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鳩占鵲巢(中)
兩公婆吵架時，方禮賢已經(jīng)打車到了健康村。
這是昨晚與楊小芳的約定。
今早在這里與楊小芳碰面。
楊小芳是首次歸家，如果不能融入家庭，她希望得到方禮賢的及時支援。
方禮賢作為她唯一的朋友，向她展示了極為充沛的熱情，表示旦有需要，一定給她提供一臂之力。
楊小芳免不了會有感動。
不過如此麻煩方禮賢，楊小芳心里也十分過意不去，她今天特別起了一個大早，做了早點帶給方禮賢吃。
她也知道區(qū)區(qū)一份早點不算什么，但她實在想不到其它答謝方禮賢的辦法。
她又沒有錢。
等在社區(qū)門口見了面，方禮賢見她氣色不錯，顯得神采奕奕，猜測她昨晚在家中過的很不錯，“你家人是不是都特別疼你？”
楊小芳略有困惑：“家里只有一個奶奶，相依為命來著，對我好是好，但我想不起任何有關這個奶奶的事情?！?p> 楊小芳今天比阿婆起床更早，先把全家房間打掃一遍，又煮了早飯，搞的阿婆熱淚盈眶，不停說，‘傻女不傻了，知道孝順了?！?p> 這引起楊小芳的好奇：‘做頓飯而已，你用得著這么激動嗎？’
當時阿婆只顧傻笑。
楊小芳又從挎包里取出一本相冊，遞給方禮賢：“我不止不認識阿婆，所有親友我都很陌生，這是家里的相冊，我翻來翻去都找不到一個熟人。”
“一個熟悉的都沒有？”
“倒是有一個！”
楊小芳指著相冊里的一個禿頂中年：“我對他有些眼熟，卻記不起他的身份，后來我問了奶奶，奶奶說，他是港九報社的羅編輯，與我是同事！對了賢兄，我以前是在報社上班的?！?p> 這位禿頂中年就是委托方禮賢調查流浪漢的羅校長。
其實楊小芳不認識這些人也好，可以讓楊小芳離職，離開港九報社，省得麻煩。
想到這里，方禮賢把相冊合上，對楊小芳說：“阿芳，我的看法是，你奶奶疼你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認不認識你奶奶，你完全可以不在乎！如果你家人冷漠沒有親情味，就算記得他們又能如何？”
楊小芳心想，是呀，阿婆掏心掏肺把我當孫女，我為什么要質疑身世？有這樣一個奶奶整天對我噓寒問暖，難道不好嗎？
這個心結一旦打開，楊小芳融入家庭就再沒有障礙。
“她是我的好奶奶，我也是她的好孫女?！?p> “這就對了嘛！”
方禮賢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可以暫時告一段落。
他最后叮囑楊小芳：“昨天檢查你的包，我見里邊裝有港九報社的電話，你不要忘了打過去請假?！?p> 楊小芳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想法：“我對這間報社沒有印象，不想再去上班，我想找一份我自己喜歡的工作?！?p> 方禮賢支持她：“找新工作沒有問題，但老工作的薪水還沒有領取，如果你不請假，導致報社把你辭退，你一分錢都領不到?！?p> 楊小芳一臉為難：“我記不起工作的事情，冒然去領薪，我感覺像是在偷錢！”
實誠人啊。
方禮賢笑了起來：“你自己決定啦，我也只是給你提建議?！?p> 說完就要去上班。
楊小芳追著問了一聲：“你下次什么時候過來找我？”
方禮賢回道：“我有空就來，你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call我，我隨時回復你。”
聲音漸漸走遠。
楊小芳目送方禮賢坐上巴士車，消失在街道盡頭，她才轉回家中。
今天是周一。
回到位于北角富益大廈的公司后。
方禮賢先去開早會。
老板娘徐其美知道他在上周六接了一個單子，是去柴灣公園采拍流浪漢，就找他打聽情況，問他有沒有拍到素材。
方禮賢說拍到了。
徐其美就找他索要照片。
方禮賢并沒有把底片交出來，昨天他已經(jīng)把照片全部洗好，那些清晰度高與近景拍攝已經(jīng)全部銷毀。
方禮賢僅僅留下一些遠景照片，只能看到流浪漢的大致輪廓，縱然有些相似，卻也不會有誰懷疑流浪漢就是羅校長本人。
“拍的好！”即使模糊不清，徐其美也相當高興，這意味單子已經(jīng)做成。
她照舊講了一番激勵套話：“阿賢，我與老板正在商量提拔你，給你加薪，繼續(xù)好好干?！?p> 她也不全是空畫大餅：“另外你不是還沒有房子嗎，我與老板名下的房產(chǎn)比較多，考慮拿出一套，千尺豪宅來著，只要你今年的業(yè)績能與去年持平，就獎勵給你居住，不收租金！”
祥記偵探社是一家夫妻店，方禮賢吃苦勤力，深得老板程定祥與老板娘徐其美的賞識。
但家業(yè)實在太小，無論再賞識，他們也給不了方禮賢多大前程。
方禮賢表明態(tài)度：“當初我從兒童院出來時找了半年工，只有你與老板愿意用我，我拼命工作是為了回報你們當初的收留，加不加薪無所謂啦?！?p> 方禮賢已經(jīng)準備辭職，專心做他的追緝任務，加再多薪水都留不住他。
徐其美卻以為他有情有義，好伙計啊，心想他要是愿意當牛做馬到退休，那就更好了。
每一個員工都有當老板的心。
每一個老板，都有讓員工甘為孺子牛的心。
所謂人心思變，力爭上游。
上游的本質就是剝削。
無解。
從這天開始。
方禮賢的工作生活又恢復到往常的節(jié)奏上。
與以前不同的是，每天下班后，方禮賢不再孤零零吃晚飯，他總會路過健康村，以探望為借口，跑到楊小芳家里蹭吃蹭喝。
原本阿婆不太喜歡他，但他每次上門必定帶著厚禮，而且專送阿婆這種老年人使用的禮物。
禮多人不怪嘛。
才送兩天，阿婆心里就泛起了小九九，心想，‘以前阿城來吃飯的時候，也帶過禮物，但阿城只送水果，這點比不上阿賢，阿城家里確實有錢，但如果不愿意花在阿芳身上，那又有什么用？’
阿婆私下認為，論靚仔，阿賢與阿城打平手；論真心與孝敬，阿賢都遠超阿城，但是論家世，阿賢卻要甘拜下風。
區(qū)區(qū)兩次送禮，方禮賢已經(jīng)后來者居上，在阿婆心中占據(jù)了一席之地，但方禮賢仍舊不能撼動阿城在阿婆心中的首席準孫女婿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