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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靈院

第十九章

伏靈院 Tkom 3764 2021-07-04 14:52:00

  封萱兒恭恭敬敬地呈上自己罰抄的內(nèi)容,退在一邊,低眉順眼地觀察著楚鱗的表情。

  楚鱗大致翻了翻,這厚厚的一摞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滿了蠅頭小楷,看得她直頭疼。

  果然,她還是不喜歡看書的,即使是自己寫的話本也不想看。

  當(dāng)初看過的那些話本,都是靠鈴蘭讀的,與其說是讀書不如聽書來得準(zhǔn)確。

  《拜月記》也是她口述,別人代筆的。那么多字,她才懶得一個一個的寫呢。若真要她寫,那白初剛出場就死了。

  翻了幾頁后,楚鱗實在不想看了,囫圇翻了翻,將紙頁齊整齊放在了一旁。

  “算了,我問你個問題吧,太長了,不想看?!背[揉揉眉心,果然不論什么時候看書都很困。

  “你也知道太長了啊……”封萱兒小聲嘟囔著。

  “???你說什么?”楚鱗其實已經(jīng)聽清楚了,但總得給小姑娘一個臺階下。

  封萱兒忙搖搖頭,“什么啊,沒什么啊,鱗姐姐你快問吧,我還等著吃飯呢?!?p>  她的思緒早就飄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注視著仆人們一道菜一道菜地上著。

  楚鱗注意到了她小饞貓的樣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真的有那么餓嗎?

  “好吧,白初的第二把劍叫什么名字?”

  “第二把劍……”封萱兒咬著唇,沉吟片刻。

  “白初就只有一把劍,叫做沉蛟,是他十四歲的時候偶然得到的。之后他得到的第二件武器應(yīng)該是一把弓,名為百楊?!?p>  “嗯,對?!背[點點頭,看來確實仔細看過。

  “一直崇拜白初的那個姑娘叫什么名字?”

  “香娘、尋薇和杜若。香娘性命是白初救的,尋薇是白初的師妹,杜若一直愛慕白初。但她們最后都找到了自己歸屬,當(dāng)時我還一直以為尋薇會和白初在一起,畢竟他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誰想到是這樣發(fā)展的?!?p>  第一次看這個話本的時候,封萱兒實心實意地認為白初和尋薇是一對,他們之間默契又足,互動又溫馨,誰知道后來殺出個東方瑾直接橫刀奪愛。

  真不知道作者是怎么想的。

  “不錯,最后一個問題,問完了就吃飯吧?!眱蓚€問題的陷阱都避開了,說明至少是自己看過,楚鱗瞧她的表情,像是在表達對結(jié)局的不滿。

  “沉蛟是怎么斷的?”最后一個問題楚鱗沒有故意為難,直接明了且又是話本中最重要的一幕。

  封萱兒一臉不滿地看著楚鱗,好家伙直接問了全文最虐心的一個情節(jié)。

  “白初武功盡廢,受盡屈辱,沉蛟也被公羊高澹搶去。沉蛟有靈,不堪其辱,自斷劍身?!狈廨鎯汉袅丝跉?,“還在后來白初找劍師修補好了沉蛟,不然也太慘了吧,沉蛟那么有靈又是一直陪在白初身邊的劍,早已經(jīng)不是一把單純的劍了,更像是他的伙伴戰(zhàn)友?!?p>  楚鱗輕笑,搖搖頭,“答對了,不過后面的美好是你自己的想象哦?!?p>  “怎么可能,明明后面寫了,華骨老人將沉蛟修補好了??!”封萱兒搶聲回道。

  “那在后面的故事里,你看到白初拔出過沉蛟嗎?他之后連劍都沒有碰過?!背[又拿過謄抄的紙張翻著,算了,頭疼。還是直接講吧。

  “華骨老人的確是補好了劍,但也只是看起來補好了。沉蛟自斷劍之后,就已經(jīng)不存在了。后面補好的,也不過是看起來完好,實則只是一堆廢鐵。你可以理解成‘留個全尸’。白初后來什么兵器都用,卻唯獨再也沒摸過劍,也是因為這個。”

  封萱兒瞪大了雙眼,怎么可能?難道不算個好結(jié)局嗎,怎么會這樣?

  “白初他可是個劍客??!不,不可能,應(yīng)該是后面沒有值得他出劍的對手。你不也是猜測的嗎,書里也沒明說??!”

  封萱兒捂住耳朵,全身都在抗拒接受這個結(jié)局。

  “我寫的我不知道?”

  楚鱗笑了笑,那個笑容總之非常欠打就是了。

  “什么???”封萱兒震驚,她這么多年最喜歡的一個話本,竟然就是她認識的人寫的,還是她的鱗姐姐!

  “改劇情,快點!讓尋薇和白初在一起,不能讓沉蛟斷劍!”

  封萱兒拉著楚鱗,將自己抄的話本拍在她面前,努力摁著她的頭說道。

  “行了,行了?!背[拉過封萱兒的手,將她推到了桌前坐下,“別想這些了,快吃飯吧,待會兒菜該涼了?!?p>  說完還很細心地在她手中放了雙筷子。

  封萱兒捏著筷子,吃飯的本能和精神上的需求做著斗爭,終于,食物竟然輸了!

  “不行,要不你重新寫個,要結(jié)局好的?!?p>  “快吃吧,你!”楚鱗撕了個兔腿塞進封萱兒嘴里。

  “唔……唔唔……”

  楚鱗指著封煦陽說道,“你哥已經(jīng)教訓(xùn)過我了。當(dāng)初知道了這結(jié)局后,他足足追了我一天一夜,可把我累壞了。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楚鱗眨眨眼,滿是狡黠愉快的神色。

  “我把小布也順手寫死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封萱兒看著楚鱗一臉得意的樣子,真是太賤了!很難忍住不打她。

  哦,身體比意識先行動,一巴掌已經(jīng)沖著她的臉過去了。嗯,優(yōu)秀的本能。

  楚鱗身子微微一閃,輕飄飄地躲了過去。

  “好了,不逗你了。話本抄的不錯,說明沒有偷懶,自己有好好受罰哦。”楚鱗施施然起身,就要離開。

  “喂!你還什么都沒吃呢!”封煦陽適時提醒道。

  楚鱗雙手掩面,遮住微微張大的嘴,一副吃驚的無辜樣子?!皩Σ黄?,我給忘了。我還以為我來飯廳后,就已經(jīng)吃了呢。”

  接著便老老實實地坐了回去,偷跑失敗。

  “說起小布,你本來沒打算讓它死?”封煦陽問道,直視著楚鱗的眼睛,如同一個風(fēng)燭殘年的老人看著殺害自己唯一兒子的兇手,憤怒與不甘。

  楚鱗摸了摸下巴,總不能說實話吧。

  “算是吧。所以,別干預(yù)我的故事發(fā)展喲,乖!”趁機摸了摸封萱兒的臉蛋,真嫩。

  小布!難道真的是我害了你!

  封煦陽心中惆悵無限,怎么會這樣,自己怎么成了殺貂兇手了?

  小布是一只雪貂,白初很小的時候就跟在他身邊了。若要說有多特別,那便是特別長壽了吧,至少跟著白初了十多年。

  不光長壽更是有靈氣,通人語。平日里掛在白初脖子上逗趣解悶,關(guān)鍵時刻能送信奪寶,甚至緊要關(guān)頭還救過白初的命。

  可就是這么一只通人性的雪貂,卻在白初落難后也被人抓去。一群山野村夫,剝了小布的皮,要拿去賣,如此純白無雜質(zhì)的雪貂皮只賣了幾個錢,就夠他們喝一頓酒。拿它的骨肉做了菜,吃了兩口還嫌肉太老了,最后喂了狗。

  當(dāng)時看到小布是這樣的結(jié)局后,封煦陽都快瘋了。小布那么可愛,怎么可以這樣!

  但他也不敢找楚鱗反抗,上回沉蛟斷劍時,他追著打爽了,然后小布死了。

  所以這《拜月記》的結(jié)局就是個大悲啊,雖說白初功力恢復(fù),再難有敵手,大仇已報,最后結(jié)局也是尋薇和東方瑾的大婚??雌饋砥錁啡谌?,結(jié)果呢,白初倒成了孤家寡人。

  劍也斷了,貂也死了,人也散了。

  剛出版的那段時間,不少人都在討論白初的結(jié)局,無不是唏噓。

  當(dāng)然也不乏自欺欺人的讀者,便如封萱兒一類,下意識忽視掉沉蛟已經(jīng)沒了,安慰自己華骨老人修好了它。

  后來封煦陽請求,楚鱗下次寫話本能不能給個好結(jié)局。楚鱗只是表示,她這一本故事都包含了,什么才子佳人、帝王將相、江湖英雄都在里面,也沒必要寫下一本了。

  其實封煦陽知道,她只是懶罷了。不過這樣也好,總比再虐一次心來得要好。

  吃過晚飯,楚鱗便和封煦陽一同回學(xué)校了。封萱兒明天早上再直接回靜嘉書院上課,她們每日的安排比伏靈院輕松多了。

  他們回房間上樓梯的時候,遇見了剛下來的蘇曜。

  蘇曜看著仰著臉上行的楚鱗,篤定道:“儲秋,你這兩天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瘦了?!?p>  “有嗎?”楚鱗摸了摸臉,“不會吧,沒有吧?!?p>  楚鱗不自然地笑笑,蘇曜是什么眼神,人形尺子嗎,一眼就能量出別人的胖瘦。

  “我還有事,先走了?!闭f完,楚鱗就先走一步。

  蘇曜和封煦陽對視一眼。

  是嗎?

  是呢。

  真不聽話。

  是啊,真不聽話。

  楚鱗回到房間的時候,謝君修已經(jīng)回來了,毫不意外,他又在看書。

  他難道不會困嗎,楚鱗百思不得其解。

  楚鱗將準(zhǔn)備好的禮物從包袱里拿出來,是一塊玉佩,岫玉雕琢的,溫潤晶瑩。

  “君修,昨天謝謝你送我妹妹回去了,真是不巧我當(dāng)時去山里了。這是昨天你送她衣服的回禮,也不知能不能如你的眼,但來而不往非禮也嘛?!?p>  謝君修接過來,把玩了一番,入手溫膩又清透無暇,是塊好玉。

  “謝了,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敝x君修順手將玉佩放入了懷中,又拿起了書卷。

  楚鱗瞧著他手捧書卷看得認真,也就沒有再打擾了,默默地將新添的東西收拾好。

  真想不通,人為什么可以安靜地坐那么久。要是她,半個時辰都待不下去了。

  有人敲門,所以說啊,學(xué)會使靈真的好。楚鱗躺在床上,使了個風(fēng)決就把門開了。

  “顧藺夏是你??!有什么事嗎?”見著顧藺夏楚鱗還是挺高興的,他這個人至少話多,什么都能聊聊,比和謝君修單獨待在一起要好。

  顧藺夏也不客氣,進來拉起楚鱗就走,“我聽蘇曜說你回來,正好,和我去個地方,保管你不后悔?!?p>  “哪???什么地方啊,好玩嗎?”楚鱗由著他拉去,正巧她現(xiàn)在沒事干,正想找點樂子呢。

  “去了你就知道了?!鳖櫶A夏賣著關(guān)子,不肯直說。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楚鱗看著眼前樓上的招牌,拍了一下身邊的人問道。

  樓外鶯鶯燕燕,樓上張燈結(jié)彩,來往賓客熙熙攘攘。

  “添香樓”幾個大字在燭火的照耀下,鎏金的牌匾更加流光溢彩。

  不用說,也知道這是什么地方。

  “是啊,敢進去嗎?今晚可有一場絕妙的演出?!鳖櫶A夏抱著手點點頭。

  也不知他的眼神有多不好,竟然覺得楚鱗沒來過這種地方,進去會不會害羞。

  楚鱗忍不住笑出了聲,還真是第一次有人這么問她。

  “我說顧少啊,這種地方,你還真不一定有我熟。走吧,不然等會姑娘該著急了?!?p>  “誒,別急啊?!鳖櫶A夏一把扯回了徑直往前走的楚鱗,“看來還是我比較熟,給,帶上?!?p>  是一個黑色的面具,全臉都遮住了,只留下眼鼻嘴和小部分的下巴,挺丑的。

  “為什么要帶面具進去?”楚鱗不解,但還是乖乖帶上了。

  顧藺夏也帶上一個,白色的,除此之外和楚鱗的一樣,反正都不好看。

  “這也是今晚有趣的地方,客人都必須帶面具入內(nèi),誰也不知道誰的真實身份。走吧,咱們?nèi)タ纯礋狒[?!鳖櫶A夏牽著楚鱗的袖子就大步朝里面走去。

  隱藏真實身份的活動,看來是有見不得光的事情要發(fā)生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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