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在離公寓兩個街道的地方停了車,保險起見,他向來不把這輛車停在小區(qū)里,而是隨便找個公共車位停著。然后隨手點了根煙,這是他任務(wù)完成后的習(xí)慣,算是平復(fù)一下心情。剛才耳機里傳來霰彈槍聲音的時候他甚至感覺自己中彈了。但他倒不是驚訝于劉城房里為什么會放著一把霰彈槍,這種多疑的人估計睡覺都睜著一只眼。他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劉城會突然醒來,畫眉雖然愛胡鬧,不太著調(diào),想一出是一出,但真到全隊都靠她的時候也絕不會出什么岔子。況且從小學(xué)習(xí)舞蹈的她身輕如燕,穿的也是特制的靴子,走路不會有任何聲音。難道劉城真的睜一只眼睡覺,又或者真被他們撞到起夜急?這也太點背了。另外突然加強守備也很奇怪,為了這次任務(wù)他們提前一個禮拜每天暗中觀察目標豪宅的守備情況,在自己辨認出正門安保不是和之前同一批人之前,一切都沒有異常,實在是有點奇怪。還有原本換崗前室內(nèi)都開著燈,唯獨這次沒有開著?;蛟S是偵察的時候被對方察覺到了吧。渡鴉覺得有些累了,反正人物都結(jié)束了,他也不愿再去想,熄滅了煙頭,俯身到后座拿起狙擊槍迅速拆解后放進了特制的密碼箱。
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了,渡鴉警惕地環(huán)視了一圈四周,確認沒有被跟蹤才放心地下車。如果江之是一座巨大的黑暗森林,所有人都深陷其中,那渡鴉絕對會是這里最出色的獵人,濃霧讓他遁形,他的眼睛卻讓他可以輕松地看清七十米以內(nèi)人的臉。穿過一條街后,渡鴉往反方向走去,他每次都會刻意避開街口那家酒吧。因為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緣故,門口常有醉漢大吵大鬧,經(jīng)常引來半夜巡邏的警察,還有各種心懷鬼胎的人用盡各種手段騙色。而且那間酒吧的老板似乎是個很有心思的人,有一次行動結(jié)束回家的路上渡鴉看見十幾米外的她對自己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按理來說她應(yīng)該認不出自己才對。從那以后渡鴉每次都往反方向的地下通道繞回家。
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讓渡鴉每次都選擇走這里,這條地下通道出口很多,外面的霧會灌進來,每次走在里面都像在迷宮中摸索前行,置身于這種神秘的環(huán)境中讓他著迷。
渡鴉沉浸在這神秘的氛圍中,以至于當(dāng)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聽到身后不知何時想起了高跟鞋的踩踏聲。起初渡鴉倒沒有特別緊張,白天這條通道人來人往,凌晨也會有一些醉漢相互攙扶走過,或許是個喝醉酒的女孩?但對方的腳步聲非常平緩有序,絕不是喝醉的人的腳步聲,而且聲音似乎越來越近。渡鴉警覺了起來,對方或許是在確認自己的身份。他往右邊靠了靠,貼著墻,往后望了一眼,太遠了看不清那人的臉,身形看起來很高挑,雙手抱在胸前,像是揣著什么東西,穿著很厚的羽絨服,下身卻是緊身牛仔褲,高跟鞋似乎也是高得離譜的那種。
那人到了渡鴉視力的極限后就放緩了腳步,似乎很了解他。盡管渡鴉現(xiàn)在無法確定對方的來意,但無論他都不可能掉頭去確認她的身份,如果對方真的是來找他的,那跟送上門沒什么區(qū)別;另外如果對方只是個路人,渡鴉對自己處理這種尷尬局面沒什么信心。
因此他想到一個較為保險的方法,他停住腳步,靠在墻上假裝玩手機,偷偷地瞥向那個人的方向。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個人也馬上停住了腳步,幾乎和自己在同一時間。這下也不用猜了,對方就是沖著自己來的,而且看她的反應(yīng)力,估計還沒等自己做好準備就一槍把自己崩了。
渡鴉默默地繼續(xù)走,對方也馬上跟了上來。所幸出口就在不遠處,本著死也要死個明白的態(tài)度,他決定走出地下通道后找個地方藏起來看看這個人究竟是誰,如果自己能活著走出去的話。
他正想著,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在通道中蔓延開來,即使在睡夢中聽到這個聲音渡鴉也會馬上驚醒,當(dāng)他真正在自己身后響起來,他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沙漠之鷹上膛的聲音!對方顯然已經(jīng)確認他的身份了,盡管渡鴉最有把握的武器就在手提著的箱子里,但這個距離或許還是把裝著一堆零件的箱子直接朝身后扔過去比較有用。在地下通道的出口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時候,他用盡全力奔跑起來,就像幾年前在部隊里的被班長吼著那樣,有那么一個瞬間他還真想把那個礙事的箱子丟了。終于他幾個大跨步越過樓梯,在通道盡頭一個前滾翻然后迅速閃身到不遠處一個公交車靠停站的后面。對方卻沒有開槍。
難道是豪宅的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行蹤?渡鴉心想,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甚至連思緒都有點斷斷續(xù)續(xù),就算真是那邊追來的人,也不至于在這種地方動手吧!還用沙漠之鷹,這么長的通道槍一響整條街上的活人都聽到了,如果還有活人的話。就算裝了消音也會被發(fā)現(xiàn),這是要同歸于盡嗎。怎么辦?要跑嗎?但是看對方從容的樣子,似乎是咬定自己跑不了了,說不定附近還有埋伏。就算和他們交火也是不現(xiàn)實的,這次行動和往常一樣,他除了常用的狙擊步槍,并沒有攜帶別的槍支,眼下停下來組裝還不如躺好死得體面點。這種被未知的敵人包圍的處境幾乎讓他失去了對自己眼睛的信心,沒想到自己也會有變成獵物的一天。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是在確認自己的位置準備動手了。渡鴉想著這時候跑也來不及了,他一邊從掩體后面探出身來,一邊把手伸進上衣內(nèi)袋假裝取出手槍,希望能威懾到那個人,他的目光凌厲地注視著那團越來越近的人影,此刻他只希望另外三人沒有暴露行蹤。
對方并沒有半點遲疑,她像個合格的獵人那樣,充滿耐心且自信,渡鴉甚至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臉上一定帶著勝利者的笑容,每個獵手都會享受狩獵的過程和確認戰(zhàn)利品的喜悅。越來越近,看身形,這個殺手的身材相當(dāng)不錯,這樣優(yōu)雅的殺手簡直是電影里才有的。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個身影,他想著至少要知道自己死在什么樣的人手下。對方的臉漸漸清晰,寒風(fēng)掠過她的頭發(fā),渡鴉想象之中畫眉執(zhí)行任務(wù)的樣子,估計也不過如此。
“江明媚!你他媽!”終于看清對方臉的渡鴉忍不住破口大罵。
江明媚捧著肚子,整個人靠在墻上笑成了一團,一邊扭還一邊學(xué)著渡鴉的口吻說道:“余桓!說了多少次了,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叫代號!”
余桓走過去狠狠地拍了下她的頭,這家伙的腦子里一定是因為裝滿了壞心思才這么硬,余桓捂著手,只后悔沒用手上的箱子敲。
“嗷,很痛誒老大?!彼嬷^抗議。
“任務(wù)結(jié)束你不好好在家里呆著,專門跑出來裝神弄鬼是吧?!庇嗷刚砹讼卤砬?,裝作一臉嚴肅地質(zhì)問她,“口罩也不戴。”
“還不是因為你太慢了,我就出來找找你,免得三更半夜被哪個大姐姐拐走,”江明媚本來已經(jīng)過了笑勁,偶然瞥見看見余桓手里拿著的手機,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大這是你的槍嗎?哈哈哈哈。你別說,剛才那一下我還真以為今天你帶手槍出來了,我還想求饒呢。哈哈哈哈哈?!?p> “我真希望自己帶了,當(dāng)時一槍把你崩了算了?!庇嗷赴琢怂谎?,管自己走了。
身后的江明媚小跑著跟上來,高跟鞋踩的噠噠響,“不會吧老大,真被嚇到了啊。手抖的箱子都拿不住了,要不要我?guī)湍隳醚剑俊闭f完又開始笑起來。
“我們等了你好久,燒烤都涼了。”見余桓不說話,江明媚又說。
“繞路多花了點時間?!?p> “就因為那個酒吧老板?老大你這么在意她???”
“你的戀愛腦什么時候能改改?!?p> “我可沒說啥,你自己往那方面想的?!?p> “趕緊走吧,別廢話了?!庇嗷笡]好氣地說,回頭看見江明媚冷得在搓手,“冷就家里好好呆著,要出來就多穿衣服?!?p> “陸安那個游戲宅一回到家就打游戲,張楠更不用說了,工作狂,在房間里看案卷。沒勁,我就出來找你了?!苯髅墓丝跉馐箘糯炅舜旰蟀咽挚s進了袖子里。
“嗷?!庇嗷竿蝗幌肫鹬霸诶现嗅t(yī)那聽到的偏方,就完全沒在意江明媚在說什么,“你不是從小就體寒嗎,哎,我聽說把花椒炒熱放肚臍上可以驅(qū)寒?!?p> “我才不要,花椒那味太難聞了?!?p> “又不是讓你吃?!?p> “不要?!?p> “那冷死你算了?!庇嗷笖偭藬偸直硎緵]轍,走了兩步又折回江明媚面前,嘆了口氣,把自己的圍巾圍在了她脖子上,他原本想把她的頭發(fā)從圍巾里抽出來,又覺得一起圍進去會更暖和,就作罷了。轉(zhuǎn)而捧起她的手,冷得像兩塊冰,“為啥不放進口袋...不是,你這衣服沒領(lǐng)子也就算了。怎么連口袋都沒有。為什么你總能買到這種奇奇怪怪的衣服?!?p> “女孩子買衣服都是看好不好看的啊?!?p> “我怎么沒在街上看到過凍死的女孩子?下次我給你買衣服?!庇嗷赴琢私髅囊谎?,轉(zhuǎn)過身拉著她的手環(huán)住自己的腰插在大衣口袋里?!皼]辦法了,快到了就這樣走回去吧?!?p> “老大,你為什么不直接把你的外套給我?”江明媚問。
“憑什么你不好好穿衣服,冷死的人卻是我,這不公平。我要讓你知道社會的險惡與殘酷。”
“果然電視劇里都是騙人的?!?p> 余桓哈了口氣,背對著江明媚,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上衣兜里,由于一只手提著箱子,他只能握住江明媚的一只手,兩人就像小時候玩老鷹捉小雞一樣朝著小區(qū)前進。
“老大,這樣走路讓別人看見太難為情了吧。”身后的江明媚有些委屈地說。
“總比凍死強吧?”
“老大你背酸不酸,我?guī)湍沐N錘?”江明媚突然笑著說。
“不酸,你別胡鬧了,趕緊回家吧?!庇嗷冈捯魟偮?,就感覺自己的背上傳來輕輕地撞擊聲,他扭過頭看了一眼,江明媚的頭像個打點計時器一樣一點一點,輕輕地敲著自己的背,“別撞了,腦子已經(jīng)不好使了,再撞就真傻了?!?p> 江明媚聽罷卯足勁用頭重重地磕了上去,兩人一齊“嗷”了一聲。
兩人都沒再說話,余桓感受到掌心里的江明媚的手漸漸開始有了溫度。他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盡管他知道江明媚身材高挑,這樣走路并不會讓她有太大的不便。
“對了明媚,你沒受傷吧?!?p> “老大你什么記性,我不是說了小腿擦傷了?!?p> “是嗎,可能當(dāng)時情況太緊急我聽漏了?!庇嗷负俸俚男α诵?,“當(dāng)時可把我嚇得夠嗆?!?p> “我也被嚇了一大跳,當(dāng)時我一扭頭,子彈就擦著新買的夜視儀過去了,外殼被流彈打了個窟窿?!苯髅谋葎澲訌楋w舞的軌跡,擦著她的眼睛過去的時候,余桓不免有些后怕。
“人沒事就好,反正那玩意兒也值不了多少錢?!庇嗷腹首麈?zhèn)定。
“老大你不會現(xiàn)在還在怕吧?你膽子可真小,如果是你當(dāng)時肯定被嚇傻了動都動不了了吧?”江明媚似乎看穿了余桓的心思,調(diào)侃到。
余桓不理她,自顧自走著。一路上還時不時需要留意周圍的環(huán)境,別說是這條每天都會走過的路,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道,每一條連導(dǎo)航都沒有記錄到的小巷,余桓都把它刻在了腦海里。盡管如此,他還是需要時刻警惕著。不知不覺兩人已經(jīng)走到公寓樓下,江明媚掏出門禁卡刷開了大門后,兩人不約而同地大跨步進了大堂,盡管如此玻璃門關(guān)閉前的一陣風(fēng)還是吹的兩人一陣哆嗦,余桓握緊了她的手,而后輕輕地松開,她也把手抽出了口袋。
“好了,這下不冷了吧?!?p> “嗯,老大,剛才那個門衛(wèi)大叔看我們的眼神怪怪的。”
“有嗎,我怎么沒注意到?!庇嗷秆b作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他為了確認安全,早已把每個輪崗的門衛(wèi)和小區(qū)的安保人員的臉都記住了,并且每次都會確認不是什么陌生面孔。
“就在我們走進小區(qū)的時候,他還朝我們笑了笑?!?p> “別理那猥瑣老頭,趕緊上樓吧,我好餓?!?p> 余桓伸手按了電梯按鈕,等電梯的時候江明媚捏了捏鼻子說她好像聞到燒烤的香味了,余桓咽了咽口水表示贊同。然而電梯門開的時候兩人差點沒被一陣撲鼻而來的臭氣熏翻過去。
“我靠,什么味道啊?!庇嗷复蠼小?p> “老大,好像是貓屎?!苯髅囊参嬷亲印?p> “這小區(qū)要完,我每年交這么多物業(yè)費,連電梯里的貓屎都沒人清理?!庇嗷钢钢娞堇锏谋O(jiān)控探頭破口大罵。
“別廢話了老大,再待下去我都要反胃了,趕緊換另一部電梯吧?!苯髅膽岩墒且驗樽约河惺聸]事在樓下喂流浪貓才導(dǎo)致它們這么肆無忌憚,有些心虛地推著余桓的背把他推到了隔壁電梯間。
“明天我就打電話給物業(yè),要不就打電話給居委會趙大媽讓她去為我們這些住戶維權(quán)!”
“好好好,維權(quán)維權(quán)?!?p> “小區(qū)不是有流浪貓收容站嗎,怎么跑到外面來了,我每年都給他們捐錢,這點事都辦不好。明天我就給物業(yè)……”余桓在電梯里大嚷大叫。
“到了到了老大,趕緊回去吧?!?p> 江明媚推著余桓來到家門口,1201的門很合時宜地打開了。
“咋了老大,在屋里就聽見你要維權(quán)?!睆堥驹陂T前看著他們。
“哎張楠,你們剛上樓有沒有看見電梯里的貓屎,臭死我了?!庇嗷高厯Q鞋邊指著電梯。
“沒啊,我們乘的也是這部電梯?!?p> “我跟你說,明天我就……”
“啊好了好了別說那個了,趕緊吃飯吧?!苯髅囊宦沸∨苋チ藦N房,把微波爐里加熱完的一大盤燒烤取了出來。
“陸安呢?又在房里打游戲嗎?”余桓把箱子隨手一扔,撲倒在沙發(fā)上,隨口問了句。
“陸大少爺出來吃夜宵了!”張楠朝著最里面的房間喊了一嗓子。
江明媚簡單收拾了下茶幾上的書和電腦,把燒烤擺了上去,順手將垃圾桶放在了大家都能夠到的位置。
“對了老大,你明天別忘了和委托人聯(lián)系下。”江明媚忙活完拿起一串烤牛肉坐下吃了起來。
余桓點了點頭,面露難色地說:“唉,是得好好組織下語言,鬧得這么大動靜結(jié)果委托人要的東西沒拿回來。我都不知道怎么開口。”轉(zhuǎn)而看了看另外兩人,這也不能怪他們,人沒事就好,安慰道:“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這是第一次任務(wù)失敗,大家都沒事就好,不用太難過?!?p> “什么任務(wù)失敗,明媚不是把畫取出來了嗎?”張楠詫異地看著余桓,“你倆這么晚回來沒談?wù)掳。俊?p> “啊?東西到手了?我倆剛...”余桓“蹭”地一下從沙發(fā)里坐了起來。
“啊啊,你看我這腦子,外面天氣太冷我給忘了?!苯髅念櫜簧辖琅H?,連忙插嘴。
“我還以為你這么急著去找余桓是要邀功呢,腿上的傷都不處理就跑出去了?!?p> “怎么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事,被人聽見了怎么辦?”余桓正色道,“雖然任務(wù)完成了是好事,但我得說你幾句了明媚,我不是讓你放棄任務(wù)直接撤退嗎?”
“老大,你說的時候我已經(jīng)得手一半了,總不能還回去吧?!苯髅牟灰詾槿?。
余桓正考慮怎么反駁,陸安從房里走了出來揉了揉眼睛。
“在休息?”余桓問。
“在打p5?!?p> “你不是一個月前就在打了,還沒通關(guān)?”
“這游戲流程大概有一百個小時,我每天打兩三個小時?!标懓苍谏嘲l(fā)上坐下,啃起了烤雞腿。
“要命,你上次還說打完了帶我打魔獸。我這要等到啥時候?!庇嗷赣靡淮涡钥曜訆A起烤茄子放進紙杯里,又加進幾片烤肉,仰頭統(tǒng)統(tǒng)倒進嘴里。他原本想去廚房拿幾個碗分給大家,又想到這么晚了還要江明媚洗碗,隨即作罷。其余三人看到以后也紛紛效仿。
“等我這個打完吧?!?p> “哦?!庇嗷敢簿碗S口一說,他其實沒太多時間打游戲,平常就有各種委托人那邊的事物要處理,盡管很想休息,但真給他空閑的時間,他又不知道怎么改干嘛。轉(zhuǎn)而對江明媚說:“不過明媚,虧你當(dāng)時那種情況還能把畫帶出來?!?p> “我當(dāng)時也差點沒反應(yīng)過來,”江明媚把燒烤的簽子放在一旁,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剛把畫從畫框里取出來就聽到了槍栓的聲音,我第一時間以為是你的聲音從耳機里傳過來,所以手也沒停下,但還是下意識地蹲下想躲。然后就感覺幾顆子彈從我頭頂竄了過去,我都沒來及把畫放進畫筒里,子彈把夜視儀打壞的時候突然一片漆黑,我還以為自己的左眼瞎了呢!差點一下子哭出來,幸虧我反應(yīng)迅速并且專業(yè)水平過硬!在他開第二槍的時候一個優(yōu)雅地轉(zhuǎn)身躲過了亂飛的子彈,同時還不忘把畫收進畫筒里,雖然小腿被子彈擦到了一點,但這并不影響我在二樓的落地窗前一個魚躍式飛撲然后穩(wěn)穩(wěn)地站在地面上。”江明媚繪聲繪色地講述著自己狼狽逃脫的場面,還不往扭頭問陸安:“陸安,你說,我當(dāng)時的落地姿勢是不是滿分?”
陸安拿起一只烤雞腿,轉(zhuǎn)過身打開了電視機。
江明媚這次倒是很稀奇地沒跟陸安一般見識,她起身想去拿畫,又意識到手上都是油和辣椒粉,就作罷了?!安贿^老大還好你當(dāng)時開槍打中了他,不然我身上要多幾個彈孔了。但你當(dāng)時為什么不讓我把窗戶全打開,就開那么小一條縫,也太自信了吧。”
“根本就沒必要,因為從我那個位置,就只有透過三樓陽臺窗戶的那一條縫能看到二樓客廳的落地窗,那條縫又被窗戶的金屬邊框給擋住了,所以我讓你開一條縫就行了,免得被安??闯霎悩?。我也是在前幾天的偵查中才偶然看到他們家的傭人開了窗,才知道有這么一條縫。而且這么小的可視范圍,我都不確定出了意外到底能不能幫到你,畢竟只能看到小半個落地窗,他不一定會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所以只是以防萬一用的?!?p> “那落地窗前放兩個枕頭有什么用意?!睆堥獑柕?。
“我想著如果劉城追出來了,情況真到了危急關(guān)頭我也只能開槍擊殺他,子彈穿過他以后打在枕頭上能盡量減少噪音不讓安保聽到,給你們多爭取點時間。”
“沒想到他直接開槍了?”張楠繼續(xù)問道。
“其實他不開槍估計也沒太大用處,只要他發(fā)現(xiàn)了異常,第一時間肯定會拉警報的。我想了想確實是多此一舉了。不過也不算白費功夫,他追出來的時候我突然想到到開槍把枕頭打爛里面飛出來的棉絮說不定能阻礙他的視線,讓他沒辦法第一時間確定江明媚的位置?!?p> “謹慎點是好事?!?p> “這次任務(wù)的責(zé)任在我,當(dāng)時那種情況,為了江明媚的安全,我甚至應(yīng)該第一時間擊殺劉城,而不應(yīng)該做這么冒險的事情?!庇嗷缚粗髅?,有些自責(zé)。
江明媚無辜的眼睛眨了眨,絲毫沒想到余桓會說這些,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老大,我可比你想象的可靠多了。”
陸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也是,那就不說這個了?!庇嗷赋麄z笑了笑,“但是我想不通為什么劉城會突然醒過來,是不是你動靜太大了。”
“那個畫框的結(jié)構(gòu)并不復(fù)雜,擰開后面的螺絲就能打開,我已經(jīng)做到盡可能小聲了,他總不能睡著的時候聽見我擰螺絲吧?!?p> 余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著陸安,想聽聽他那邊的情況。
“我進入墻內(nèi)的時候前面那個巡邏安保的腳步聲離我大概五米遠。因為你說后面可能新增了安保,所以我沒有按照原定計劃直接到窗戶的下面,而是找了個暫時不會被身后的安保發(fā)現(xiàn)的夾角觀察情況。跟你說的一樣,之前在正門的安保被調(diào)到后面來了。”陸安面無表情。
“不過這次還是多虧老大你注意到了正門安保變動。”張楠說。
“這次任務(wù)確實有些地方很蹊蹺,我也是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唉算了人沒事就好,這次能完成任務(wù)全靠明媚。大家都好好休息幾天吧,等風(fēng)頭過去我們在考慮下一次行動。應(yīng)該很快,我對江之的警察有信心?!庇嗷钙鹕砩炝藗€懶腰,看到大家吃的也都差不多了,他提起身邊的箱子,準備先回房休息了,“那我就先回去睡覺了,麻煩你們收拾一下了?!?p> 打開房門的時候窗邊的鬧鐘顯示正好六點整,余桓走到床邊確保它不會打攪到明天睡懶覺的自己。十二樓下的街道上飛馳過幾輛閃著警燈的警車。這么晚了,應(yīng)該是回家睡覺了吧,余桓想著,拉上了窗簾。從第一次執(zhí)行完任務(wù)后躲在家里的擔(dān)驚受怕,到現(xiàn)在每次結(jié)束后若無其事地倒頭就睡,他似乎開始有些麻木了,甚至?xí)岩勺约?。但每次透過瞄準鏡看著三個隊友在危險的地方潛伏,他知道自己手里握著不僅僅是一支槍,還握著他們的生命,他變得異常平靜,不知不覺中,他也漸漸愛上了這種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