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乘勝追緝(下)
方禮賢聽她說話跳脫,頗為憨直,不由感同身受。
無論誰遇上穿越時空的變故,初時都會產(chǎn)生夢游的錯覺。
方禮賢剛來香江那幾天也是這樣。
但不管如何,方禮賢都會對自己穿越的經(jīng)歷守口如瓶,絕不透露給任何一個人。
她似乎沒有這種保守秘密的覺悟。
也難怪,作為一個民國人,她從未接受過穿越網(wǎng)文的轟炸,也沒有經(jīng)歷過極端利己大環(huán)境的污染,同時沒有聽聞過有關(guān)小白鼠實驗的危害,那她對自己身世的秘密也就沒有那么重視了。
方禮賢三言兩語就把她的身世給套了出來。
其實這兩天來,她在街上偷偷逛了好多次,在附近報攤上讀了不少報紙,知道現(xiàn)在是1991年,但她始終不敢全信。
聊了一陣,她開始向方禮賢求證:“我與民國同齡,生于1912年,你敢相信嗎?”
方禮賢莞爾發(fā)笑:“我生于1970年,按照輩分,我是不是應(yīng)該叫你一聲老奶奶?”
兩人都是年輕人,單從樣貌看,年紀應(yīng)該相差無幾,其實生日差了足足六十年,怎么看怎么邪乎。
方禮賢的打趣態(tài)度,讓她更加琢磨不透,現(xiàn)在的年月到底是幾何。
但她有一個辦法可以證明,那就是去大陸,親自前往松江府去看一看,如果大陸各地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松江府也已經(jīng)不存在,那就完全可以證明,她鬼使神差穿梭到了幾十年后的未來世界。
“我的事情,都已經(jīng)對你交待過!”
她其實身懷武功,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不必留在這里接受方禮賢的拷問。
但她覺得自己挾持了楊小芳,有錯在先,于是她不反抗,老老實實坦白從寬,對方禮賢也有問必答。
方禮賢語態(tài)溫和,像是并沒有深究的樣子,讓她有了峰回路轉(zhuǎn)的期待,她就商量說:“如果你想對那個姑娘主持公道,可以抓我去警察局,假如你同情我的遭遇,那就讓我離開吧,你看如何?”
方禮賢隨即說:“我不是警察,抓賊不是我的工作,所以你想走就走,我不會攔你?!?p> “真的?”
“肯定是真的,不過有件小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p> “你想讓我配合什么?”
“是這樣……”方禮賢把那個一次性的記憶相機取出來,舉在她面前:“剛才那個昏迷的姑娘,樣貌與你非常相似,所以我想為你影張相片,萬一等會兒那個姑娘回來,我也好給她解釋,我之所以放你走,是因為我把你當(dāng)成了她。”
站在她的角度,只要方禮賢愿意放她走,照一張相片不過是舉手之勞,她肯定不會拒絕。
她心里也擔(dān)心靚女去而復(fù)返,帶人過來報復(fù),巴不得立刻離開。
她就催促方禮賢:“照相而已,我愿意配合!”
隨手整起衣裳,擺弄了下頭發(fā):“你隨便照,照多少張都沒有問題!”
方禮賢笑著示意她:“這里太黑,咱們?nèi)ソ】荡逋膺?,路燈底下光源足,咱們?nèi)ツ抢镎?!?p> 她絲毫不懷疑方禮賢,跟著他去尋找路燈。
到了外邊的街道上,人流漸漸多了起來。
方禮賢讓她站到路燈底下,舉起記憶相機,對準她的眼睛摁動了快門。
閃光燈亮起的一刻,她的記憶也會喪失。
接下來,方禮賢會以陌生人的身份與她接觸。
趁著她迷茫失神的時候,方禮賢轉(zhuǎn)身離開,快步消失在街邊的人群里。
街道上人來人往,她根本注意不到方禮賢,就仿佛從來沒有與方禮賢見過一樣。
她獨自怔在街頭,左顧右盼,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她此刻就像是一個迷途羔羊。
驟然來到一個陌生環(huán)境,她也心存畏懼,在街上徘徊許久,她才鼓起勇氣,走向附近的一家報攤。
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懂。
她終于忍不住,找報攤老板打聽情況。
“喂,大叔,請問這是什么地方?”
“北角嘍?!?p> “北角又在哪里,這是什么城市?”
“你是不是癡線,大晚上跑出來發(fā)癲!”
“你才發(fā)癲,問個路而已嘛,你為什么罵人!”
“我只是說出你是癲婆的事實,怎么算是罵你?這是什么城市你都不知道,請問你不是癲婆是什么?”
“喂,我警告你,再敢侮辱我,我對你不客氣!”
“嗨?你想怎么不客氣,夠種你來扁我!”
“……”
她雖然失憶,但脾氣還在,武功也沒有丟。
她瞪了報攤老板一會兒,忽然抬腳飛踹。
這一腳下去,面前那一張五米長的書攤,轟然坍塌,竟是被一腳踢成了稀巴爛。
報攤老板愣了片刻,忽然把腦袋一伸,朝不遠處那兩個執(zhí)勤的巡警大喊大叫:“阿sir,這里有個逃港的北姑,還在惡意破壞他人財物,快來抓她!”
她看見警察要來,撒腿就跑。
她有武功,底子好,一陣風(fēng)似的,眨眼就把警察甩的干干凈凈。
半個小時后,她出現(xiàn)在另外一條人群擁擠的街道上。
然后一座座報攤光顧下去,并找報攤老板打聽情況。
她無所顧忌,只要是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她就開口詢問。
先問城市地點,再問時間年月,又問世界大勢。
結(jié)果可想而知,問了一圈,非但沒有人替她解惑,反而把她當(dāng)成神經(jīng)病對待,罵她是‘巔婆’,讓她‘滾遠點’。
漸漸的,她不再找人問話,開始順著城市里四通八達的街道閑逛。
途中反復(fù)的自言自語:“這地方真漂亮,大樓又高又威風(fēng),像是做夢一樣?!?p> 她一個人遛彎,遛到大半夜,直到有了困意,她鉆進附近街道的綠化帶里,找到一處隱蔽角落坐下來。
她肩上挎著從楊小芳那里順來的挎包,隨手翻一翻,從包里摸出一張身份證,上面寫著‘楊小芳’的名字,她自然會心想,‘難道我叫楊小芳?’
身份證放回包里,她繼續(xù)亂摸。
只聽呼啦啦一陣叮響,她抓出幾枚銀元,這是她從民國帶來的唯一東西,早前她打暈楊小芳換衣裳,只有銀元被她留下來,裝進了挎包里。
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忘記銀元是她自己的物品。
就這么翻找一會兒,她打起瞌睡,實在是太困,歪著身子就昏睡過去。
次日一早。
天剛蒙蒙亮,她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她。
“喂,靚女,你是無家可歸嗎,竟然露宿街頭?”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方禮賢的臉龐進入她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