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落下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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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裴晏如出了大理寺的第二日,八皇子帶兵造訪大理寺。
但除了八皇子本人,其他人皆人頭落地,大理寺判,以下犯上。
八皇子鎩羽而歸,大理寺給出通告,三日后開審。
繁華的街道上,馬車穿街而過,卻在鬧市中停下。
這回不用明惜請罪,裴晏如拉開簾子,舉目是青樓畫閣,繡戶珠簾,文房墨寶的書香氣飄散在空氣里,繁華如斯,往來間金翠耀目,羅綺飄香。
柳陌花衢間可聞新聲巧笑,茶坊酒肆比比皆是,偶爾傳出管樂之聲。
這是她曾生活過二十多年的墨國。
“大姑娘,您瞧那郎君著實(shí)慘了些,模樣如此清雋,興許是哪家被拐走的公子也說不定哩?!?p> 裴晏如正被回憶拉扯,耳邊傳來女孩惋惜的聲音。
裴晏如收回神,轉(zhuǎn)頭看向明惜所言的少年。
人群中央,少年半跪在地,身旁肥碩的人伢子吐了口唾沫,揚(yáng)起手里的馬鞭朝著少年的背便是狠抽下去,全然不顧少年生死。
裴晏如眸底沉靜一片,墨國重文,兵力不足,年年戰(zhàn)敗于占領(lǐng)北方的大興國,每年需向大興國繳納大量的貢品不說,大興國的貴族可以在墨國境內(nèi)肆無忌憚的虐打百姓。
若是鬧出人命,也不過是一句輕飄飄的“賤民該死”帶過。
而像少年這般生死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墨國境內(nèi)不知幾許。
“大姑娘?”明惜看不下去了,移開了眼,見裴晏如正看的出神,壯著膽子出聲。
今日大姑娘好說話,她可要多說些才是。
裴晏如正要收回視線,乍然對上少年那倔強(qiáng)的眸。
這張臉...!
裴晏如神色微變,心底忽而有些激動(dòng)起來,雙手無意識搭在窗子上,想將少年看個(gè)仔細(xì)。
名字尚未脫口,卻見少年移開了視線,陌生極了。
也并不對她抱希望。
裴晏如剛剛提起來的心又放了回去,眸光微轉(zhuǎn)。
若是她沒有記錯(cuò).....
馬車緩緩離開。
沿著街道朝著那宏偉的府邸而去。
卻在遠(yuǎn)離人群之后,裴晏如拉開簾子,回望著那被人群聚攏而看不見身影的方向,輕聲道,“明惜,去將那少年買回來吧,府里正好缺了小廝?!?p> 明惜還在心底默默給少年祈禱,聽見裴晏如的話,手下握馬繩的手微頓,喜上眉梢,“好,婢子等會(huì)兒就去?!?p> 馬車停在一座宏偉的府邸外,朱紅的牌匾上筆走龍蛇的“裴府”乃是先帝親手所提。
但如今生了灰,卻沒人去關(guān)心。
裴晏如踩著板凳下了馬車,抬眼看著熟悉又陌生的府邸,恍如隔世。
忽地失笑。
也確實(shí)隔了一世了。
明惜還惦記著那俊俏的小郎君,拖著馬車興沖沖的交給馬房的管事,提起裙子一溜煙的又往街上奔去了。
裴晏如只聽得一句,“婢子定將那小郎君帶回來”就見那十三四歲的女孩腳底生風(fēng),跑的飛快。
馬房的管事如握燙手山芋似的,抖了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向裴晏如,躬身行禮,“大姑娘安好?!?p> 裴晏如眸光微閃,略頷首,“楊伯?!?p> 也不怪明惜和楊伯懼她,曾幾何時(shí),她與宋府千金出游之時(shí),府里一名丫鬟沏茶之時(shí)不小心燙到宋府千金,惹惱了那千金,向她提議將丫鬟雙手縛住綁在馬車后,一路將人拖回府,小懲大戒。
彼時(shí)她憂心恐得罪了宋府,便沒敢拒絕。
殊不知那丫鬟早先得了咳疾,經(jīng)不起此等折磨,半道上便沒了氣。
自那之后,宋府千金將責(zé)任一應(yīng)推到她身上,她有口難言,自此在京中落下了苛待奴仆的惡名。
連帶著府內(nèi)的丫鬟婆子也聽信了人言,畏懼她仿若她是何等洪水猛獸。
裴晏如輕嘆了口氣,現(xiàn)在算算,她回來的時(shí)間正是這件事發(fā)生不久,府里人怕她的緊也無可厚非。
她輕提裙擺,跨過門檻。
堂前的梨樹正開的好,雪白的花嵌在烏黑的樹枝之間,銀星點(diǎn)點(diǎn)。
府內(nèi)寂靜,一名灑掃的丫鬟見著堂前的裴晏如,小臉發(fā)白著上前行禮,“大姑娘安好?!?p> “祖母還有其他幾位姑娘呢?”裴晏如溫和著問。
那小丫鬟額上冒出汗,眼底閃過些許不甘但不敢表現(xiàn),只諾諾的回道,“回大姑娘的話,老夫人正在房中休息,二姑娘出門在外尚未歸,三姑娘在書房看書,四姑娘也在房中。”
裴晏如認(rèn)出這丫鬟正是死去丫鬟平日里交好的姐妹,名喚明心,心下了然,摸了摸女孩的頭,只道,“你且先忙著,明悠一事,我自有安排,斷不會(huì)委屈了她?!?p> 話落,裴晏如抬腿朝安寧堂走。
明心垂著眉眼,直到看不見那淺藍(lán)色裙擺之時(shí)才敢抬頭,小手忍不住摸了摸被大姑娘摸過的頭發(fā)。
溫暖的觸感似乎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滿腔的怨懟被壓下了些許。
明心凝視著裴晏如離開的方向,藏在袖子里的斷刃割破了手掌,濕濡刺痛的感覺讓她清醒了些,卻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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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寧堂外。
裴晏如在嗅到院中彌漫著的濃重的藥味之時(shí)頓住了腳步,眼眶微熱。
祖母羅氏,與過世的祖父一樣,戎馬一生,給裴府掙下將軍府的名號,如今纏綿病榻,茍延殘喘。
卻依舊被新帝視為眼中釘,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當(dāng)真是薄涼不過帝王家。
門口服侍的婆子見著她,面上一喜,連忙提裙往內(nèi)屋走,“老夫人,大姑娘回來啦!”
很快,一道蒼老卻有力的聲音傳來,“是泠姐兒回來了?快到我跟前瞧瞧?!?p> 裴晏如顧不得細(xì)思,忙踏進(jìn)屋,在屋外便覺得藥氣重,進(jìn)了屋方覺藥味更甚。
她越過屏風(fēng),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的蒼老容顏時(shí),蘊(yùn)在眼眶里的淚禁不住落下,快走幾步,握住老人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祖母,我回來了。”
“哎哎,回來了就好,這趟出門苦了你了?!绷_氏忙用絲絹擦去女孩不斷落下的淚珠,心疼極了。
她的泠姐兒雖性子懦弱了些,但在尋常人面前卻鮮少落淚,此次怕是受了大委屈了。
“祖母莫忙,孫女兒沒事?!?p> 裴晏如接過手絹,將淚水盡數(shù)擦凈,眼底只剩堅(jiān)定。
虞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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