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對柳生九兵衛(wèi)的擔(dān)心，志村妙與志村新八登上了柳生家的大門。
道場沒有見到柳生九兵衛(wèi)，
東城步又領(lǐng)著志村姐弟在庭院里左走右繞，來到一處青竹林，
這里志村新八倒是眼熟的很，
當(dāng)初和坂田銀時與近藤勛他們一起來柳生家，將姐姐“搶回去”的時候，最后銀時與柳生敏木齋的決斗，就是發(fā)生在這個地方。
那是彼時，此時，
只有柳生九兵衛(wèi)在這里，
枯燥卻一往無前似的，揮舞著手中的竹刀。
平日里總常穿改良西式外裝的少女，今日換了一身地道的劍道服裝；胸口用純白的布帶纏緊一直延伸到袴腰以下，一般只有總要殊死搏斗的男子才會做這樣的打扮，
但這副打扮在柳生九兵衛(wèi)的身上，也是格外的適合。
高束的馬尾隨著每一次揮劍的動作擺動，
甚至能見到汗水也伴隨著揮劍的動作，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晶瑩的弧線。
不知道九兵衛(wèi)已經(jīng)在這里揮了多久的竹刀了，但是她那從鬢角順著下頜線直滑落沾濕布帶的汗水，證明最起碼時間不會短——東城步與志村妙姐弟的出現(xiàn)九兵衛(wèi)肯定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的，
但她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肌肉線條在一次又一次的揮劈動作下，變得愈發(fā)明顯。
“少主，阿妙小姐來了?！?p> 直到東城步說出這句話，
最后一次的揮刀發(fā)出颯颯破空聲，柳生九兵衛(wèi)停下動作，微微喘著氣。
抬手將快要流進眼里的汗水擦去，少女轉(zhuǎn)過身來，
“阿妙姐，你怎么來了？”
“啊，這個......”
雖然姑且算是聽完東城步說的原委，但是這么突如其來地被男人拖來，志村妙這會兒還是有些茫然的，
九兵衛(wèi)忽然這么一問，叫志村妙一愣。
“是這樣的，聽說小九你最近，要有一場比試？”
“是的，”
柳生九兵衛(wèi)點點頭，
“是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試，因此在比試來臨之前，我必須抓緊所有的時間里提升自己。所以，如果阿妙姐你沒什么事的話，
我今日，就不能陪你了?！?p> 這話說的讓東城步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他不由得看了身旁的志村妙一眼，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人了——柳生九兵衛(wèi)對志村妙的感情他是最了解的了，
可是為了那場勝負未定的決斗，
少主竟然能毫不猶豫地將阿妙小姐拋下......
“少主，其實阿妙小姐來找你是......”“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擾小九你了，”
不等東城步說完，志村妙卻開口說了這么一句。
......
“阿妙小姐！我不是請您來勸一勸少主的嗎？怎么您反而還替少主說話了呢！”
“可是，阿九看著那么認真......”
離開了青竹林，三人找了一處客廳坐下；雖然東城步現(xiàn)在的語氣無比焦急，但是對待志村妙姐弟的禮數(shù)，還是無比周全的。兩人面前擺著一杯剛泡出來的清茶，
志村妙有些局促地笑著，對著東城步說道。
“而且雖然東城先生你說讓我們來勸小九，但究竟是要勸什么呢，我們也不太清楚啊。如果只是勸小九不要參加那個決斗，
可是，為什么呢，
作為柳生家未來的家主，這個決斗，不是小九應(yīng)該踐行的嗎？”
“是啊東城先生，”
志村新八一邊開口：
“東城先生讓我們說服九兵衛(wèi)小姐，但我們姐弟兩現(xiàn)在對情況還不是很清楚。而且，雖然不能與柳生家這樣的名門相比，但我們志村家，也是有道場傳承在身的，
身為天堂無心流的傳人，如果有涉及到維護我們流派名譽的決斗，就算打不過對方，我也絕對不會退縮的，
這是身為武士的驕傲啊。”
聽完志村妙和志村新八的話，東城步?jīng)]有立即回答；他沉默了半晌，才像是無可奈何一般，嘆了口氣。
“你們說的，我當(dāng)然明白，
作為武士，自當(dāng)有要比生命重要，必須要守護不能退縮的東西，武士的靈魂，武士的名譽。這些東西若是放在我自己身上，
我能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但如果是發(fā)生在少主的身上，我卻，”
說到這里，東城步頓了頓。
“兩位應(yīng)該知道，輿矩大人，只有少主這么一個血脈。因為和先夫人感情深厚的緣故，即便是誕下少主之后先夫人去世，輿矩大人也并未再娶。而是將少主作為男子，作為柳生家的家主來培養(yǎng)。
雖然少主從小都十分的努力，并未辜負輿矩大人和敏木齋大人期望，
但我知道，
也不只我知道，
少主這些年過的，有多么痛苦。
因此我常常在想，如果少主能拋去柳生家少主的身份和責(zé)任，而是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哪怕只是短暫的一段時間都好，如果能這樣的話，
少主是不是，就會過得比現(xiàn)在輕松些？”
東城步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些許苦澀與無奈的意味，
“雖然到目前為止，這些事情都是在下的一廂情愿，不過在上次與各位的決斗之后我能感受到，少主已經(jīng)逐漸開放自己的心扉，開始逐漸地，接受自己身為女子這一身份，
我心中有著竊喜，
如果能讓少主從對自身性別的掙扎中擺脫，就是我再欣慰不過的事情了。
可這一場決斗，恐怕會將這么久少主自身的努力，毀之一旦。
即便是敏木齋大人，對這一場決斗都十分看重——那種許久未在家族中出現(xiàn)的重壓氣氛，又再一次出現(xiàn)了。與小時候不一樣的，
除了回應(yīng)敏木齋大人和輿矩大人的期待，現(xiàn)在的少主，更多了一份對自己的壓力，
作為柳生家少主的自覺，
讓少主必須放棄對少女身份的渴望，重新回到那種令人窒息，卻也令人強大的處境。
少主她，
需要再一次為了柳生家，放棄自己。”
志村妙與志村新八默默地聽著，也不免唏噓；作為柳生九兵衛(wèi)的好友與少時的玩伴，他們亦了解東城步所說的屬實，
柳生九兵衛(wèi)心中的迷惘掙扎與痛苦，他們也能體會一二。
“我并非要少主退縮，”
東城步緩緩言說，“只是希望，少主不要如此倉促地去應(yīng)對那種挑戰(zhàn)。
更何況那家伙，”
男人的聲音冷了一些，
“實在是，強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