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放棄了熱愛
林屹然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頭頂?shù)墓忪拍恳邸?p> 熟悉的地方，是在京都的大本營。
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苻之勻。當(dāng)時眼中一片黑暗，他死死將她護在懷里，她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像是一切都被他攬下。
后來成員們趕到，在山崖腳的一處樹邊找到了他們。至于私自使用武器的追殺者，已經(jīng)被控制關(guān)進了該去的地方。
其中還有外國人，自然由外交官以及相關(guān)部門去交涉。
再次見到苻之勻，對方正在房間的床上，邊上還有一個女人，未著寸縷。
林屹然就站在門口，對上那張昔日溫情的臉，只覺得千萬根刺入心頭，全身如至冰窖，整個人透出濃濃的衰敗和失望。
“這是什么？”
苻之勻摟住旁邊的人，臉上是一貫的陰郁，那份獨有的偏寵已然不再：“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還能是什么？你這么聰明，怎么不懂呢？”
“是嗎？為什么是這個時候？”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冷靜，很自制，可是充血和顫抖的身體已經(jīng)泄露了她的情緒。
苻之勻又如何不了解她，嘴角忽然覆上身邊的女人，手指也跟著動作。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厭倦了?！?p> 動作中的聲音帶著沉迷和模糊，林屹然忽然一笑，笑中帶淚，淚中有著決絕：“行，苻之勻，算你狠。從今以后，山水不相逢，我再也不會回頭。即便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或者死去，我都不會再為你回頭了?！?p> 她轉(zhuǎn)身就走，背影果斷，一去百里，仿佛天翻地動，再也拉不回她了。
苻之勻猛然推開身邊的人，女人從床上摔下去，身下還穿著整齊的褲子。
他嫌惡地擦了擦嘴，吼道：“給我滾出去準(zhǔn)備水。”
女人趴在地上，驚慌地胡亂拿起旁邊的衣服套上就沖出去。
心口蔓延陣陣的疼，苻之勻煩躁地一把扯開被子。下身所有地方都被石膏和紗布包裹。醫(yī)生說，他這兩條腿可能是要廢了。
多處刺入尖銳，多發(fā)粉碎性骨折，大概是走不了路了。背部也傳來陣陣刺痛，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額頭上很快冒出細密的汗珠，折磨他痙攣。
即便是剛烈如他，也忍不住發(fā)抖。
他太了解她了。一旦知道他是這種情況，她指定以淚洗面。要是他一輩子毫不了，她就會難過一輩子。
他看不得她哭。
長痛不如短痛，她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受到了這樣的侮辱，肯定是恨透他了。
眼角落下了淚水，他一把抹去。
他從來不是什么良善軟弱之輩，也不覺得眼淚這種廉價的東西能夠拯救什么，都是沒用的東西。身體還伴隨著刺骨的疼痛，早在他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時就開始后悔了。
從心頭彌漫向身體各處的后悔齊齊團聚上來。
也許死比這更能解脫。
只是，若是死了，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怎么談守護呢？
他說過要一輩子守著她的，他不能食言而肥。
只是，他再也配不上他精心守護的姑娘了。
眼淚不斷地滾進腿上的紗布里，苻之勻一圈頭砸在腿上，那種分筋錯骨的痛全然抵不住心里的折磨。都是這無用的東西，讓她和他背離。
他再也忍不住，垂頭輕輕哭出聲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這一天，是她獲得世界冠軍的一天，也是他們分手的第一天。
明天，是他的二十三歲生日，也是這么多年來，首次唯一一個，沒能和她一起度過的生日了。
也是，她失望的那一天，從此之后，當(dāng)真是與山水不相逢相差不離了。
*
“哪里是因為什么背叛和新歡，只是因為他傷了腿，身體損壞得不成樣子才做那種事的?！辈毯审夏笾鵁燁^，半瞇著臉，那張娃娃臉不見半分天真單純，有的不過是一股股狠辣堅決。
“他無比了解然哥你，知道你性情中什么都不看重，唯獨將他這人看得比什么都重，知道你背棄不了他，所以想著用你最珍視的東西來刺傷你?！?p> “可到底是刺傷你，還是刺傷別人，我是心知肚明。那玩意兒的殺傷力都在后背，腿部以下的傷害是由于車子的碎片戳傷的，還有掉下去半途中遇到的那些阻礙砸刮造成的，當(dāng)時幾乎是刮到了骨頭。”
“差不多都成一個廢人了，也昏昏沉沉地發(fā)燒躺了半月，不死不活的。他和你同樣都有著高度的自尊心，在知道自己要面臨終身殘廢的情況下，肯定是不愿意耽擱你的?！?p> “人人都是對最愛的人心懷信仰，由同時滿懷和自卑和成全?！?p> 蔡荷笙猛吸了一口煙，煙霧點綴下的眸子不見半分笑容，冷得徹骨，“即便是將自己的性命送出去，他也甘愿，何況只是讓自己生不如死地度過一生?！?p> 沒有人比他更懂苻之勻，那個將他從泥濘中拉出地陰郁少年，有著天神一般的光芒，卻也有如狼一般的狠心。
唯獨對眼前這個女人，極盡溫柔，將自己的一顆真心奉上，哪怕是將自己的心挖出來送給她，也是半點不猶豫吧。
“唯獨陪伴不可給，那就祝你前程似錦，那就在你身后無聲守候。深情這東西，被他無限放大，變得無比值錢。他從來沒有放棄過愛你，也從來沒有背叛你，只是在你看不到的角落愛著你罷了?！?p> “所以，這是要襯托我的無情？”林屹然冷冷笑道：“所以，這就是他殺姜時宦的理由？”
“愛一個人本就是沒有理智的不是嗎？”蔡荷笙看著不遠處的女生，面容驚艷，卻過于冷淡。她是那種從骨子里透出冷漠的女人，手段不比勻哥軟。
要不然，也不會讓無數(shù)人臣服且恭敬。
他垂眸，接著說道：“你身邊從來沒有出現(xiàn)一個人，像姜時宦那樣愛得明顯，又能和你走得那么近的。他本來——男人的占有欲本來就那么強，他又好勝，寧愿把自己的命都送給你，怎么能受得了？莫說只是一個姜時宦，即便是你父母傷害你，他都能下得了手。
何況那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p> “呵！”林屹然低頭，內(nèi)心像是有無數(shù)念頭作亂。內(nèi)心還會痛，卻是輾轉(zhuǎn)平和。若不是顧銜的忽然出現(xiàn)，她也不會和姜時宦走得這么近。
“這不是傷害別人的理由?！?p> “對于他來說，不是也會是?！辈毯审系闹腹禽p輕磨著煙頭，看向林屹然的眼神有些許潛藏的危險，卻被壓抑住了：“如今他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還是問題，十五刀，刀刀都在心臟。要不是他神志不清醒，刀刀刺上，怕是當(dāng)場就沒了，你還不懂嗎？”
林屹然默聲，心頭哽了哽，沒說話。她當(dāng)時已經(jīng)昏迷不醒，只覺得滿眼的紅色籠罩，將天地澄澈染得迷蒙，神思也是混沌的，卻能從聲聲撕心裂肺的哭訴中聽到他的心聲。
她從來不懷疑他的喜歡，哪怕看到那一幕。
只是這種愛太沉了。
“當(dāng)然，我也知道你的心結(jié)?！辈毯审厦嫒堇锶旧吓猓骸霸谀惴艞壻愜嚹且豢蹋阋卜艞壛四愕臒釔?，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