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羽回到四合院樣式的行宮,發(fā)現(xiàn)守衛(wèi)異常森嚴。
白袍男子將其帶進正北的房子,關門之前特意叮囑道:“除非公主召喚,否則不得擅自離開此地。”
牧羽不是傻瓜,明白自己實質上被藍辰軟禁,阻止其在龍城自由行動。
他不像一般的年輕人那樣會產生抵觸情緒,樂得清閑,坐在桌邊思考藍辰這么做的目的。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藍辰在布一個局,想將朱雀一伙一網打盡。牧羽沒有章法的行動,有可能會破壞掉他的計劃。
除此以外,再想不到別的可能。
“難道我也成了藍辰計劃中的一部分?”牧羽想到這種可能,感覺自己道行仍然尚淺。
既然想不通,索性選擇不去自尋煩惱。
牧羽坐到鋪著綢布氈子的床上,盤腿入定,修煉早已融入細胞中的龍陽訣。行宮附近充沛的自然之力,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百川星象中亦有龍脈。相傳自然之力與山川河流出自于同源,對靈秀之地有親近感,因此能量異?;钴S。
國主定都建宮皆有考量。
玄天珠在行宮中如魚得水,發(fā)出璀璨光亮,源源不斷吸收空氣中的自然之力,通過牧羽胸口,渡進其經脈。
由于雜質極少,修煉進度事半功倍。
牧羽徹底拋除雜念,潛心運轉龍陽訣,幾個時辰的工夫,修為有了明顯增進。
朝陽初升時,白袍男子打開北屋之門,說道:“起床洗漱,龍安公主馬上會來行宮看你。”
牧羽瀟灑站起身,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問道:“這位大哥,敢問您高姓大名?”
“鄙人名叫包布衣。”白袍男子勉為其難地回答了牧羽,接著催促道,“你最好換身衣服,否則別怪我沒提醒你?!?p> “多謝包大哥。”
包布衣離開時帶上了門。
牧羽從乾坤袋里調出一身黑色刺繡白鶴長袍,束好紫金冠,換上步云履。站在銅鏡前一看,活脫脫一個精神小伙。
他換好衣服,走出屋子,站在回廊上觀看布局精妙的小院。
龍城王宮乃是集藍國工匠大成之作,從整體規(guī)劃到細微處的設計,窮盡奇思,皆是妙想。
小院中間有座雕刻假山,天然噴泉浸潤,有種獨特韻味。
樹木種植的位置,以及枝葉修剪的形狀恰到好處,與中間噴泉假山和四處屋廊相輔相成,整體觀感極佳。
微風吹過來,枝葉隨風搖擺,發(fā)出愜意的沙沙聲。
牧羽站在回廊,想起抵達龍城之后的事,不禁陷入沉思。太過專注,以至于藍玉來到身旁,都沒有察覺。
藍玉伸出右手,在牧羽面前晃了晃。
牧羽脫離出神狀態(tài),下意識往后退半步,右手利落地擒住了藍玉手腕。及至發(fā)現(xiàn)對方身份,急忙松開了手。
藍玉并不氣惱,視線從上到下掃了一遍,笑道:“沒想到牧武神竟是個風流倜儻的翩翩少年?!?p> “公主過獎了?!蹦劣饐柕溃澳椅矣泻问??”
“還記得昨晚的談話嗎?”
“當然記得?!?p> 藍玉淺笑道:“本公主請你當教官,自然不會虧待了你。跟我去藏寶閣,里邊的法寶隨你挑選?!?p> “這怎么好意思?!痹掚m如此說,抑制不住的笑容卻是出賣了牧羽。
藍玉在前邊帶路,穿過幾個規(guī)模與牧羽居住行宮差不多大的院落,行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方才來到藏寶閣。
藏寶閣正門前邊立著四根紅漆蟠龍梁柱,紅底匾額上書三個雋秀金字“藏寶閣”,依然是出自藍辰之手。
“國主大人平日酷愛書法嗎?”
“父王在位多年,早已在龍城留下了屬于他的烙印?!彼{玉踏進回廊,取出一塊雕龍令牌,解答道,“其實說實話,父王一點都不想寫這些匾額。歷來規(guī)矩如此,他也沒辦法?!?p> “沒想到沉默寡言的國主大人,竟也有活潑的一面?”
“人本就是復雜的個體,喜怒哀樂悲恐驚就像調味品,缺一不可?!闭f著話,藍玉將令牌貼在高達五米的木門中間。
令牌綻放出藍色光芒,咔噠一聲,解開了無形的鎖。
牧羽站在藍玉身旁,左手輕推,輕易推開厚重的門。
藏寶閣里的寶貝多到數(shù)不清,各種光芒混雜在一起,使從未見過如此景象的牧羽迷了眼。
藍玉介紹道:“這便是有‘藍國寶庫’之稱的藏寶閣,所有的東西隨你挑??粗心膫€,盡可以帶走。”
“此言當真?”
“本公主豈會是言而無信之人?!?p> “據(jù)我所知,您似乎沒有這么大的權限?!?p> “你倒是聰明。實不相瞞,這是父王的意思?!?p> “公主,您是否清楚國主大人為何要召我進宮?”
“到了合適時機,本公主再告訴你?!彼{玉難得賣了個關子。
牧羽沒有得到答案,不再耽誤時間,邁步往前走,近距離觀察高聳入云的木質架子。
架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法寶。小到蚊子大小的寄生暗器,大到巨龍模型矩陣車,凡有記載者,應有盡有。
他在架子間穿梭,目標明確地尋找想要的法寶。
牧羽除了精湛的近身搏擊技巧,還擁有神槍手的美名。八百里外端掉敵人指揮官這種事無法做到,靶場十環(huán)倒是輕而易舉。
兩只能量轉換拳套進入牧羽視野。
他將它們從架子上取下來,稍有松懈,被左手戴的手套咬了一口。
鮮血頓時滲了出來。
“這里的法寶性格各異,你恰好惹到了一副脾氣暴躁的手套。”藍玉隱藏不住笑意,開心地說風涼話。
牧羽火速敷上特效金創(chuàng)藥,傷口旋即愈合。再度取物時,金色龍道之力包裹住雙手。
特異手套的攻擊被龍道之力抵擋,奮力反抗一陣,被牧羽粗暴地戴在了手上。
它們終于變得安靜,繼而隱去了蹤跡。
牧羽能感受到特異手套的微涼觸感,試著握緊雙拳,手臂上的龍道之力被莫名吸力牽引,匯聚到手掌之上。強悍的力量,比之未佩戴手套時,威力至少增強了三倍。
“犯規(guī)了啊,這副手套太強了!”牧羽忍不住贊嘆。
“它的正面效果確實很不錯,但強勁的副作用,使它變得相當雞肋?!?p> “副作用是什么?”
“你自己感受一下。”
牧羽仔細感應,發(fā)現(xiàn)即便沒有任何動作,手套也會不斷汲取能量,徒增消耗。對于每一分龍道之力都能精確掌控的講究人,這種感覺無異于看到了飯里的蒼蠅。
他不得不重新將特異手套放回了架子。
推薦令牌溫度升高,提示牧羽有信息變更。
「戌時一刻,武神牧羽對戰(zhàn)風國晁義!」
“你什么時候打?”藍玉對牧羽的戰(zhàn)斗充滿期待,見他觀看推薦令牌,好奇詢問。
“風國的晁義?!?p> “我調查過晁義的情報,想不想聽?”
“你為何肯幫我,難道早已垂青于在下?”
藍玉假裝生氣,柔聲嗔道:“本公主只是念在你教我拳法的份上,想要回報你。可千萬別會錯意。”
“那就多謝徒兒了?!?p> 藍玉白了他一眼,萬種柔情,千般嬌媚。
風國以輕盈飄逸的武技而聞名,盛產來無影去無蹤的刺客。
晁義是近些年冒出頭的佼佼者,修為高深莫測,武技出神入化。
他此行來龍城,對龍安駙馬的位置志在必得。
競技場執(zhí)事從業(yè)多年,早已摸清了觀眾心理,將這場看點十足的戰(zhàn)斗安排在了晚間的黃金時段。
“以敏捷著稱的戰(zhàn)士嗎?看起來不好對付啊?!蹦劣鸬脑捳Z與神態(tài)完全不符。
“騙人。”藍玉笑道,“藏寶閣有開放時限,你最好快點挑選法寶?!?p> 牧羽不再與藍玉交流,在架子間快速移動,挑選了幾件感興趣的法寶,收進乾坤袋。
“咱們走。”
“你確定?”
藍玉并非第一次帶人進藏寶閣,牧羽所選法寶數(shù)量之少,使她略感詫異。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時候貪得無厭,反而會帶來無妄之災?!蹦劣饘α宅槤M目的法寶沒有絲毫留戀,說道,“公主,咱們走吧?!?p> 藍玉是剛滿十八歲的妙齡少女,接觸到的同齡人不多。瀟灑俊逸的牧羽,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王宮之中沒有愛情,不過好感是人的本能。即便達到神境,亦無法消磨。
步出藏寶閣,藍玉手中的令牌頃刻融化,復歸于自然。
“你現(xiàn)在想回去拿法寶,也沒有機會了。”
“我這個人,從來不會為過去的事后悔?!蹦劣鹦Φ煤荜柟?。
藍玉臉頰有點發(fā)燙,過去的許多年,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兩人結伴往回走。
“你不去競技場觀戰(zhàn)嗎?”牧羽記得昨日藍辰父女整日都在競技場包廂。
“首日去現(xiàn)場觀戰(zhàn)是盛會的規(guī)矩,其余日子并無限制?!彼{玉低聲道,“本公主今日只想觀看你與晁義的戰(zhàn)斗。”
牧羽感受到藍玉隱約的柔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陳農所贈之錦囊。
兩人回到牧羽暫住的行宮,坐在回廊里的長條木椅上,聆聽噴泉水降落時的叮咚輕響。
“公主,您是否認識陳農老先生?”牧羽左右看了看,包布衣并沒有在附近。
“當然識得,他教過我許多本領,是個值得尊敬的老人?!?p> “在下有幸于武神塔闖關時遇見過陳農老先生,并且拜他為師。臨別時贈予我兩個錦囊,第一個錦囊在闖關成功時已打開?!?p> “第二個錦囊,何時可以開啟?”藍玉是好奇心很重的少女,對新鮮事物的抵抗力不高。
牧羽從貼身懷兜里取出一個藍色錦囊,說道:“師父曾囑托我,遇見戴玉之人方可打開。在下反復思量,藍色錦囊與戴玉之人,可能指向的正是龍安公主?!?p> 藍玉充滿疑惑地接過牧羽遞來的錦囊,拉開金絲細繩索,從中取出折疊好的書信。
她打開信件,仔細閱讀一遍,臉頰逐漸緋紅??赐曛?,右手燃起金紅色火焰,將其付之一炬。
“在下尚未閱讀,公主何故如此?!”
牧羽沒想到藍玉會突然焚掉錦囊中的信件,阻攔不及,只看到了仍未消散的碳化碎片?;秀敝g,看到“命定之人”等字樣。
“信的內容不重要?!彼{玉眼神閃爍,輕聲道,“你只需要知道,從今天開始由本公主罩著你?!?p> 牧羽見到藍玉的態(tài)度,與看到的字聯(lián)系起來,猜出了信件的大致內容。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氣氛非但不尷尬,反而有升溫的跡象。
包布衣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打破了巧妙的平衡。
“國主大人召公主回書房?!彼鏌o表情,做了棒打鴛鴦的通信官。
藍玉起身跟著包布衣離開行宮。
牧羽看著藍玉俏麗的背影,心中的暖流始終未散。
他不想留在限制行動的行宮,待包布衣歸來,申請?zhí)崆摆s赴龍城競技場。
包布衣并未阻攔。
……
牧羽又換回寬松黑色武服,低調離開行宮,通過專屬法陣,傳送到了龍城競技場北門。
“牧大哥,是你嗎?”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牧羽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是同為夜國人的參賽選手道陵。
道陵躺在擔架上,衣袖被鮮血浸染,臉上也有凝固了的血滴。
“賢弟,你輸給誰了?”
道陵勉強露出笑容,自豪地說道:“我沒輸,險勝了強大的對手。”
牧羽不敢耽擱大夫的治療,囑咐道陵注意身體,揮手與其告別。
他走進競技場時,正好響起熱烈的歡呼聲。
選手們的推薦令牌不僅可以用來聯(lián)絡,也能當作門票,免費觀賞其余選手的戰(zhàn)斗。
牧羽順著石階走到預留的選手席位,坐在后排,觀看場地上正在進行的戰(zhàn)斗。
選手們則是紛紛轉頭看向牧羽。
黃煜是個老狐貍,城府深沉。他主動站起身,移步到牧羽身旁。
“牧武神,久仰大名?!?p> 牧羽沒見過黃煜,問道:“先生是誰?”
“在下是極國使團的軍師黃煜?!?p> 牧羽想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一準沒安好心?!北砻鎱s保持著平靜,說了聲幸會。
“昨日之戰(zhàn),在下有幸領略了牧武神之風采,深感敬服,有意與您結識?!?p> “先生是想拉攏在下嗎?”
“非也?!秉S煜道,“在下此行的職責是替伙伴出謀劃策,拉攏強者不在我的職權范圍?!彼仙砬皟A,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不過若是牧武神對朱雀有意,咱們便有了共同話題?!?p> 牧羽感受到了黃煜偽裝出來的誠意,總覺得很奇怪,笑道:“在下來龍城只想抱得美人歸,實在沒有先生這般遠大的理想和抱負?!?p> “如此說來,倒是在下想得太多了?”黃煜臉上仍帶著假笑。
競技場中的戰(zhàn)斗如火如荼,雙方皆不肯示弱,場面異?;鸨?p> 觀眾們最喜歡血脈賁張的戰(zhàn)斗,歡呼聲震天,壓過了牧羽和黃煜的對話。
只有他們二人清楚,究竟在聊什么話題。
“牧武神,您初來龍城就做掉了糧草司的大員。嫉惡如仇的性格,怎能坐視朱雀為非作歹?”黃煜沒有放棄,接著拉攏態(tài)度不明的牧羽。
牧羽平靜說道:“先生,講話要負責任。隨意胡編亂造,可是會遭受天罰?!?p> “牧武神不必動怒,在下只是想試探一下您的態(tài)度?!秉S煜急忙解釋。
僅講了幾句話,牧羽便確定自己和黃煜不是一路人。他不再有談話的興趣,重新回歸悠閑自得的狀態(tài)。
與此同時,場上的戰(zhàn)斗分出了勝負。
半獸化的戰(zhàn)士獸性爆發(fā),抓住對手身體,雙手猛力向外扯。
“我認輸!快救救我!”
觀眾們只管歡呼雀躍,更無一人關心失敗者的求救。
牧羽從腰間取出一枚銀針,右手食指和中指將其夾住,隨手一揮,將其打進半獸化戰(zhàn)士的經脈。
極寒氣息在選手體內互相流竄,瞬間將對戰(zhàn)雙方凍在了原地。
半獸化戰(zhàn)士沸騰的血液轉涼,眼里的猩紅退去,逐漸恢復意識。
藍辰看到兩名選手被凍住的畫面,為免節(jié)外生枝,給競技場執(zhí)事傳音,讓他提前宣布對戰(zhàn)結果。
半獸化戰(zhàn)士最后階段的意識更為清醒,獲得了優(yōu)勝,成功挺進下一輪。
他圍著場地中心怒吼的畫面,活脫脫就是個野獸。
牧羽看向藍辰坐的包廂,發(fā)現(xiàn)國主身邊有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我問你一件事?!?p> “請講?!秉S煜態(tài)度極為恭謹。
“國主大人身邊的人是誰?”
“正是朱雀?!?p> 牧羽確認了朱雀身份,再度看向包廂,仔細觀察這個在龍城黑暗勢力和王宮中呼風喚雨的男人。
朱雀有張秀麗的中性臉龐,面如傅粉,唇若涂脂,明亮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閃爍。長發(fā)披散在肩頭,使他看起來比女人更像女人。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龍崎駙馬,竟是個如此俊美的男人。”牧羽根據(jù)坊間傳聞,腦海中早已初步構建出朱雀的大致樣貌,見到本人,發(fā)現(xiàn)與想象中大相徑庭。
朱雀感受到遠處的注視,抬頭看去,正好與牧羽的視線相遇。
牧羽雙眼仿佛深不見底的湖水,看不出任何想法。難以忽視的神秘感,立刻吸引了朱雀的注意。
朱雀微笑頷首,比女子更加嬌媚。
“這個死人妖,沒準還陪過大佬們,怪不得發(fā)跡如此之快?!蹦劣疝D移視線,不禁在心中暗想。
他從未想過,朱雀竟是這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