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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在這里

第三章 一退再退

朕在這里 大班小班 3455 2021-06-24 19:05:44

  “你是什么人?”

  一名墨衣劍客扶劍越來,站在距離高力士三步遠(yuǎn)的位置,警惕盤問。

  他叫墨無極,是墨家派來保護(hù)陳留王的高手。

  “本人高力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高力士挺胸抬頭,四十五度角望天,視線越過墨無極頭頂,落在天際一片云彩上。

  不在女帝面前,他的驕傲無需壓制。

  “我問你是什么人?誰問你叫什么了?”

  墨無極抽出半截佩劍,寒光閃閃。

  看這人裝扮,像是宮中出來的;瞧他骨架寬大、四肢略長(zhǎng),像是陰陽人。

  “吾乃宮里人,奉女帝之命來給陳留王送賞賜?!?p>  高力士雙手捧出寫有“退之”兩個(gè)字的宣紙,亮明身份。

  他始終不看墨無極一眼,此等江湖人,入不得他的法眼。

  “女帝墨寶給我,你走吧?!?p>  墨無極還劍歸鞘,招手就欲取來高力士手中宣紙。

  這些閹人很臟,他不愿多搭理,也不愿讓這些閹人污染了殿下。

  “我是女帝陛下親自派來陳留王殿下身邊聽差的,你你為何阻我?”

  高力士急了,死死抓緊宣紙,不讓它飛走。

  這是女帝墨寶,以此物獻(xiàn)給陳留王,還能博個(gè)好感。

  這時(shí)候,陳留王的隊(duì)伍已經(jīng)駛過兩人身邊,煙塵飛舞,朝著前方滾滾而去。

  “我還沒問你是何人?有什么資格盤問我?哼!”

  高力士一甩衣袖,轉(zhuǎn)身,飄身追向陳留王隊(duì)伍。

  身后有名同樣是四品境的高手,他不敢輕易施展陰陽人的超凡能力,怕被偷襲。

  “站?。∥易屇阕吡藛??”

  墨無極濃眉蹙起,擦的一聲抽出腰間寶劍,飛身阻在高力士面前。

  “你不要欺人太甚!”

  高力士被劍指著,急急停步,臉露怒色,身上有黑白之光涌現(xiàn)。

  “呵!欺負(fù)你又如何?”

  墨無極搖頭不屑。

  他們春秋十二家與西域佛教,在這大周朝內(nèi),除了女帝,還真誰都不怕。

  “那就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這個(gè)資格。”

  高力士一臉鐵青,收起女帝墨寶,身周清白之光大亮,飛身撲向墨無極。

  拿下這名墨門的四品高手,應(yīng)該能在陳留王身邊站穩(wěn)腳跟。

  兩人都是四品高手,交起手來,動(dòng)靜不小。

  “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李開元看向身側(cè),問一名頂盔摜甲的三旬男子。

  他叫孫海山,是兵家派來他身邊保護(hù)的高手。

  “沒什么,墨門的人和個(gè)閹人打起來了?!?p>  孫山海隨意向后瞥一眼,嘴角裂開,似有不屑。

  墨門弟子,一代不如一代,連個(gè)閹人都不能在三招之內(nèi)拿下,廢物!

  “殿下,以后還是少讓墨門的人護(hù)在你身邊了,太弱了。”

  孫山海不無毒蛇地建議到。

  李開元面無表情。

  和這些春秋十二家與西域佛教派來自己身邊的人相處久了,不難從他們身上看到舍我其誰的驕傲,似乎除了女帝奶奶和他,這群人誰也看不起誰。

  “殿下,前方又遇到太子儀仗了?!?p>  一名探馬騎士飛馳來報(bào),臉有怒色。

  太子欺人太甚!

  殿下已經(jīng)退出三箭之地,給他足夠的尊重,這人竟停在原地,故意阻他們進(jìn)京。

  “呵呵,早就猜到了。”

  李開元擺擺手,不甚在意地說。

  只是不知:這招棋,是武乘涼自己拿主意,還是別人出的主意。

  “殿下,讓儒家或法家的人出手吧,保證讓這什么狗屁太子,乖乖讓路?!?p>  孫山海提議,在他看來,太子也并無什么厲害的。

  儒家的言出法隨,或者法家的令行禁止,都能輕松趕走這只癩皮狗。

  “那就顯不出本王的本事了?!?p>  李開元邁步走上車轅,手打涼棚,瞭望太子儀仗。

  上一次取巧,反將一軍;這次,不好破局啊!

  “殿下、殿下,您看?!?p>  又一名探馬騎士停在近前,反身指向身后,一名老太監(jiān)穿梭于陰影間,抱著浮塵而來。

  “敢問這位,可是陳留王???”

  老太監(jiān)揮起浮塵揚(yáng)了揚(yáng),皺著鼻子,尖著嗓子問。

  “你是?”

  李開元上下打量對(duì)方,好奇對(duì)方的能力。

  “殿下,這些閹人都是陰陽人,掌握穿梭陰陽、游走生死的力量?!?p>  孫山海扯著嗓子喊,毫不在意老太監(jiān)煞白的臉色。

  “你你喊雜家什么?”

  老太監(jiān)細(xì)聲細(xì)氣,指著孫山海質(zhì)問,另一只手扯著手絹拭淚。

  “就你也配稱雜家?”

  一輛騾車上,金銀細(xì)軟之間,坐起一位闊少,錦帽貂裘,手搖折扇,扇面上畫著玉女春宮圖。

  他叫呂萬元,是雜家派來保護(hù)陳留王的高手。

  “你你又是何人?憑什么我就不能稱雜家?”

  老太監(jiān)紅著眼,像是一只被人掐住脖子的肌,嗓音高亢刺耳。

  “吾乃雜家傳人呂萬元?!?p>  闊少輕搖折扇,一臉豪橫。

  這個(gè)名號(hào),大周朝無人不知。他們雜家傳人,可都是圓通四海的商人,有錢人。

  “你你——”

  老太監(jiān)收聲,高揚(yáng)起指人的手利索放下。

  他的私房錢,也被兒子、孫子們拿去做生意了,聽說過呂萬元這個(gè)名字,不敢得罪。

  “陳留王,太子殿下有請(qǐng)。”

  老太監(jiān)不忘自己前來的初衷,無視孫山海與呂萬元對(duì)他的傷害,所有火氣都對(duì)準(zhǔn)了李開元。

  雜家傳人出現(xiàn)在陳留王的隊(duì)伍里,這一情況之前雖沒掌握;但雜家人也不能干涉天家事物。

  太子有請(qǐng),陳留王不得不前往拜見。

  “本王能否不去?”

  李開元笑著拱手,認(rèn)真詢問。

  那模樣,像是在說:豆腐腦,能選甜的嗎?

  “殿下玩笑了?!?p>  老太監(jiān)板著臉,吊著三角眼,只等李開元下車跟他走。

  不管是從天家血親關(guān)系論,還是從周朝品級(jí)爵位看,李開元都要見架覲見。

  “三郎,去吧。過去作個(gè)揖、問個(gè)安,回來便是。為父陪你去。”

  李壇出聲勸慰,拉住李開元袖口。

  好漢不吃眼前虧,忍一時(shí)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是啊三郎。我們進(jìn)京后,本也是要去太子府問安的。”

  韋悅榕擦著眼淚,忍著心疼推兒子下車。

  十八歲的大小伙,沒等進(jìn)京,就要向仇人低頭請(qǐng)安,試問哪個(gè)少年能服氣?

  可,這里是京城,前面是太子武乘涼,迎面撞見,躲不開?。?p>  “父王、母后,兒子明白。只是……”

  李開元蹙眉,正在措辭。

  想耍無賴也要再躲一次,好讓女帝奶奶高些評(píng)價(jià)。

  “殿下,好消息。”

  就在這時(shí),墨無極的聲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他抓著高力士的肩膀,飛身越來。

  剛才,他趁高力士分神,勝出一劍,抓住優(yōu)勢(shì),連攻三劍,戰(zhàn)而勝之,封住了高力士周身氣機(jī),抓來見陳留王,路上,聽高力士說明來意,突然發(fā)現(xiàn),女帝墨寶剛好破局。

  “什么?”

  李開元轉(zhuǎn)身望來,心思一動(dòng),有種向好的感應(yīng)。

  墨無極落至他身前,先從高力士懷中取出女帝墨寶,解開封鎖,讓高力士重獲自由。

  “殿下,我來送女帝賞賜,這人就是個(gè)莽夫,二話不說就動(dòng)手。我我……我是陛下派來殿下身邊聽差的自己人?。 ?p>  高力士趴在地上哭泣,抱著李開元大腿,鼻涕一把淚一把,狠狠告狀。

  他深知主子的重要性。我打不過你是吧?我讓主子收拾你!

  “你叫什么名字?”

  李開元接過女帝墨寶,展開后,看一眼皺眉。

  這字體,好差勁,跟龜爬一樣。

  “小的名為高力士?!?p>  高力士昂著頭,眼巴巴望著李開元說。

  “什么?”

  李開元低頭,四目相對(duì),身子一震,滾滾回憶如狂潮般涌來。

  和前世的高力士長(zhǎng)相不同,同樣的名字,同樣都是太監(jiān)。

  這到底是兩個(gè)世界的雷同,還是女帝奶奶的安排?

  “起來吧?!?p>  李開元收回目光,按下紛亂思緒,仔細(xì)看起手中畫卷。

  是的,在結(jié)束最初的吐槽后,他愕然發(fā)現(xiàn),與其說這是兩個(gè)奇丑無比的字,不如說這其實(shí)是一幅神韻內(nèi)斂的畫。

  這幅畫越看越有味道,越看越覺得內(nèi)有千軍萬馬。

  “憑什么?”

  一名莊稼漢被人奪走了田地,被人搶走了妻女,連安身立命的茅草屋也沒了。

  他怒吼著,攥拳質(zhì)問蒼天。

  “欺人太甚!”

  一位秀才,功名被人奪去,手腳被人打斷,連書也被丟入臭水溝。

  他張嘴咬人,死也要討回公道。

  “那又如何?”

  一名將軍,丟掉邊關(guān),丟掉千里國(guó)土,背后是國(guó)家都城,他轉(zhuǎn)身,獨(dú)對(duì)千軍萬馬。

  退了一次,又退一次,第三次我還要退嗎?

  ………………

  “一退再退,退無可退!”

  形形色色的人影交疊,重重疊疊的聲音回響。

  無奈到極致的爆發(fā),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力量,強(qiáng)烈的屈辱、痛楚,化為最后那句“無需再退!”

  “我悟了?!?p>  李開元閉上眼,輕輕吐出幾個(gè)字,腦中畫面生長(zhǎng)幻滅。

  這是女帝奶奶地恩賜,是助他入品的契機(jī)。

  “一退再退,退無可退,無需再退?!?p>  李開元右手食指伸出,虛空刻畫,一筆一劃宛如刀劍鏗鏘,染血的金色字體憑空而現(xiàn)。

  這叫【刻錄天地】,他在形成自己的典故。

  轟隆一聲,宛如開天辟地,一道白虹沖天而起。

  “一退再退,退無可退,無需再退?!?p>  浩浩蕩蕩的聲音響徹千里范圍。

  田間更重的農(nóng)夫,河邊垂釣的老翁,路上推車的行商,衙門里辦公的書吏……

  曾有無奈者,曾受不公者,曾被辱者,曾忍氣吞聲者……

  深藏于胸腔內(nèi)的怒氣,在這股力量牽引下,如同火山噴發(fā),瞬間沖破身體,透發(fā)而出。

  “這……就是‘’秦旭的力量嗎?”

  李開元緩緩睜開眼。

  他面前空中沒有滑刻而出的十二個(gè)染血燙金大字,只有一本書,一本封面寫有“一退再退”四個(gè)龍飛鳳舞大字的故事書。

  “這就是我的入品典故?!?p>  李開元伸手握住薄薄的書冊(cè),風(fēng)吹起,書頁翻動(dòng),。

  書中記載了今天發(fā)生的故事。

  五月十五,宜外出、移徙、入宅、開試、立卷、起基、赴任。

  陳留王進(jìn)京,太子武乘涼以出獵為由阻其入城。

  陳留王一退,言“太子出城迎接,當(dāng)以古禮謝之,退避三舍。”

  復(fù)至原地,太子另閹人召陳留王覲見,陳留王不愿,二退,此曰“一退再退”。

  又至,三見太子儀仗。陳留王仰天慨嘆:“一退再退,退無可退,無需再退?!?p>  陳留王攜萬民怒火,撞開太子儀仗,直入京城東門,傳為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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