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桜躲在樹后,
她現(xiàn)在似乎對這個技能已經(jīng)駕輕就熟了。
只是今天她偷看的不是松下私塾的師徒倆,而是吊在樹上的兄長。
“哥哥……”
她雖然很想把高杉晉助放下來,但是臨走之前盛怒的父親曾經(jīng)命令過她,如果她敢給晉助松綁,那么她就會和他一起,被從這個家里趕出去。
她只好偷偷地在背后藏了水壺和飯團(tuán),躲在這里等到父親消氣。
“真是不錯的景色啊,
有傻子在天上飛?!?p> 聽見這個聲音的高杉桜一下子就從樹后面竄了出來,壓低聲音喊道:
“桂哥哥,是你嗎?”
“桜,你也在。”
“我不是說過了讓你不要再跟著我了嗎,”
一直被懸掛著沒有說話的高杉晉助開口,聲音聽上去很虛弱;看來雖然倔強(qiáng)小鬼嘴上不服輸,但肉體依舊是人類的極限??煲徽鞗]有進(jìn)食和進(jìn)水,就算是他也支撐不住。
“都被吊在樹上了還這么多話,哥哥你什么時候才能改掉嘴硬的毛病啊,”
沒想到高杉桜竟然會回嘴,高杉晉助被噎了一下,倒是院子外面的桂小太郎忍不住笑出聲,
“說得好桜,就是要這么教訓(xùn)他?!?p> “樹下的傻子給我閉嘴。”
桂小太郎也不和他斗嘴,轉(zhuǎn)身靠在墻壁上,
“今后你怎么打算的?”
“沒什么打算。說是我再到那里去,就把我逐出家門。不過是老生常談罷了?!?p> “原來如此,”
兩個好友一個在樹上一個在墻邊,若是有別的人看見,估計會感慨這倆孩子的淡然,
“你的父親也相信了傳聞啊。有傳聞?wù)f松下私塾,糾集附近的孩子,傳播危險的思想,批判幕政,顛覆國家?!?p> 高杉晉助想起在客廳外聽見的那番父親與好友的談話,扯了扯嘴角——也能胸懷只屬于你們的武士道,成為你們自己心目中的武士,
那一日吉田松陽和他說的話,在男孩的耳邊響起。
“呵,傳聞?wù)f得沒錯啊,”高杉晉助輕笑一聲,
“要是世上全是那家伙說的那種武士,國家肯定會滅亡的?!?p> “哼,大概吧。不過,我很喜歡松下私塾的人,我一直認(rèn)為所謂的武士,是被各種束縛綁得喘不過來氣的人。如果真的能成為武士,我也,想成為他所說的那種自由的武士?!?p> 高杉桜默默地站在樹后聽著的他們的對話,
“我也覺得他不是壞人?!?p> “嗯?”
這句話剛說完,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立馬警覺,
“桜,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說,你也偷偷跑去那個地方了?”
見高杉桜不回答,他們心里也有了答案;高杉晉助的眉頭深深皺起,桂小太郎嘆了口氣,
“你啊......”
......
“傳聞果然是真的,”
松下私塾外,
聽見身后傳來的聲音,高杉晉助回過頭,站在自己身后,正是那天那一批來找自己和桂麻煩的少年。他們慢悠悠地朝自己走過來,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得逞笑意,
“我說最近怎么在私塾看不到你,沒想到你是熱衷于這種可疑的私塾。
高杉,看來你要被逐出講武館了啊。
不過很遺憾,今晚這私塾啊,可是要完蛋了——”
少年瞪大雙眼,眼白里渾著不少的紅血絲,居高臨下地往著高杉晉助,好像恨不得要把對方這一瞬間的表情刻印進(jìn)心里,
“我把這私塾的傳聞告訴了父親大人,差役們要行動了。那個男人運(yùn)氣好會被趕出這里,運(yùn)氣不好,就要被關(guān)進(jìn)牢里?!?p> “來歷不明的浪人居然學(xué)人開起了私塾,”旁邊他的跟班也得意洋洋地插嘴,“對自己的身份沒有一點(diǎn)自知之明,敢對我們這些武士無禮,罪有應(yīng)得?!?p> “高杉,
你已經(jīng)成不了武士了,”
高杉晉助側(cè)目望著,臉上竟沒有什么表情。
明月當(dāng)空,一道小小的身影藏在瓦墻的陰影里,直到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高杉,”
桂小太郎腰間掛著木刀,一雙琥珀色的眼珠明亮如月。
“這大半夜你出來亂跑,不要緊嗎?這次被逮到,你真的會被逐出家門的?!?p> “不用擔(dān)心,”
高杉晉助緩緩睜開雙眼,
“反正我明天也會被逐出家門?!?p> 按照高杉晉助的性子,自然不會真的允許有人在他面前挑釁至此,還能安然無恙回家的;下午那群家伙,估計得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不能好好走路了。
“桂,倒是你,大半夜跑到這種地方來玩,好不容易得到的特待生資格,可是會被取消的?!?p> “不需要擔(dān)心,
我正好已經(jīng)膩味了那無聊的寬松教育,”
桂小太郎走到和高杉并排的位置,仰頭望著天上的月亮,
“我已經(jīng)告訴他在天黑之前逃出去了。欠人的情,總得還的。哈哈,名門講武館的最強(qiáng)神童和惡童聯(lián)手了,拖住差役,應(yīng)該很容易吧?!?p> “名門的兩個人?別逗了,”
清亮的月光下,閃著一口白牙的銀發(fā)男孩登場——幾乎是夢幻一般的場景,
如果忽略他那痞里痞氣的笑容的話。
坂田銀時肩上扛著木刀,朝著桂和高杉兩人走來,
“應(yīng)該是教育想要顛覆國家的反亂分子的魔窟,松下村塾的三個壞小鬼才對吧?”
“你,你這家伙怎么會在這里?不是說了讓你們逃嗎?”
“要逃的是松陽吧,我為什么要逃啊,”
坂田銀時挖著鼻孔,滿不在乎地說道:“再說,從翹課到半夜跑出來玩都學(xué)會了,
你們這些小鬼已經(jīng)是合格的松下村塾的門生了,
我當(dāng)然應(yīng)該來跟你們道個別。
你們做得很好了,后面我來,你們就收手吧。反正我和松陽都是無根浮萍,到什么地方也不愁容身之所,不過你們可和我們不一樣,繼續(xù)和松下村塾牽扯下去,你們可就回不去了。
你們,想失去士籍嗎?”
銀發(fā)的身影在月光下好像能發(fā)光。
“要是有可回的地方,我一開始就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自從奶奶死了之后,我就是孤身一人了。最重要的是,我不再打算成為需要士籍這種虛名的人了?!?p> “就算有士籍這種東西,那也不該是別人給的,”
高杉晉助和桂小太郎走到了坂田銀時的身邊,一邊說著,一邊拔出了身上的木刀,
“應(yīng)該是自己親眼發(fā)現(xiàn),”
“親手抓住的?!?p> 坂田銀時目不轉(zhuǎn)睛,直到兩人話說完,他微微闔眸,像是早就料到了什么似的,
“是嗎,那我就什么都不說了?!?p> “喂,那邊幾個小鬼,”
提著燈籠的差役們,朝三人的方向過來,
“這大半夜的,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