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元十一年,上元節(jié)月淡風(fēng)和,風(fēng)柔夜暖笑聲喧,畫舫悠悠飄在河面上。
“殿下,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得從今夜見到的貴女們中選一位做側(cè)妃?!?p> 晝玉依舊扶額閉目。
隨侍輕聲試探道:“殿下?殿下?”
晝玉像是忽然驚醒,一雙清長的煙眸睜開,濃長的睫毛一顫。
隨侍連忙道:“皇后娘娘的意思,不然您還是考慮考慮?”
晝玉將將回神,視線落在隨侍身上,略微錯愕。
無言在他登基一年前便死于非命,怎么會在這里?
晝玉心中驚疑,卻聽無言啰啰嗦嗦又小心說了一遍:“殿下,皇后娘娘讓您選側(cè)妃,還是聽皇后娘娘的罷…”
晝玉眉頭微皺,不解道:“你說什么?”
無言壯著膽子又說了一遍:“皇后娘娘今夜邀的這些貴女們都是精心挑選過的,身份恰好適合給您做側(cè)妃,您還是聽皇后娘娘的…挑一挑吧。”
晝玉面色微滯。
挑側(cè)妃?
這明明是慶元十一年的事情,皇后月氏并非他的親生母親,而是養(yǎng)母,一心希望他娶月氏女子為太子妃,維系月氏一族輝煌,卻又怕他心生不滿,于是在側(cè)妃一事上格外寬容,讓他自己挑選側(cè)妃。
那次元宵魚桃宴,就是他和顧憐幽第一次見面。
晝玉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猛地撩起簾帳看外面,岸邊的上京竟是二十年前的樣子。
寶坊龍燈,紫館鶴焰。
他一時(shí)被震在原地。
慶元十一年的上京…世間原來真有夙夢這一說。
一場夢,可圓一生遺憾。
遺憾…他的遺憾。
這是他第一次和顧憐幽相見的時(shí)間。
晝玉猛地抬步就往畫舫大廳中走去,像是急著求證什么。
無言也嚇了一跳,連忙小跑跟上去。
大廳人聲鼎沸,談笑嬉鬧。
他撩簾而入,眾人齊齊一滯,而后連忙跪地行禮。
“太子殿下萬安!”
晝玉立在人前,目光急急搜尋著顧憐幽的身影。
滿地各色衣裳身影,卻都不見顧憐幽身影。
而此刻,畫舫廂房之中。
“小姐,小姐,您這香囊還送不送了?”
顧憐幽眼前逐漸從朦朧變得清晰。
丫鬟枕蘭拿著一個香囊在她面前晃,還擔(dān)憂地道:“小姐,云公子萬一不收,叫別人知道了,您的名聲可怎么辦?”
顧憐幽定睛看去,枕蘭手中是一個繡著流云白澤的香囊,角落是她獨(dú)有的墨蘭刺繡落款。
是她十六歲時(shí)給云薄繡的香囊,那時(shí)她的女工還不好,繡得扎破了手,可是當(dāng)她滿心滿意地把香囊送出去的時(shí)候,云薄當(dāng)著眾人的面譏諷道顧二小姐自重。
她倒不是喜歡云薄,只是雙方父親同年科考,在酒桌之上曾口頭定下婚約,她便一向以為自己就是要嫁給云薄的,就算不喜歡,也要真心實(shí)意相交,免得她嫁過去之后相處尷尬。
只可惜,云薄并不領(lǐng)情。
畫舫微晃,顧憐幽的面色一沉,從丫鬟枕蘭手里抽出那個香囊,清艷的面容冷笑一聲:“不送。”
剎那間冷艷橫生,鋒芒畢露如含毒卻清艷的曼陀羅花。
云薄此人不知好歹,怎么值得她這么廢心思。
枕蘭微愕,自家小姐前幾天還念著要送給云公子,這香囊足足繡了一個月,怎么一下子竟改變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