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夢
然寶很好控制自己的睡眠,就這么一閉眼就沉沉睡去。
又來到了那個寬敞明亮的地方,那是她的夢境。
一絲不茍,纖塵不染。
近在咫尺的,是一扇低矮的門,門框在瑟瑟發(fā)抖,門緣像是被炭火烤過,散發(fā)出猩紅。
然寶沒多少猶豫就推門進去。
里面的景觀與外邊毫無二致,就是在楊家大宅里面。
甚至同樣是在楊老的壽宴上。
人生七十古來稀,他可能也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七十大壽,竟然能有這些事發(fā)生。
然寶能見到的場面都是楊梅所看到的。
這里來的每個人都神情冷漠,可明明她們在笑。
端起酒杯,戴上面具,虛以逶迤。
饒是再沒有經(jīng)歷世事,但卻能在楊梅視角之下,看到這后面的本質(zhì)。
就這么一個渾渾噩噩的幻境。
很快游泳池邊上站了一抹修長筆挺的身影,上身穿了白色襯衫,下身穿了運動長褲。
臉有些模糊,看不真切。
楊梅穿著性感的衣裙朝他走去,那男生好像對她微笑了。
然寶隨即感受到了楊梅的欣喜和喜悅。
男生不知道摟住她說了句什么。
接著……楊梅就開始解下裙子的肩帶,慢慢地褪到胸前……最后滑落至腳跟。
因為是背對著然寶的,即使一絲不掛然寶也沒有任何表情。
何況,她們都是女孩子。
只是接下來的場面讓然寶無法再繼續(xù)淡定下去。
那男子從懷中掏了一把刀出來,直直刺穿了楊梅的胸膛。
可楊梅眼中竟然還是癡迷的神色,甚至還往前走了兩步。
那男生的笑乍一看很溫暖,但然寶此刻怎么看怎么陰森詭異。
這是被人下降頭了?
然寶本想湊過去看看,但無奈楊梅這家伙做事做的太絕,衣服都不給自己留一件的,她現(xiàn)在要是過去,就是窺探別人隱私。
這不得體。
男生舉起手里的刀一刀一刀刺向楊梅,開始然寶還覺得過于驚悚。
但到后來,然寶便在旁邊百無聊賴地開始數(shù)楊梅被插了多少刀。
感覺像是過了一個甲子那么長,楊梅情緒突然激動起來,和那男生雙雙墜入游泳池。
然寶當(dāng)然不急著救,就跟她看著剛剛的血腥恐怖大片一樣,毫不心悸,反而希望那男生能快點,讓楊梅的這個幻鏡早點結(jié)束。
反正是幻境,幻的過于真實就會感到疼痛,但是傷害不到自己,真正會受傷的,僅僅是人的精神而已。
最后楊梅果然還是不會水,勉強站穩(wěn)了腳跟,胸口還插著一把刀。
嘴里邊說話邊往外冒血沫:“求求你,求求你,別糟踐完我后就不理我了好不好?!”
說完就蹲下水中。
然寶好奇地湊近了看,因為她在水中看不真切,但是這幻鏡挺真實,因為水里有浮力,她看起來原本是要跪下的,但卻著不了地,而且呼吸不過的感覺令人很是難受。
她想磕頭,但水在阻止,最后只有泳池被染紅。
那模樣滑稽又恐怖。
然寶掐指一算,這不像是噩夢,也不像鬼夢,更像是……人夢。
這種夢因人而起,在做夢的人潛意識里,這人牽絆極深。
因為那人,夢才有了意義。
然寶一直覺得人夢是一個比較浪漫的種類了。
她有過自己的人夢,里面全是道士爺爺。都是些溫馨的場面,再不濟也都是拌嘴。
沒想到今天算是長見識了,這人夢算是刷新了她對執(zhí)念的認識。
看來楊梅這樣的關(guān)鍵,在于自己。
然寶思及此處,沒心情再看楊梅的奇怪舉動。
她退回去,推開房門,來到自己的夢境。
還是這里好,永遠是白云繚繞,陽光普照,空凈澄明。
她還記得道士爺爺當(dāng)初收養(yǎng)她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實在找不到第二個心境如此澄明的人了。
本是屬于陰性的女子,但身上陽光之氣洋溢。
……
然寶悠悠轉(zhuǎn)醒,只覺自己的手還在被一雙大掌握著。
心里一暖,她旋即開口:“叫楊爺爺好好把楊梅看管著?!?p> 時以誠見她醒來小嘴就開始叭叭叭,將她扶起:“嗯。”
“等下我畫幾個符給她治病,把楊梅帶進來吧?!?p> 時以誠:?
但還是拿出電話說了此事告知楊老,并叫楊老回避。
渾身濕漉漉的楊梅被帶來的時候還在瘋狂抵抗。
然寶直接一骨碌翻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起自己的胳膊,然后一巴掌拍在了楊梅的頭頂上。
“咚!”
一聲巨響,好似是把什么東西拍進了楊梅腦子里一樣。
就連押送楊梅來的兩個身強力壯的保鏢也忍不住顫了顫,更是覺得頭皮發(fā)麻。
然而也是就在那一瞬,楊梅也不再鬧騰,安靜下來。
“她一會兒就回過神來了??欤眉埞P,要黃表紙和狼毫?!?p> 可楊家好歹是科研起家,狼毫毛筆還好說,上哪里去找這代表封建迷信的黃表紙?
兩名保鏢表示為難。
時以誠當(dāng)即打個電話:“黃表紙,買來楊家大宅。”
然寶好奇:“誰啊,這大房子不是在郊外嗎?買的話來得及嗎?”
時以誠點點頭:“葉白其實跟來了,你放心,最多十分鐘。”
然寶嘆氣:“哎,她要醒了?!?p> 話音剛落,被保鏢扶在椅子上坐好的楊梅就猛的睜開眼。
氣氛有些尷尬,畢竟誰想自己一醒來就是旁邊全是一圈人盯著看不說,還都以一種戒備的神態(tài)。
有一個人長相過于出色,但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緊牽住另一只小手,異樣的扎眼,因為那樣的緊握,溫柔且堅定,令人嫉妒。
若非早已心有所屬,怕是會怦然心動。
好歹是大家閨秀,不至于連自己家的客房都認不出來。
楊梅清了清思緒,端起小姐架子:“你們盯著我看做什么?”
“你是誰?”
然寶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你不是剛還給我敬酒來著?”
楊梅卻沒開口說話。難道說是因為在學(xué)校里被她姐姐楊芝提點過。
楊芝給過時念然的照片給她看,當(dāng)時說的是:“這個是我們班新同學(xué),她還有個獨特的名字——時念然。”
她意識本就不清晰,加之本就從角落里出現(xiàn),一眼就看到了僅有一眼照片之緣的時念然,直接就走過去說出各種社會性死亡的話。
搞得她……像個變態(tài)一樣。
然寶似乎能從她的表情感受到這背后另有隱情,但是她不會在意。
倒是時以誠微微皺了皺眉。
然寶提醒:“你裙子濕了,換一件吧?!?p> 楊梅低下頭,看到自己薄薄的連衣裙貼在身上,身體的輪廓依稀可見。
“?。。。 币宦暭怃J的尖叫。
但在場無一人能感同身受。
楊梅沖出去換衣服,身邊兩個保鏢追了出去,直到她磨蹭了將近有十分鐘才慢吞吞不情不愿走過來。
路上她仔細詢問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最后才明白過來自己剛剛到底干了些什么變態(tài)的事,不過時念然脾氣也真挺好的,被砸了都還能不計前嫌給自己驅(qū)邪。
雖然她并不覺得世上會有什么邪祟。
葉白已經(jīng)趕到,已經(jīng)熟練地將采購來的黃表紙整齊地列在房間的茶幾上,又把小姐吩咐的幾樣毫筆,一碗清水,墨硯按照順序擺放好,然后就退到了一旁。
“少爺,這是目前市面上能采購到的最好的黃表紙了?!?p> 葉白內(nèi)心十分好奇,是要大晚上做法事嗎?
且不說這個就夠離譜,關(guān)鍵是還在別人家做法事,不怕被削嗎?
然寶點點頭,對他眨眨眼:“謝謝葉白叔叔?!?p> 葉白突然覺得,有這么個小可愛說謝謝完全能抵消自己去小胡同亂竄買黃表紙的辛酸了。
然寶打了個響指,指尖沒有預(yù)料中的火苗出現(xiàn)。
又打了幾次,眾人看她的眼神異常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