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那年,她的父母離婚了,法院把她判給了母親,小學畢業(yè)后,景脂就隨著母親把學籍帶到了西塘,對于父母的婚姻,作為女兒的景脂也受到過牽連,但江彥總是很溫柔的勸她,“脂脂啊,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的?!?p> “專情的男人不少的,所以啊,你千萬不要就此放棄了?!?p> 江彥在她高一知道了陸徹存在時,也沒有生氣,反而還說著他的好話,“陸徹這孩子真是個實心眼的,你看看,我們家送貨都不需要別人跑腿了,他一個人承包了全部?!?p> 每次江彥打趣她的時候,景脂都會控制不住的臉紅,想上去捂住母親的嘴,不讓她說這些話了。
回想起那段時間,景脂真的以為,那就會是一輩子。
可一輩子太久了,久到他們都相繼離開了她。
先是母親,后是陸徹,老天爺把她身邊的人一個個的帶走了,只剩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只穿了單件衣服的陸知舟被凍成了傻子,一不小心把門推出了一點聲響,把兩個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陸知舟:“……”
尷尬的腳趾頭都蜷縮在了一起呢。
他干笑了兩聲,發(fā)現(xiàn)沒人理自己后,又閉上了嘴。
而這一次,景脂豪無阻攔的進了電梯,下去走到前臺就辦理了退房手續(xù),幸好她有先見之明的把東西都帶走了。
回來沒幾天,她連換洗衣服都沒帶,都是現(xiàn)買的一件。
景脂離開后,陸知舟看著宛如雕塑站姿的顧行朝,神色有點復雜,“顧爺……”
剛剛景脂說的話他都聽的差不多了,再結合他的想象力,一本絕世虐戀情深的戲碼就腦補了出來,越來越可憐顧爺了。
這都是什么事啊。
“你說,陸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他問。
“啊?”等了半天,結果等來一句這個,陸知舟表示,今天的顧爺好奇怪啊。
但他還是如實的回答,“其實我也沒怎么見過他,第一次見到他,好像是在六年前吧?!?p> 陸知舟陷入了回憶,“當時爺爺把他認了回來,然后……”然后陸知舟的臉色就無語了下來。
他想起來了,他那個名義上的堂哥進來時,那鼻孔朝天的樣子,看著就欠揍,實在是沒想過,這樣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被景脂看!上!的!
是看上了他朝天的鼻孔嗎?
陸知舟表示十分的懷疑。
陸徹剛進陸家門時,絲毫不掩飾身上的少年傲氣,一腳把在背后說他小話的人踹到了墻上,那人的父親也只能拉下臉和他道歉,請求他不要計較。
少年拽的上天,但陸老爺疼他的不行,就連他一向以刻板形象示人的二伯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更何況是別人。
反正陸知舟挺怕他這個堂哥的,動不動就用腳踹人,看著就疼。
那時候的陸知舟也是個二世祖,但他后來覺得,他這個二世祖在陸徹面前,簡直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區(qū)別,后來他就不怎么敢在陸徹面前出現(xiàn)了。
但這個出場就驚悚了,不是,驚艷了眾人的少年,沒多久就被發(fā)現(xiàn)死在了西塘的江里。
消息傳過來時,陸知舟杯里的酒只喝了一半,就咽不下去了,回到陸宅時,家里掛上了白布,都準備好了舉辦葬禮的儀式了,唯獨缺失了陸徹的遺體。
按理來說,遺子要歸家,但提到他遺體的時候,家里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而他一向溫文儒雅的大堂哥,對此也只是紅了一雙眼,并沒有說什么。
后來陸知舟才知道,原來是被人給威脅住了,那人還是個小姑娘。
當時他還稱贊是哪位狼人小姑娘來著,結果現(xiàn)在知道了那個狼人就是景脂后……
心情有些微妙啊。
“顧爺,你還記得當時在股市和你不相上下的人嗎?”陸知舟試探的問道。
提起這事,顧行朝才想了想,確認他的大腦有這一號人存在時,一向沉穩(wěn)的心態(tài)也有些崩塌,“你的意思是,那個人就是陸徹?”
陸知舟有點想笑,但礙于顧行朝的威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是的?!?p> 當時股市上玩得一手漂亮的人,如今竟然是他的情敵?
還是一個根本爭不過的情敵?
不過爭不爭得過還未確定,但在這點上贏過他,顧行朝就覺得心里一陣暢快。
陸徹死在了景脂滿眼是她的年紀,還給了她滿腔的愛意,讓她任何時候都會想起。
讓他和一個死人爭?這比登天還要難。
根本不知道打擊的陸知舟,繼續(xù)說道,“而且那時候他才接觸股票?!?p> 顧行朝:“……”
所以,那個第二只是因為他不熟練,隨性而來的結果?
顧行朝從小就對這些感興趣,顧老也為了培養(yǎng)他的愛好,送他進中心院學過一段時間,后來沒想到顧行朝做的比他們還好,就把人給打發(fā)走了。
而現(xiàn)在知道真相的顧行朝:“……”
以為打敗了情敵的喜悅瞬間消失。
顧行朝郁悶了,他還要說話時,就被他兇了一下,“閉嘴!”
那齜牙咧嘴的模樣,看得陸知舟還以為他要沖上來打自己呢,連忙往嘴上拉了一個拉鏈,表示自己會乖乖的閉嘴。
內傷外傷交接的顧行朝覺得身心疲憊,拉開門走進去就把門給關上了,還把陸知舟也關在了外面。
陸知舟沒敢敲,只站在門口說了句,“誒顧爺,那是我的房間?!?p> 說完就鉆進了顧行朝的酒店房間,然后關上了。
——京市
陸家別墅莊園里突然引進了很多品種的花來,陸老爺子在客廳里逗著小重孫女,小女孩長的白白胖胖的,被父母養(yǎng)的好,見人就笑,笑得一甜,包里就會撞上各種各樣的東西,有時候是卡,有時候是鑰匙,但鑒于這些小玩意兒會被她誤食以后,老爺子就直接塞卡了。
白思眠從樓上下來時,看到老爺子往她家女兒包包里塞卡,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爺爺,您別把孩子慣壞了。”
那金燦燦的東西,小月餅喜歡的不行,每次都要握著睡覺,不給她她就要哭,把她折騰的心情不好,心情一不好,陸思嶼就要遭殃。
“我孫女喜歡?!标懤蠣斪又袣馐愕恼f,“我這輩子什么都不多,唯有金卡多的數(shù)不清?!?p> 白思眠:“……”
你這是在炫富嗎?
好吧,就算是在炫富她也忍了,誰叫陸家財大氣粗呢。
小月餅一見她來,珍珠似的眼珠子一轉,朝著她伸手,奶聲奶氣的吐出一個字,“咆……”
白思眠把女兒抱過來,還不忘糾正她的發(fā)音,“是抱,寶貝記住啦,是媽媽抱。”
“麻麻……”小丫頭奶生奶氣的,用頭在她脖子前供著,像個小豬仔似的,“先……”
媽媽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呀。
陸崢宇看著這一副母女親密的畫面,那臉不知道有多吃味,一邊的管家好笑的上前打斷這尷尬的一幕,“老爺,三爺回來了?!?p> 陸老爺子拐杖往地上一砸,鼻子里噴出一個冷哼,“現(xiàn)在知道回來了,早些天干嘛去了?”
他老早就知道他回來了,一直等著他來別墅請罪,結果這廝把他當空氣啊,還是把陸家當空氣啊。
小月餅被他這一拐杖聲嚇得抱緊了媽媽的脖子,白思眠也連忙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撫。
小丫頭只是被大聲音嚇到了,但她也是膽子大,沒被嚇哭,還眨著漂亮的大眼睛去看門口。
剛剛把重孫女嚇了一跳,陸崢宇就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還讓陸生把他的拐杖拿走,省的他待會一生氣就想砸拐杖,這要是再來一次,把小孩子嚇哭了,下次不和自己親近了怎么辦?
知道他們父子有事聊,白思眠就抱著小月餅去花園里看花去了,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陸靖琛進來時,臉上還戴著那副金絲鏡框,顏色他都能接受,關鍵是,你這旁邊吊一條金鏈子是個什么意思呢?女里女氣的,看著就煩。
“摘了?!?p> 陸靖琛微微揚眉,聽話的把眼鏡摘下來放在桌上,按了按眼球,有些疲倦,“父親這是怎么?”
如今的陸靖琛四十歲出頭,模樣卻跟二十多歲差不多,這樣的眼鏡也能被他戴出一副斯文敗類的病嬌來。
“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嗎?”從小到大,陸崢宇自問,他從來沒有虧待過這個兒子,尤其是妻子在生這個兒子難產致死,他也沒有把怨恨怪到孩子身上,反而費盡心里的把他養(yǎng)大,可結果呢,他養(yǎng)大了個什么玩意兒?
“我又不會讀心術,怎么會知道父親在想什么呢?”陸靖琛無奈的一笑,笑起來更加不像個人了。
“陸靖琛!”陸老爺子又是中氣十足的一聲吼。
“我在。”陸靖琛乖巧的應,兩父子的交流模式格外的奇怪。
就這樣,兩父子僵持了一會兒后,陸崢宇率先敗下陣來,“靖琛……”
說是沒有對不起過他,其實不是,一直以來,有一件事一直藏在他心里,是他最割舍不下的痛。
“父親不用說了,兒子也不是很想聽,回來的原因估計父親也知道了?!彼淹嬷鵁o名指上的戒指,神色淡淡的。
他喜歡在手指上戴著戒指,尤其是在無名指上。
陸崢宇看著他把玩的戒指,在心里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月底會騰出來的?!?p> 所以他才會讓人移了名貴的花回來栽。
陸靖琛的笑容真了一分,“既然這樣,那就多謝父親了?!闭f完,他站起來準備往樓上走時,突然在樓梯口上停住了腳步,回頭望了陸生一眼,“陸叔,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沒人去過我房間吧?!?p> 陸生神色不變,依然是那副雷打不動的溫柔臉,“沒有。”
“那就好?!标懢歌√蛄颂虼剑涌雌饋碛行┦妊?,“我平生最恨別人動我的東西了?!?p> 陸生垂下頭,像是對他保證一樣,后背卻汗?jié)窳恕?p> 他不知道陸靖琛今天會回來,幸虧景脂要的東西,已經被他郵件發(fā)了過去,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接收了吧。
景脂確實接收了,連帶著從張老那里得到了珍珠項鏈圖片,以及在鑒定所拿到了結果,都讓她無比的興奮,回去的路上連顧行朝帶給她的煩悶都一并消失了。
西塘的美景一年四季,而現(xiàn)在,她卻無心欣賞,急匆匆的攔了一輛計程車就去機場,顧行朝在這邊,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機票買的是晚上,她在外面休息了一會,享受了片刻這樣的寧靜,突然感覺胸口一陣鈍痛,像是被人狠狠地猛擊了十幾下一樣,疼得她險些背過氣。
“嘶?!蓖蝗缙鋪淼拟g痛,讓她大腦有一時間的空白,等坐著緩了好一會兒之后,她才恍恍惚惚的聽到廣播在念自己的名字,扶著把手站起來,往檢票口走去。
——
“醫(yī)生,他怎么樣了?”夏婉靈剛剛下學過來,又碰到了陸徹做手術的時候。
手術室外面還坐著一對白人夫婦,女人看起來很慈祥,男人看起來也很和藹,經過了解,夏婉靈知道了他們是在海域撿到了漂流在上面的陸徹,可讓她覺得奇怪的是,陸徹不是被下葬了嗎?
如果不是這人沒有整容跡象,她還真的會以為這是一場陰謀。
可如果是陰謀的話,圖什么呀?
就連去祭拜的景脂都沒感到奇怪,這讓她覺得更驚悚了,總覺得這比鬼故事還要可怕。
白人夫婦說,見到陸徹的時候,他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幸虧他們船上有一位醫(yī)生,想盡辦法抱住了他的這一絲氣息,等他們把他帶到大醫(yī)院檢查時,醫(yī)生說海水擠壓了大腦,壓到了他的腦補神經,而他肺部也灌了太多了海水,又耽誤了最好的救助時間,他們盡力了,只能用儀器維護著他的生命,至于他能不能醒過來,全憑他的造化了。
可陸徹的造化好像全部都給了景脂,現(xiàn)在的他身上沒有一點幸運神眷顧,一直到現(xiàn)在,他都躺在床上,從來沒有反應。
手術結束后,陸徹從急診室推了出來,夏婉靈跟著醫(yī)生去了病房,留景深面對醫(yī)生術后總結。
等景深回來時,她就迫不及待的沖上去問他,“怎么樣?”眼里帶著強烈的期待。
景深有些不忍,但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酷,“艾斯克醫(yī)生說,陸徹的身體已經壞死了大半,不能再做手術了?!?p> “什么?!”夏婉靈有些腿軟,被景深撈了一把,掛在了他身上,但兩人現(xiàn)在一點旖旎之情都沒有,夏婉靈的臉上只有悲傷,“怎么會這樣呢?”聲音都打著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