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四伏
沒等來李子期害怕的村民查崗,只等到了彈盡糧絕的日子。
六只雞給全家人吃了一個月的好飯,至少那個湯是有點油水的。一個月之后,李子期和莫清河去村子開會,沒過一會,兩人臉色凝重的回來。
莫篙一心向?qū)W,看不出父母眼里的擔憂,莫輕青不敢問,她不能看出父母眼里的擔憂,只能隱晦的旁側(cè)敲擊,這天晚上,她聽到門外的動機,很像父親的步子,她遲疑了一會便跟過去。
剛剛走出門,就不見人影,莫輕青還以為自己幻聽了,轉(zhuǎn)身要回房,卻看見自己爸爸抱著胸看著她。
......
這大半夜的......嚇死人了。
“輕青出來做什么?”
若不是她剛剛表現(xiàn)太過清醒,她可真的想說自己在夢游。
“我聽到外面動靜......”莫輕青找不到其他理由,只能實話實說。
“爸爸打算去一趟山里,運點吃的。”
莫輕青瞪大眼睛,沒想到這話會從自己老爸嘴里吐出來。
“前幾天村長開大會,說專家估計今年大旱年,糧食產(chǎn)量不多?!蹦搴由斐鍪肿チ俗タ罩酗w的小蟲子,“可是年初報的糧食數(shù)不能減,所以只能秋收減工糧?!?p> 莫輕青一陣懊惱,多少家就等著這點工糧吃飯啊,現(xiàn)在說給就不給了?
“我們要趁村民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多拿點糧食回來?!?p> 原來打得是這個心思,莫輕青暗自為父親叫好,村民遲早會走上賣命找糧這條路,就怕到時候賣命都沒有糧了。
“我本來想今晚上先去看看?!卑滋齑迕穸⒅o,以后可不一定有第一次這么順利,特別是大家都缺糧的時候。
“太晚了......山里有老虎啊?!?p> 莫清河沉默一會才說,“對,所以爸爸不去了,快回去睡吧?!?p> 莫輕青沒不想去,但她也沒有好法子去掩人耳目,前幾日她把上輩子的事情梳理一番,逐漸理解為何媽媽這么懼怕莫清河去山里,去找能過好日子的法子。
一直沒出過村的村民消息閉塞,覺得外來的人在村子白吃白喝,損害他們的權(quán)益。
有些家里尚有關(guān)系的早把孩子轉(zhuǎn)到縣里,現(xiàn)在留在村里都是家里破落的知情,背井離鄉(xiāng),過著艱難的生活。
即使如此,可大部分村民還是不滿意,娛樂閉塞的年代,對知情進行監(jiān)督,一旦他們做出出格的事情就讓他們寫檢討,成為他們茶余飯后的唯一八卦。
暗地里,每天都有村民的目光注視著著他們。最可怕的是,一群村民對他們指指點點,讓他們無法適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這群知情無可奈何,每個月只能瑟瑟發(fā)抖,祈求別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莫清河是因為和李子期成家,就算是定死在汪家村,村民才放過他一馬,要不就他那個皮囊,走到哪都發(fā)著光,做什么別人都盯著,這種出格的行為一個月沒有一天是不被嫌棄的。
想著想著,困意襲來,莫輕青已不省人事。
許是昨晚上睡的實在是太晚,起來的時候李子期已經(jīng)做好了早餐,米湯和黑窩窩頭,粗糙得直刺喉嚨,莫輕青把窩窩頭泡在水里,軟和了才咽下去。
自從李子期和莫清河吵架后,家里氣氛一直很低落,書呆子莫篙自然是沒感覺到,他只會埋怨最近食物又少了。
而莫輕青正盤算著她自己一個人進山里勝算多少,就算不要這些野味,拿些水果回來也能頂不久。
即使這么想著,莫輕青也沒打算進山里,因為每月宣讀優(yōu)績和懲罰大會又開始了,李子期牽著她手,看著幾個村民把一個二十幾歲,看起來卻像四十多歲的青年帶到村口一個大臺子上對青年的罪行進行批評,原因是他在小山坡上找到幾個鳥蛋,吃了大自然的食物,大自然會對汪家村進行報復(fù)。
這是什么狗屁言論,整的他不吃你們村民不吃一樣,可就這種言論,汪家村一群人怒火迸發(fā),覺得就是這個人害他們糧食無收,害他們餓肚子。
他臉上滿是村民用黑墨水寫的壞蛋,壞蛋,衣服被鞭打的破敗,在上面渾身發(fā)抖,兩眼無神。
這是一個貧民村里大學老師,好不容易讀完本科留在學校當老師,卻因為自己恩師要下鄉(xiāng),自告奮勇頂了恩師的名頭,一呆就在汪家村呆了八年,前幾年恩師每個月給他寄東西,尚且還能活下去,最近恩師在城市失足墜落河里,沒了,他也失去物資來源。
城市,回不去了。
大學,也開不了。
莫輕青印象里這個年少有為的大學老師,沒過多久就跳河自殺,以后河水總有一股腐臭的味道,好一段時間村民都不敢喝水,怕冤魂跟著自己。
莫輕青年紀還是太小,想太多容易累,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著了家,睡在她的小床上。
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劈柴聲,她喉嚨干想喝點水,下床往廚房走去。
“爸,有熱水嗎?”莫輕青沒看到鍋里有開水。
“罐里有溫的,你看看?!?p> “誒?!蹦p青倒了點溫水,拿著小凳子坐在莫清河旁邊看他劈柴。
莫清河上半身只穿了個寬大的背心,汗水浸透印下強壯的肌肉的痕跡,再加上專心做事,散發(fā)著迷人的魅力。
就這張臉,也怪不得媽媽肚子餓都要救他。
“爸,村頭青年屋住的那個劉老頭好過分哦,做了壞事被村民看到了,被打得慘慘的?!蹦p青裝模作樣的提了一句,實際她想被透點底,讓她下決心這劉賢秉到底救不救。
莫清河沒停下劈柴的手,只是思索了一陣才問莫輕青:“他犯了什么事?”
“他吃了汪家村的鳥蛋!”
“鳥蛋不能吃嗎?汪天荷他們吃怎么沒被打?”
莫輕青搖頭,“他吃就不行。”
莫清河終于把柴劈完,先去把手洗干凈,才蹲在莫輕青旁邊,輕聲細語的說:“輕青,大自然的饋贈是給所有人的,每個人都有資格享受,你可以吃鳥蛋,他也可以吃,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可是他被打了......”
“打人的人就是個好人嗎?”
莫輕青即心驚莫清河敢對她說這種話,又欣慰自個渣男老爸果然還是個正常人,沒有和檢查者同流合污。
“劉老頭被打得好慘哦,渾身是傷,還哭了。”莫輕青裝作孩童的天真,“又餓也吃不飽,平常都是一個人的,我以后一定不要想劉老頭這么慘?!?p> “不然多沒意思呀。”
劉賢秉睜著眼睛慢慢沉寂入湖底,他恍惚想起入學第一年遇到的那個扎著馬尾的女孩,恍惚想起每次吃飯都給他夾好幾塊肉的師母,半夜一手拿著書一手拿戒尺鞭打自己的老師,那句為國家之崛起而讀書,仿佛是一個笑話隨著意識慢慢從腦海里消失。
他是個幸運兒,被老師選上全程贊助學費,他也是個不幸的人,生命的終止只是因為讀過太多書,祈求了太多的東西。
思想的超前,超不過時代的束縛。
耳邊又傳來一聲撲通,而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把冰冷的水溫想象成母體的溫柔,從自然中來,最終歸回自然。
等莫清河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拖上來,懊惱之情涌上心頭,他非這么大的力氣救一個死人上來做什么,就算沒死,今后也沒好活頭啊。
但不論如何,人已經(jīng)救上來了,救人救到底。
“......莫清河?”
“還沒變傻,能記得我名字?!泵畲蟀胪?,疲憊不堪的莫清河還能開得起玩笑。
“救我做什么?救上來也不過再死一次。”
“嘖。”聽到這話莫清河也一陣無語,“你恩師的情不還了,恩師的愁不報了,他女兒的命不管了?”
劉賢秉如夢初醒般瞥了一眼莫清河,“你怎么知道?!”
“你老師死了,就留她們兩孤兒寡女在京都,到現(xiàn)在你也想死,就留她們無依無靠被世人欺負?”
莫清河的聲音越輕飄,劉賢秉越心驚,長久沒有流過眼淚的他抱頭痛哭:“我能怎么辦,我能做什么,我沒錢沒勢,自身難保,又怎么保護她們?”
莫清河抬手就給了一巴掌:“劉賢秉,自古都是亂世出英雄,要拯救這個社會,只有文人,只有你們這種讀了大學,接受最新知識的人,你就像個縮頭烏龜一樣能對得起國家對你的培養(yǎng)嗎?”
劉賢秉怔怔望著他,和平日里看到完全不一樣的莫清河,即使破麻布衣濕漉漉的貼在他身上,那種肌肉迸發(fā)的力量感,喚醒他埋在他心底最深處的熱血。
“你連死都不怕了,為什么不能去改變現(xiàn)狀,拯救愚昧的人?”莫清河單膝跪地,兩只手抓住他的領(lǐng)子,“如果你還想死,下次我不會阻止你?!?p> 劉賢秉閉上眼睛,沉重點頭,再睜開眼底的重燃斗志與希望,“你想怎么做,你救了我,今后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好全力以赴?!?p> 莫清河見他眼睛一片澄澈,愿意把顧慮先拋下,拍拍他的肩膀:“給你休整時間,這段時間村民盯你盯得緊,你先好好工作,放松他們的警惕?!?p> “之后,之后自然有法子改變我們的現(xiàn)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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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東西好難
我佛慈悲還能不能不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