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白卿澤幽聲道:“一旦孩子離體,早生蠱會拼命汲取御景的生命來保存孩子。”
早生蠱會把御景肚子里的孩子視為自己的骨肉,然后不惜一切代價(jià)護(hù)住孩子,為的就是繁衍自己的子嗣。
這東西笨得很,只知道吃,又不知飽餓。
九悠道:“那便在胎兒離體的一瞬間取出早生蠱!總會有辦法的?!?p> “沒用的,九悠,沒有辦法的?!?p> 國師望著她,目光幽暗。
“你是國師??!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九悠抓住國師的手,無法想象御景的未來,他那么好的一個(gè)人,他從來都沒有為自己活過,一生下來就為了上陽國而活,他不該的,“國師,你飽覽群書,學(xué)富五車,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你有辦法的,你一定有辦法!”
白卿澤盯著九悠的眼睛,那個(gè)年少輕狂,色膽包天,只知道無惡不作的九太女如今也知道了害怕了。
沉默良久,白卿澤道:“判官筆?!?p> “四國之寶?!?p> “玄青國有兩支筆,一只玄青筆主形,被世人所熟知,一只判官筆主魂,視為不吉,玲瓏棋子又名七竅玲瓏心,有續(xù)命之效,無墨框又名山河卷,能為他提供庇佑,加上幻音琴做媒介,傳說能活死人肉白骨,續(xù)命?!?p> “傳說?”
九悠目光一暗。
一些死物,怎么可能活死人肉白骨,這豈不是在開玩笑,把御景的性命寄托在這些東西上。
白卿澤猶豫了半晌,最后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斟酌言語后,語氣沉重道:“實(shí)不相瞞,此物確實(shí)有續(xù)命之效?!?p> 九悠沉默著,白卿澤嘆了口氣道:“先夫清柔一手醫(yī)術(shù)聞名天下,尤其是斷肢重接,心脈重鑄之術(shù),這其中少不了四國之寶?!?p> “那用完豈不是沒有了?”九悠下意識道,玲瓏棋子若是玲瓏心,那棋子的數(shù)量是有限的,黑棋一百八十一顆,白棋一百八十顆,不過三百多顆棋子,當(dāng)初在畫城的時(shí)候,玄清柔的醫(yī)術(shù)的確厲害,但細(xì)節(jié)看得并不真切。
白卿澤道:“棋子沒了可以重練,只不過方式殘忍罷了?!?p> 九悠沒說話了。
“十醫(yī)九道,不過是以命換命罷了?!?p> 九悠愣住了,以命換命……
國師怎么會輕描淡寫的說出以命換命這樣殘忍的話?
白卿澤凝視著她,人命而已,與心愛之人相比,算不得什么,她很好奇,九悠會做出什么選擇。
沉默良久,九悠道:“那便與景兒共生,剛好我身上有共生蠱,想來國師尋找一個(gè)共生蠱不是難事吧?”
“如此一來,我便可以替御景承受了?!?p> 白卿澤一嗆,然后他們?nèi)说拿徒壴谝黄穑?p> 她是壓根沒想到九悠會突然來這么一句。
剛想要回絕,九悠的手便已經(jīng)覆上去了,扯開自己的衣領(lǐng)道:“諾,國師你瞧瞧,從哪里下手比較好?”
白卿澤瞪了她一眼,道:“穿起來,下次聽我把話說完?!?p> “哦。”
“御景命不致死,但需要幻音琴御蠱,判官筆安胎!”
九悠疑惑道:“那玩意還能安胎?”
白卿澤:“……”
她抬起手來,真想敲開九悠的腦袋瓜子,一天天的都是什么質(zhì)疑?算了算了,她是九太女,打不得,打不得,思及至此,白卿澤又放下手。
九悠又補(bǔ)充道:“判官筆是入藥,還是熬湯?這東西會不會不太好下口?”
白卿澤剛放下的手又抬起來,深呼吸了口氣又放下去,如此反復(fù)好幾次,九悠見她沒回答,行為舉止又怪異,追問道:“國師???”還順帶把手在國師眼前晃了晃,咕噥道:“莫不是剛睡醒,腦子不好使?”
白卿澤惱了,瞪著她道:“信不過我還問我做什么?怎么跟個(gè)老大爺似的啰哩吧嗦?。?!”
“誰讓你時(shí)常犯二,”九悠低聲咕噥著,這真不怪她,誰讓國師這人犯起二來,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那叫一個(gè)大??!
白卿澤氣笑了,猛地敲了她的榆木腦袋一下子,“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判官筆邪門得狠,其筆柄上的料更是可遇不可求的良藥,抑制蠱蟲除了判官筆,就再也沒有更好的替代品了?!?p> “換而言之,就算我能找到其它的藥物替代,也是需要時(shí)間的,御景最多能堅(jiān)持七個(gè)月,你確定御景等的了?”
九悠張了張口,沒再說話了,白卿澤揉了揉額頭,道:“我會先開些方子壓制蠱蟲,你且想辦法去取回來。”
御景不知道何時(shí)醒過來了,半支撐著身體,勉強(qiáng)笑道:“別勉強(qiáng)了,玄青國不是那么好去的?!?p> “九悠,扶我回去。”
九悠轉(zhuǎn)身扶起御景,最大力度的給他支撐,道:“景兒,總要試一試的?!?p> 白卿澤在一旁道:“總不能讓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爹,試一試吧?!?p> 御景卻不容置喙道:“那也不能讓九悠冒險(xiǎn),玄青國高手眾多,毫無勝算,九悠,扶我回去?!?p> 九悠無奈,對白卿澤道:“國師,容后再議。”
白卿澤目光幽暗深邃,隨后垂眸遮去眼中情緒,唇角微揚(yáng)隨即收起,側(cè)開身子拍了下九悠的肩膀。
御景一路低頭沉思,回到房間后反鎖住房門,然后脫下外袍里衣。
九悠被他的這一翻舉動(dòng)弄得……
一臉錯(cuò)愕,道:“景兒,你身體不適,不宜、不宜……”
御景換套衣服,嘆了口氣道:“九悠,你有沒有覺得國師不太對勁?”
九悠怔住。
御景道:“我知道你與國師關(guān)系要好,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說一下?!?p> “世上并沒有判官筆一說,雖然我并不知道為什么她要騙你,但你不覺得她很不對勁嗎?一個(gè)國師,怎么可能離開天音國這么久?而且……前些日子我給母皇修了一封書信告訴他們我懷孕之事,爹爹便特意向國師去求了一個(gè)平安符,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不僅如此,我與驚羽墜落懸崖后遇見了萬人尸首,血流成河?!?p> 思忖片刻,御景緩緩的抬手搭上九悠的肩膀,低聲道:“九悠,你難道就沒有片刻的懷疑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