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日別離

　　“你們快回去吧，上課了，”小黛有序地招呼著身后的幾個女生，然后她回過頭，溫和而期待地看向江檀一：

　　“老師，我們也去教室吧？”

　　她將自己和江檀一稱作“我們”，刻意與其他人劃分開，小心思仿佛已經昭然若揭了。

　　可惜江檀一在這方面向來遲鈍，他并沒有聽出來對方的意思，只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了身后的姜白穗。

　　她會一起去嗎？……他挺希望她能去聽聽戲曲課的，但前提得是她愿意。

　　所以他有些期盼，卻又不想給她壓力地隨意問道：

　　“……要走嗎？”

　　小黛這才發(fā)現(xiàn)，江檀一的身后還坐著一個女孩，一個……無法不去注意的女孩。

　　她平心而論，自己在學校里算得上“好看”，但這個女孩只露出了些許眉眼，就能輕易讓人聯(lián)想到“漂亮”。

　　電光火石之間，小黛便將所有的線都串聯(lián)了起來……原來這個女生才是今日的導火索！

　　她心里蔓延開了一股奇怪的情緒，像是嫉妒，又像是不甘。

　　她在江檀一身邊待了一年，見過各種樣子的他，上臺意氣風發(fā)的模樣，平日天然呆萌的模樣，她一度以為他就是這樣一個溫文儒雅，被欺負也不會去反擊的人。

　　直到剛剛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是會冷臉，會為別人出頭的……

　　這個認知，讓小黛平靜的表情出現(xiàn)了一絲龜裂，不過她很快就將情緒隱藏好，并且主動上前，打破了兩人間的奇妙氛圍。

　　“美女你好，我叫黛思萌，是江老師的學生，”

　　黛思萌大方地介入兩人中間，然后視線在他們身上看了幾圈，故意打趣地問道：“美女，你是老師的女朋友嗎？”

　　“不不不，你誤會了，”姜白穗慌亂地起身解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p>　　“那我還是第一次見老師帶朋友來學校呢~”

　　黛思萌繞過桌子，親切地去挽姜白穗的手，“走吧美女，我們江老師的課講的可好了?！?p>　　就這樣，姜白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黛思萌架著朝教室走去了，她們兩人走在前面，江檀一就在后面差半步跟著。

　　一路上黛思萌都在圍著姜白穗問東問西：“你是國立大學的學生嗎？”

　　“額，我不是國立大學的學生，”

　　她現(xiàn)在簽了公司，姑且能算是社會人吧？

　　于是姜白穗斟酌著說：“我已經上班了，算是社畜?！?p>　　黛思萌有些驚訝：“上班了？你看起來年齡還挺小的?！?p>　　“嗯，我馬上18?！苯姿氩幌攵嘧鼋忉專愠瘜Ψ叫α诵?。

　　但黛思萌還是想岔了，一個18歲的漂亮女孩，在應該讀書的年紀上班，估計是成績不好，被迫出來打工了吧？

　　反正這樣的身份，肯定是配不上老師的。

　　此刻，家世和學校的優(yōu)越感又再次回到了黛思萌身上，就連先前對姜白穗美貌的嫉妒也變成了不屑。

　　突然姜白穗的鈴聲響了起來。

　　“我們要長棱角變成星星，燃燒青春綻放光明～”

　　這是F.T.S的成名曲《十二星宿》，姜白穗掏出了手機，黛思萌順帶掃了一眼，看到上面赫然標注著“不接就扣錢”，頓時生出些鄙夷。

　　“喂，”姜白穗接起電話，“……姐你已經到了？嗯嗯，好的，那我馬上出來?！?p>　　掛斷電話，她有些愧疚地看向江檀一，“抱歉江先生，我還有工作，可能……”

　　江檀一垂下眼簾，不叫姜白穗發(fā)現(xiàn)自己眼里的失望，故作平靜地說道：

　　“沒什么可抱歉的，反正我一直在這里，你要是想來聽課隨時歡迎?！?p>　　黛思萌趁機附和道：“對啊，到時候我學好新戲，還能和老師一起給你表演一段呢?！?p>　　“那說定了，下回來我來看你們表演，”姜白穗笑著朝他們揮揮手，“再見?！?p>　　說完再見，姜白穗就走了。

　　她一走，就只剩下江檀一和黛思萌兩個人，這下黛思萌的喜悅都快藏不住了，奈何江檀一正陷在自己的情緒里，壓根沒有發(fā)現(xiàn)。

　　黛思萌：“老師，我們……”

　　“小黛，你先去班上幫我檢查一下基本功，我水沒帶，去買瓶水就回來?！苯匆淮驍嗔索焖济鹊脑?，說完之后就扭頭走了。

　　“誒？等……等我一下！”

　　黛思萌還不甘心地想叫住他，結果無意中掃到了江檀一腦袋后，那個露出了一半的粉色蝴蝶結……她頓時停下腳步，臉色也垮了下來。

　　……

　　江檀一急匆匆地找到一處自動售貨機，往里連投了兩個硬幣，抽出掉落的礦泉水，擰開就喝了一口。

　　但喝完之后，他心頭的燥熱還是沒能得到緩解。

　　……他這是怎么了？

　　江檀一看著自己的手，用力地握緊又放開，陷入了迷茫。

　　作為熱愛戲曲的江檀一，他幾乎從未迷茫過，有的只是一腔熱血的堅持和努力。

　　但現(xiàn)在卻有一種陌生的、從未有過的情緒，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好想拼命去抓住點什么，卻又無所適從。

　　就在此刻，他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江先生！”

　　江檀一意外地抬起頭，發(fā)現(xiàn)在道路的盡頭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姜小姐，她不是已經走了嗎？

　　江檀一還以為自己眼花了，直到面前的人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他才確定——姜白穗真的回來了。

　　“你，你怎么……”

　　他連聲音都帶著些顫抖，不知道是太過驚訝，還是太過激動的緣故。

　　“呼……呼……”

　　姜白穗大口喘著氣，勉強在他面前幾米處站定，“我……我想起來一件事，很重要，必須，必須當面跟你說！”

　　“江檀一，生日快樂～”

　　這一刻，微風吹起了姜白穗的發(fā)梢，日光柔和地勾勒出她的面龐，世間的美好似乎都匯聚在她那深深的酒窩里。

　　江檀一甚至能看清她臉上金色的絨毛，和因運動而泛起的點點紅暈。

　　直到鈴聲再次響起，定格的時間仿佛才逐漸流動起來。

　　姜白穗看了眼振動的手機，懊惱道：“哎呀，這次真的來不及了?！?p>　　江檀一往前邁了一步，但姜白穗已經跑出了一段距離。

　　她邊跑邊回頭，用力地朝江檀一揮動著手臂。

　　“很開心認識你，再見了，江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