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所謂村頭老王的旱廁
到底，莫輕青只是一個小屁孩，人微言輕，李子期只當自己女兒依戀父母，沒把她的話當回事。還是有說有笑的把陸相往的東西安放好，莫輕青就在旁邊搭個手。
傍晚下了課，莫篙如餓死鬼一樣大步流星跑回來，剛剛跨過門檻就喊著要吃飯。她們也不得不停下收拾的步伐，開始吃晚餐。
莫家今晚的飯菜說差也肯定比大部分村里人好，但是今天這餐，也實在是有些寒顫。
每人一個糙面餅窩窩頭，辣椒燉青菜，米湯粥，和管夠的小紅薯。
看到這個飯，除了莫輕青，其他莫家人都有點臉黑。莫篙黑的尤為嚴重，“妹妹妹妹，不是說今晚上吃臘肉米飯嘛......”
該死的，這個貪吃鬼還記得莫輕青早上和他說的話呢。
莫輕青臉色不變的回道：“你夢里的我和你說的吧？”
莫篙委屈巴巴，只能就著辣椒汁吃大餅。劉秉賢也是吃習慣了莫家的好東西，看到這個清湯寡水可見米粒的粥，還是陸相往的接風飯，他臉色也很不好看。
還是莫清河淡定的繼續(xù)吃，吃完還笑著沖陸相往說：“也不知道陸同志要來，我小女兒只像平日一樣做了家常菜，改天再給陸同志做洗塵宴席?！?p> 莫清河這番話成功把莫輕青的小心思摘出去，俺們家平常就吃這個了，你自己別想太多，愛吃不吃。
“這么使不得?！标懴嗤m然沒吃幾口粗面食物，可心意還是要領，更何況寄人籬下，做事越發(fā)小心，“這個已經(jīng)很好了，今年饑荒年，很多地方都沒有吃的。莫大哥家還能分我一口吃的，真的感激不盡！”
說著，李子期站起來，去廚房把專門給莫輕青做餅的醬肉弄出來，在莫輕青虎視眈眈的目光下，舀了三大勺放在碟子里，“這醬肉是我們家祖?zhèn)髅胤剑兜篮懿诲e，多吃一些?！?p> 好個多吃一些，莫輕青一陣心梗，要是他們家自己吃可足足吃三天呢！
看著醬肉，再不好意思的陸相往都忍不住伸出筷子，用硬饅頭沾一沾，果然回味無窮。
“嫂子家這個配方真的好厲害啊。”陸相往少女心重，瞇起那雙彎月眼鏡，忍不住說道，“嫂子若是來我們糖水鋪當大廚，那我們的吃食鐵定紅遍大江南北?！?p> 說不清到底是溜須拍馬，還是真情實意，莫輕青冷哼一聲，被李子期疑惑的問句打回真實。
“什么藥食店？”
莫清河聽到那冰涼涼的聲音，暗罵到大事不好。等再抬眼的時候，李子期反而沒說過這句話一樣恢復平靜，給莫輕青的稀飯加了一大勺肉醬：“多吃點，阿媽下次還給你做。”
等夜幕降臨，該滾回去睡覺的村民都回到自己的房屋里，只是莫家這一大家子人，只有莫篙睡得香噴噴。
“子期，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所以我沒和你坦白......”莫清河早已不見白日里的云淡風輕，而是笑瞇瞇的一臉諂媚，戳戳妻子的腰，“就別生我的氣啦。”
煤油燈昏昏暗暗，斑駁的燈光點不亮李子期的眼睛，她冷淡的目光讓一團心里尚且還火熱的莫清河洗了個冷水澡。
“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不好嗎？”李子期別過身子，“我們現(xiàn)在有吃有喝，為什么還要這樣折騰。我們是貧農，高貴的貧農，孩子之后也有田也有地，好日子在后面，為什么還要折騰。”
莫清河按住李子期的肩膀，堅定地說道：“子期，你也知道，這種日子不會太長了，為什么我們不拼一拼，闖一闖，而且我有十足的把握......”
伴隨著莫篙平穩(wěn)的呼吸聲，李子期撩開莫清河的手，“你的十足把握，可能就是讓我們一家子玩完，能不能讓我過上安生日子，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
“什么是安生日子？”莫清河咬牙，“你說我因為快餓死去多拿了一個窩窩頭然后被餓到半死，還是說生莫篙的時候，我們拿著最后一環(huán)銀鐲子賣了也買不回來一缸羊奶的日子，還是說你生輕青的時候大出血，要不是我跪下來求赤腳大夫分的半片人參干才讓你們母女倆吧活下去的日子？這種日子難得還要讓我的一雙兒女過嗎，過著食不果腹，一年見不到葷腥的日子，他們不上學嗎，他們難道要止步在這個汪家村嗎？”
“那你，早就想離開這個汪家村了吧。”莫清河這一番激動的話絲毫沒有激勵起李子期的斗志，反而她還是淡淡的模樣，“如果你們離開，就提前和我說，我給你們做一罐肉醬，今后再想吃，也沒有了?！?p> 這話莫清河聽著嘴巴直打哆嗦，“到底是為什么，子期你之前經(jīng)歷的事情都是過去了，為什么我們不能齊心協(xié)力一起過好日子?！?p> 夜晚陰風起，吹滅本就照不亮一方的煤油燈。黑暗里，傳來李子期的一聲嘆息。
而另外一頭，莫輕青看著此景，腦袋都大了一圈。她是真不知道，怎么有人能這么折騰。
這大半夜的，陸相往還在清點她的東西，時不時還冒出一句：“又忘記帶那個來了，誒，這邊也買不到。”
等莫輕青實在忍不住坐起來，陸相往才有意識的，不好意思的摸摸馬尾，說道：“輕青呀，你家?guī)趺瓷涎健！?p> ......
用你的屁股上。
莫輕青黑著臉在外頭等陸相往，她磨不過陸相往的請求，大半夜的還要陪她上廁所。
這個年代汪家村的廁所還是很樸實，換句話來說就是，村頭挖個坑，熱騰騰的發(fā)酵場地。
對于從小生活在農村的孩子，沒見過大城市的繁華，自然不會覺得的有啥子問題。
陸相往就不一樣了，發(fā)酵了的排泄物味道極其難聞，一進去鼻子就不堪重負的失靈了，可是居然這個味道還能辣眼睛。頭一次，她見到一個大坑到底的廁所，蚊子嗡嗡的叫喚，明明憋到生疼卻一點都弄不出來......
此時此刻，她開始后悔了來汪家村了。
好不容易提起離家出走的勇氣，沒想到，最終還是被旱廁打敗。
實際上，夜晚的旱廁是早已經(jīng)被村里人收拾過的，附近的鄰居早就把一輪肥料拿去澆地發(fā)酵，坑里不過是一些已經(jīng)干癟的有機肥而已。可即使是這樣，對于城里長大的孩子來說，沖擊力還是太大了。
“好了沒有？”莫輕青有點等煩了，“你曉得回去的路嗎，我先回去？”
聽到莫輕青要回去，陸相往急了，可是一張口就感覺味道要鉆進去，趕緊又捂上了嘴巴。
這實在是太惡心了吧......
有了一絲壓力，陸相往一用力，終于發(fā)泄出來，發(fā)泄完，腦子還嗡嗡作響，啥東西都聽不到了，只是感覺外面有點吵渣渣的。
等她弄好出去，皎潔的月光下早就不見莫輕青的身影，她氣的跺跺腳，不高興地說道：“我又招惹這個小妮子了嗎？”
村里的小路多，陸相往看著四通八達又沒有路燈的通道犯了難，這可咋走啊。
這時候冷風吹起，雖然是接近了夏天，可還是掀起陣陣冷意。
陸相往皺著眉頭按照記憶慢慢走去，看著地面的痕跡，越想越不對勁了。
這地上怎么留下了一塊手帕，還帶著繡樣，就像是莫輕青平常繡的那樣。
另外一邊的小路上，莫輕青被塞著一個很大的汗布，一股汗霉味從嘴巴蔓延到鼻腔，熏到她都快沒有神志了。
而綁架她的人，是汪凌香的三外婆，以前婦女團的第三把手，自從汪凌香的爸爸從大隊長退下之后，她的位置也被人扒拉下來。平日里作威作福，沒了依仗，恨她的人比比皆是。
“都是你這個小妮子。”三外婆狠狠呸了一聲，“被我抓到了吧，小小個心腸這么歹毒，找個老男人狠狠治你！”
莫輕青迷迷糊糊聽到這話，嚇得驚醒，汪家村確實時不時走失幾個女孩，大家都以為是掉到河里了，為此上一次大隊長，每年花了不少東西祭拜河神，祈求汪家人福壽安康。
沒想到是被汪家村自己人賣掉了！
莫輕青狠狠掐住自己，生怕透著蒙汗藥的汗巾把她暈迷糊了，再次醒來就變成別人家的童養(yǎng)媳。
三外婆腳步越來越慢，突然停下來啊直接把莫輕青一甩，甩在蘆葦?shù)厣?，“還挺重，女孩子家家吃這么多。”
莫輕青被摔得老疼，但是一聲都不敢吭，渾身軟綿綿的就好像暈過去一樣。耳朵豎起來聽到麻繩摩擦的聲音。
如果被綁起來，那真的沒有辦法了。
莫輕青右手動了動，抓住一塊比她手掌還大的石頭。
“正好今晚上就來拿貨，先關你到地窖去。”三外婆把繩子從褲腰帶里解出來，扯了扯，確定結實才走向莫輕青。
腳步越來越近，正在停下來這一刻，陸相往拿著一只大木棒從草堆里跳出來，對著三外婆狠狠一砸。
三外婆不愧是長期在法律邊緣行走的人，她很快意識到危險，用左手擋了一下木棒，疼的悶哼一聲，卻沒有傷害到重要位置。
“還有一個，這個月賺大發(fā)了?！比馄爬湫σ宦?，正想把木棒躲過來。
莫輕青立馬從地上跳起來，用手肘撞擊三外婆的下巴，大力之下竟然把三外婆的嘴給撞脫臼了，她痛苦的跪下來捂著臉。后背暴露在陸相往視野里，陸相往隨即舉起木棒狠狠一揮，打造她的脖子靠后地方，三外婆直接被打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