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三人這才注意到樓梯上的云聘，云峰最先反應(yīng)過來，臉色不太好。
“為什么？是覺得這里住的不好嗎？還是你不喜歡這里”
傅月抿著唇，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云聘。
一道清澈的男聲插了進(jìn)來，“你是云聘？”
云聘這才打量起說話的男生，他是云峰和傅月所生的兒子，好像是叫云禮。云禮戴著一副黑色圓框眼鏡，說話時的語氣不算客氣，但也聽不出針對的意思。如果她沒記錯，云禮應(yīng)該比小四歲，現(xiàn)在在讀初一。
“你不應(yīng)該叫我姐嗎?！痹破赣幸獾?。
。。。。
“姐姐。”
還算有禮貌，云聘對云禮態(tài)度緩和了一點。
云峰想要說什么，傅月拉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要說的話。
“阿姨都做好飯了，我們先吃吧，別涼了?！薄翟螺p聲說，“有什么吃完再說。”
這一頓飯吃得異常尷尬，每個人都各懷心事。
云聘忍不住了，放下碗筷，說：“我想出去住?！?p> 云峰也不吃了，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傅月被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云禮也抬起頭看向云峰和云聘。
'’理由呢？你說不想在這住就不想？你知道我為了能讓你回來家里住花了多大力氣和時間嗎？你知道我為了說服他們花了多少心思嗎？我做的都是為了你！你有沒有點良心！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辛苦！‘’云峰把積攢的不滿全都發(fā)泄了出來，不見了平日里儒雅嚴(yán)峻的模樣。
云聘被這番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的怒火也被點燃了。
“你說什么都是為了我，但是你有考慮我的想法嗎？你有沒有問問我？什么是‘回家里住’？你搞錯了吧，我的家有兩個，一個在我五歲那年已經(jīng)散了，還有一個是塘邊和奶奶的家。而這個別墅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是你們的家，不是我的。你總是這樣替別人做決定，當(dāng)年也是，現(xiàn)在也是。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啊云峰。”云聘毫不留情地回道。
云峰最怕她拿出以前的事來說，每次都啞口無言。傅月及時地打圓場，支開了他們兩個人。
“爸，媽，我覺得還是要尊重姐的選擇?！?p> 云聘進(jìn)房前聽到的就是這么一句話。
傅月嘆了口氣，“云禮，你先回去寫作業(yè)吧，這些事你不用理?！?p> 云禮低著頭。
“陳姨，來把東西收拾一下吧，不吃了?！闭f著就和云峰上了樓回書房了。兩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出來后，直接去了云聘的房間。
云聘只是虛掩著門，她坐在梳妝臺椅子上，似是早就料到他們回過來。
“阿聘”云峰說話了，語氣比方才緩和了不少，“我知道你心里還恨我，還記著以前的事?？墒?，我讓你來應(yīng)城，是想彌補(bǔ)我過去對你的疏忽。”
云聘聽不下去了：“過去的十一年，你以為靠現(xiàn)在真的彌補(bǔ)得回來？以前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在，別人開家長會時都是爸爸媽媽來開，而我只有年邁身體不便的奶奶。小學(xué)寫題目為‘我的爸爸’‘我的媽媽’作文時，我只有寫‘我的奶奶’，之后還被老師批評我離題?！?p> 云峰沉默了，坐在沙發(fā)上，眼神渙散，靜靜地聽著。而傅月則是適時宜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可是我以前就是沒有爸爸媽媽啊，你讓我寫什么？我記得你在我上初二之前，一年只打一個電話，有時不打。我都快忘記你的樣子了，只有奶奶床頭柜上擺著的你的照片，還是二十幾歲的，我只能看看那張照片幻想著我的‘爸爸’的樣子?！?p> “六七年足夠一個孩子忘記一個人了。慢慢的，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奶奶相依為命的日子，習(xí)慣了沒有父母的日子。開家長會時我不再羨慕別人有父母來開，寫有關(guān)‘我的父母’的作文時也能大大方方地和老師說我沒有父母，學(xué)籍表上的監(jiān)護(hù)人那一欄上也只會有我奶奶的名字?！?p> 云峰聽到這里，忍不住落淚了，他連忙用手胡亂抹掉。
云聘看了他一眼，并沒有為他動容，他深知，眼淚是最沒用也是最不能相信的東西。
她繼續(xù)說：“后來，你突然回來了，你以為我會高興吧，其實并不。你懂那種一個陌生人突然闖入你的生活的感覺嗎？一個六七年不見的人，突然出現(xiàn)在家里，抱著你喊女人，請問我當(dāng)時怎么受得了。大概是從那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厭惡對我肢體接觸的男性?，F(xiàn)在回想起來，都有種惡心想吐的感覺。”
“你說我恨你，但你想錯了。我不恨你，沒人會很一個毫不相干的人。我的恨都給了時間，給了那個拋棄妻兒的男人。我對你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別想著感動我了，最多只能感動自己?！?p> 云聘的話毫不留情，她知道，今晚說的這些話不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影響。
云峰有一句話確實沒說錯，他的確不會做父親。
“那，你想怎么做”，這是云峰第一次對家人妥協(xié)。
“我就不呆在這打擾你們了，不僅你們尷尬，我也不舒服?！痹破割D了一下，定定地看向云峰說：“我先出去住。”
云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傅月靜心布置的房間。
想來云聘也是不喜歡的。
沒事，只要還在應(yīng)城就好。
“好吧，那我給你買一套臨近一中的房子，這樣上學(xué)也方便?！?p> 他疲憊地站了起來，拉開門，走出房間。
這件事就這么結(jié)束了，這個結(jié)果對誰都好。
云聘也不想把話說得太死，畢竟戶口本上還是父女關(guān)系，而且還要在應(yīng)城待三年。
這是一個不平靜的夜，鬧劇最后以平靜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