玖一腳給踢到了三尺遠。
孟秋知茫然了,方才還對著秦寧一介民婦憐香惜玉的顧玖怎么會這樣殘暴的對待她,連帶著都忘記了身上的痛處。
顧玖十分嫌惡揮了揮袖子道:“抱歉,你身上有一股狐臭味,本皇子一時沒忍住,力道大了些?!?p> “哈哈......”一陣哄堂大笑而起,就連華陽公主都破涕為笑了。
縱是孟秋知活了兩輩子,但自來憑借著一張小巧的臉龐、柔弱的外表無往而不利,從不曾被人這般不憐香惜玉過,一時面上也有些掛不住。
她甚至仔細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并沒有狐臭味??!
孟秋知覺得自己有些冤枉,她試圖向顧玖解釋,但顧玖只嫌惡的跑的更遠。
孟秋知:“......”
“也罷,大抵是九皇子的嗅覺格外靈敏罷,只是臣女尋九皇子,原也不是為了這不相干的小事,臣女是來尋九皇子替臣女住持公道的,臣女......”
她話還沒說完,顧玖就已不耐煩道:“難不成在你眼里,本皇子便這般閑,閑到去管你們閨閣中的事?”
方才與孟秋知起了爭執(zhí)的云芬,此刻捂著嘴偷笑道:“正是這樣,九皇子身為中宮嫡子,自來事物繁忙,怎能為了些許財帛上的小事浪費晨光。”
孟秋和此時倒是站了出來,似是個極和藹的長姐,同九皇子道歉說:“小妹剛從鄉(xiāng)下回來,不懂事也是有的,往后家里會好好教導她的,還望九皇子不要與小妹一般見識?!?p> 一番話說得極是得體,任誰見了,大抵都要贊孟秋和一聲端莊大氣。
顧玖也對孟秋和予以肯定道:“同為孟家小姐,偏孟姐姐知書達理,孟四小姐卻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怪道父皇會欽點孟姐姐嫁給大哥?!?p> 孟秋和面上笑意更甚。
孟秋知卻難堪的咬緊了下唇,然后瞧著顧玖從她身邊離去,最終都沒有施舍給她一個眼神。
難道她就是這么的招人不待見?可分明不該是這樣的!
上一世的孟秋知,身為孟家庶出的四姑娘,一生都被嫡母和嫡姐擺布,嫁給了孟夫人李氏的娘家侄子,被毆打侮辱,然后同孟家一同沉浮。
重生回來的孟秋知只是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但她不知道僅是這么微點的愿望,竟就這般難。
直到出了華陽公主府,顧玖溫和的面容上漸漸的顯露出一抹陰沉。
他磨砂著左手邊的小葉子檀佛珠,卻發(fā)覺即便是《地藏經(jīng)》都無法消弭他心中的深深恨意與深寒。
他本天之驕子,無心于皇權富貴,只一心向佛,待人謙和,只是命運造人,上頭四個嫡親的兄長們竟雙雙都因奪嫡之爭而死的死、殘的殘、被廢的被廢,到最后他不得不趕鴨子上架,做了這么個儲君。
之后不過三年,父皇病逝,他登基。
顧玖不重美色,是以多年后宮中也唯獨有出身外祖家的表妹,以及尚在潛邸時候婚娶的良睇孟氏,顧玖自認待她們都極好,但不想孟氏竟為了家族權勢將他給斃命于龍榻之上。
彼時他登基不過六年,終年三十三歲,死于青壯年。
更關鍵是,他在死后才得知,他唯一的由孟氏所出的兒子,竟不是他的親子,而是孟氏與外頭的野漢子所出。
也許是老天都看不過眼,于是一睜眼,他又成了年方十八的顧玖,而孟氏此刻不過是一條沖著他搖尾乞憐的狗罷了。
他得慢慢兒的折磨她,方不負他前世所受的那些屈辱。
顧玖又掃了掃自己方才被孟秋知所碰過的袖角,有些可惜的想著,今日這身衣裳往后是不能穿了。
不想剛剛一轉(zhuǎn)交,卻又碰到了那母子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