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混血？”
“對。在我們家族中，我是屬于獸族成分比較多的那種，所以很多時候我都可以看做是獸族?！?p> “但是生物課上說過的，四大族系并不能跨種族生育??？”
“這個我也不知道了……可能要去問問我媽，她挺淵博的，有可能會了解一點?！?p> “噢……”青聆從求知欲中脫落下來，又掉進了焦灼的尷尬中。
青聆再次看向眼前的少女，那曾經(jīng)是他的貓。少女雙手抱著腿坐著，頭垂在膝蓋上，耳朵尾巴無力地耷拉著，嘴角邊的白毛還沾著血跡。
青聆盯著天藍，對于她突然從一只正常的貓變成了一位獸族少女，他局促不安地來回搓著手。
青聆從來不敢主動和人交往，因為太多人只掃了一眼他青花瓷藍色的角，就投來了包含著輕蔑的白眼。
所以可以想象，當他主動選擇了永遠不會輕視主人的寵物建立友誼時，那寵物卻突然變成人類，會讓青聆多么地惶恐。
他害怕再失去一份來之不易的友情，或者至少是尊重。
青聆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你不是一只真正的貓的話，那你應該本來要有一個名字吧？我還擅自叫你天藍……”青聆感到臉上火辣辣的。
少女抬起頭，爽朗地一笑：“哈……我叫【白淼】，不過沒關系啦，你之前也是真的不知道呀，我還要感謝你就了我一命吶！”
白淼清澈的回眸流進了青聆眼中，沖淡了他心中的不安。
青聆從中讀不出輕視，他還挺感激白淼的。他拿來一張紙讓白淼擦擦嘴里的血。
“這沒啥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倒是要好好謝謝你才對，”青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背部，感覺那三道傷痕還在隱隱作痛，“要是沒有你，我絕對不可能找到這個綠洲，很可能我昨天晚上已經(jīng)死在沙漠里了……”
白淼的肚子忽然“咕~”地叫了一聲，她不好意思地眨巴眨巴眼睛，笑了。
“對不起……很少自己做飯……剛剛那魚……”她有點難為情。
青聆倒是很高興，“我以前倒是經(jīng)常做飯什么的，不如讓我來獻個丑，我也做個烤魚吧？……希望我過了四年，還沒把那些技術還給老胡?！?p> 白淼高興地點點頭，“好好好！”她端正了坐姿。
她看到青聆到包里拿了一粒小小的東西，又從池塘里取了一團水，把種子塞進水團里。他把這個整體放在地上。
“這是什么呀？”
“這是柴木的種子，用來生火的?！?p> 青聆又用水直接從池塘里撈了四條魚出來，那撈魚的水迅速結了冰，四條魚便在冰面上鮮活地蹦跳，然后忽地就不動了。
緊接著，便看到魚們的肚子仿佛被無形的刀子剖開，鰓呀，肚子呀，一股腦地飛出來。
白淼看著這一頓神奇的操作，驚地下巴都要掉了：“你居然還能控制魚鰓？妖居然還有腮系的？”
青聆哭笑不得：“什么腮系啊……我是控制魚鰓里面的水，讓它帶著魚鰓脫離——魚是沒有靈域的?！?p> 又飛起一團水，那四條魚飛上去，進入水團里。魚開始在水團里上下翻飛，如同滾筒洗衣機里的衣物，白淼能感覺到那水是挺有力度的。半晌，魚又脫離水團飛出來。
“這是在干嘛？”
“去魚鱗?！鼻囫鰸M臉自信。
四條魚飛向剛剛泡在水里的柴木種子，白淼才發(fā)現(xiàn)，就在剛才自己沒注意的一會，柴木已經(jīng)悄然發(fā)了芽。
然后她看到青聆閉上眼。
“接下來我要專心操作了噢！”
只見那柴木種子“唰”地生長出枝干，以極快的速度發(fā)展著，很快變得粗壯。那看上去很硬實的柴木在青聆的操控下就像是柔軟的橡皮泥，任青聆的控制改變著形態(tài)。
很快，柴木長成了雷達天線的形狀，四面是郁郁蔥蔥的綠葉，中間卻只有光禿禿的樹干，而樹葉又很快地在陽光下向四周放射蔓延開來，形成了一個大大的綠色的圓。
“這又是在干嘛？”白淼還是忍不住問。
“光合作用，雖然柴木種子里面含有巨大的能量，但光靠那些是燒不熟魚的，需要通過光合作用產生更多能量提供燃燒?！?p> 白淼看到柴木的中間部分很快地變得更加粗壯，又不斷以肉眼可見的細微速度長高。
柴木中間部分的頂端忽地流出一股水，又流回根部，最頂端的那部分便很快變得干燥易燃。
嘩！猛烈的火焰從柴木頂端燃起來，四條魚趁勢而入，在火海里游走。
白淼開始抑制不住她的口水了。
她看到不斷有新的水從柴木中部流向根部，生成新的干燥柴木，下方的柴木又不斷生長上來，讓火始終保持在固定的高度。魚在火焰里不斷翻轉、躍動，白淼猜測青聆大概是用著非常精微的手法控制著魚周圍的溫度。
……
嗖！柴木的火猛地滅了，青聆從中又抽出一絲水，化為冰刃，砍下一段干燥而沒有被灼燒的柴木作為托盤，用水托起托盤，優(yōu)雅地飛到白淼跟前。
青聆睜開眼。
“青聆你好厲害??！”白淼看著這令人眼花繚亂的一連串動作，不由得發(fā)出贊嘆。白淼覺得連八九十歲的資深大廚也未必能有這樣嫻熟的技藝，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學生。
青聆不慌不忙地從皮箱里拿出一個小罐，走過來。
“再撒一點鹽和胡椒?！彼呎f邊動手。
然后青聆笑著看不斷吞口水的白淼：“嘗嘗？”
“你也一起吃??！”白淼強忍口水。
“不用啦！就是專門做給你吃的！”青聆擺擺手，“要是我自己吃何必還這么麻煩！直接用熱系，讓魚內部自己升溫烤熟就得了，那樣還能熟得更均勻。用柴木來加熱，雖然很不好掌握火候，但是烤出來的魚會有一種柴木的清香，因為在烤的時候柴木的油脂成分會揮發(fā)，吸附在魚上。”
這可是我們老胡飯店的招牌菜之一??！
白淼肚子真餓了，實在抵擋不住這誘人的魚香，顧不得形象，一把抓起一條魚，一下就是一大口。
這是什么神仙烤魚！
外酥里嫩，味道濃郁，魚皮仿佛沁著清晨凝露的香，新鮮的肉質碰撞在胡椒與海鹽中，激活了每一個味蕾。
魚皮酥脆，魚肉細嫩，而被厚厚的魚肉包裹的魚骨竟然也被烤得金黃干脆！
白淼簡直懷疑青聆是在這條魚上施了魔法，又一口，那酥脆的口感，仿佛白淼墜入秋日金黃的干葉堆中，咔嚓的脆響通過牙齒傳導，在白淼的全身回蕩。
白淼開始風卷殘云地大快朵頤。
但是吃完了第三條，她卻怎么也不肯繼續(xù)了，一定要青聆吃第四條。
青聆笑著接受了，一邊吃一邊感嘆，自己的手藝真是寶刀未老啊。
“青聆你好厲害??！你說這是老胡教給你的，老胡是誰呀？”
“他呀……他是我父親?！?p> “青聆你真會開玩笑……雖然不是在嘲笑你，但是山妖理應沒有父親才對?。俊卑醉敌α?。
“是呀，但是他……他真的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如果我可以在天下選擇一個父親，我一定會選擇他的。如果沒有他，我會永遠因為山妖的身份而活在社會最下層的陰影里，永遠與垃圾箱的惡臭為伴?！鼻囫鲂χ?，頭卻向地板垂下，他揉了揉眼睛。
白淼意識到自己好像觸到了青聆的痛點，很快小心翼翼地改變了話題：“你會的法術真多??！好厲害！”
“?。俊鼻囫雎晕⒂行┗秀?，但很快意識到是女孩不愿意揭開自己的傷痛，他感激地抬頭：“謝謝你?！?p> “謝……啥？”
“沒事……謝謝你夸我?！?p> “你是在哪里學的法術??？山妖居然……”白淼又突然發(fā)現(xiàn)說錯了話，馬上改口，“妖精居然可以掌握這么多技能啊！”
“啊……沒事你叫我山妖也可以的，我知道你不是在嘲笑我的。”青聆沖白淼一笑。
青聆感到自己由于白淼變成人而產生的擔憂惶恐，在這時減少了幾分。
“不要，我就叫你妖精！妖精，妖精，妖精！”白淼認真地看著青聆，“憑什么因為你和他們不同就區(qū)別對待你？你哪里都不比他們遜色??！”
青聆感覺心里又一陣暖和。
“唔……這還沒用到技能呢，這些控制介質的基本功，都是范老師教我的，范老師也是……”青聆臉紅了，“非常不錯的人吶。”
基本功就這么厲害??！白淼在心中贊嘆。這所謂范老師應該是多么一個武功高強的世外高人，是不是穿著白馬褂、練功服，喜歡扎馬步、打太極的那種？
“你現(xiàn)在一共可以控制多少個……唔，系?。俊?p> “三種。木系、水系、熱系，要是鉆研鉆研可能還可以學會別的。畢竟山妖的特點就是入門一種介質容易，但是要精于一種卻很難?！?p> “我看你已經(jīng)很精通了??！……按這樣說，你該不會已經(jīng)鉆研了幾十年了吧！”
“沒有啦，這只能算對介質的初步應用，要跟那些高手比起來，我還差得遠嘞。而且……在山妖中，我的情況可能也比較特殊……”
“什么意思呀？”
青聆長長地嘆了口氣。
“你知道山靈嗎？”
白淼輕輕點點頭：“略微知道一點，好像山妖就是由山靈產生的。妖精們都很喜歡山靈?！?p> “對。四年前，我家旁邊的東岑山遭遇了大火，當時我就在山上?！?p> “雖然東岑不是孕育我的那個山靈，但是幾年來我一直在她身邊生活，她總是如摯友一般向我敞開心扉，而且——你知道，也只有母親們永遠不會嫌棄孩子。”
白淼沒有點頭，她明白青聆想告訴她東岑的好。但她實在難以想象，青聆在原先生活的地方，究竟是遭受了多少的嫌棄與歧視，只有在博愛無私的山靈那里，才有他的躲避之所。
“我當然義無反顧地上去救火，但……火勢實在是太兇猛了……我沒能救下東岑?！鼻囫雎韵蛏咸痤^，不愿意讓白淼看到他眼中的淚水。
“她在彌留之際把她最后的力量給了我，然后就熄滅了。直到我為復仇去青空寺學習，我的導師范老師才告訴我，東岑山靈在瀕死之際，把她的靈力注入了我體內?！?p> 青聆現(xiàn)在反倒沒那么悲傷了。
“也就是說，東岑會永遠活在我身體里，永遠看著我，向前走?！彼鴾I笑。
竹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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