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不在一起

　　林屹然走進(jìn)了他的生活，照亮了他的人生，同時也照亮了很多人不安的寂寥。

　　她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

　　所有人都這么以為。只有她能治他的病，只有她能控制他的情緒。

　　也只有她，讓他日日焦灼，心生歡喜愛恨。

　　蔡荷笙軟軟靠在門上，眼簾失去了色彩：“這條命是給勻哥的，我會留一口氣出來繼續(xù)為您效勞?！?p>　　天色漸漸暗下，背后已經(jīng)沒人了。

　　苻之勻盯著屏幕上的人影。指尖緩緩?fù)?，觸到那張晶瑩剔透的臉上，眷念和癡迷的色彩流露。

　　阿然，阿然，阿然…

　　他在心底不斷地念著她的名字，像是要刻入骨髓，時時惦念，恨不得將她拉到面前，抱著她，將她融入自己身體里，讓她的每一寸都屬于自己。

　　那種感覺持續(xù)了好久好久，生根了十多年，從前的幼苗新發(fā)，長成參天大樹。

　　或許從她抱著自己不愿松手的時候，情愫已經(jīng)產(chǎn)生。

　　“阿然，阿然，阿然，阿然…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他像是要記住她的一切，一句一句悄然念出聲來。他只希望，自己的身體快點好起來，他能夠快點去到她的身邊。

　　沒有她的這段日子，他的病好像又開始嚴(yán)重了。

　　想要撕咬，想要抹滅，想要摧毀。

　　想要把所有離她很近的全部都?xì)?，一點一點的蠶食。

　　*

　　天色黑沉沉的時候，林屹然見到了一個老人。精神悅碩，眉眼間威嚴(yán)十足，見她時上下打量了很多眼，狀似在檢查什么東西。

　　“聽說你在京城混得更甚從前。是不是就仗著自己年少什么事都可以做？你當(dāng)真是以為自己能翻了天不是？”

　　林屹然抬頭看著他，沒吱聲。

　　“膽子大了是不是？連我的話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爺子的脾氣越來越悶燥，“果然大地方就是養(yǎng)人，把人的膽子都快撐上天了。這脾氣真的日日見長，沒過幾個月，人都在天上飄了。”

　　看見他越漸暴怒的樣子，林屹然開口說道：“您太瞧得起我了?！?p>　　循著以前的性子，林屹然不想露出破綻，緩緩出聲。

　　林老爺子胡須一抖，發(fā)白的頭發(fā)映著白色的光澤，“瞧得起你？我倒是希望瞧不起你，可惜每次都能讓我眼前大亮。你就沒讓我失望過。”

　　林屹然嘴角上揚，“還不是您教導(dǎo)有方?！?p>　　“嘿！”林老爺子看著頭頂發(fā)亮的電燈泡，吹胡子瞪眼：“回來一趟，學(xué)會說話了是不是？”

　　林屹然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躺在竹條編織而成的椅子上，面前是一整套的茶具，偶爾起身端過茶水喝了一下，整個人說不出的樂哉樂哉。

　　林老爺子長居鄉(xiāng)下，身上總是徘徊著一股仙風(fēng)道骨的氣息。與城市的喧囂并不同，他的眼里心中全是平靜和寧和，好像生活在這個世界之外。

　　“長著嘴不就是說話的嗎？”

　　林屹然靠在沙發(fā)上，漸漸地，內(nèi)心跟著平靜下來。屋里雖然沒有空調(diào)，卻很涼爽。渾身像是包裹在團(tuán)團(tuán)安靜的花團(tuán)之中，從開著的窗戶中穿來的陣陣涼意，驅(qū)散了空氣中的燥熱。

　　那些在心尖續(xù)集著的壓力和簇簇?zé)熢?，在遠(yuǎn)去的是世界里遙遠(yuǎn)盤旋。

　　“你這一遭，倒是受得值了?！?p>　　林老爺子仰靠在躺椅上，眼里的神色多了深幽：“總算看出些生氣了?！?p>　　以前這丫頭，滿眼的老成和叛逆，總是不把別人的警告和教導(dǎo)放在眼里，好像這世間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她的心頭，就像一個混世魔王。

　　也就除了另外一個混世魔王，能夠和她相提并論之外，就沒人能夠?qū)⑺幕饸鈮鹤　?p>　　林屹然心下一凜，眼里不斷溢出暗淡。

　　林老爺子遞過一眼來，涼聲喝道：“都不是什么大事，過去就好了。人生還長，你就毛頭小子，沒經(jīng)過什么大風(fēng)大雨，都是小打小鬧。就跌了一跤，說什么爬起來就是了?！?p>　　瞥見林屹然逐漸垂下的面孔，朗聲說道：“拿出你過去無法無天的態(tài)度，這事兒指定就過去了。我林家的兒孫，沒有一個是懦夫?！?p>　　林屹然抬起頭，注視著不遠(yuǎn)處的人，嘴里還沒吐露些字句，林老爺子就起身說道：“今天吃飯了沒有？沒吃飯我去給你煮點面條?！?p>　　“嗯?！绷忠偃粵]有拒絕。老頭子起身進(jìn)了廚房，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不久之后，炊煙的味道充斥鼻間。

　　這里不用電磁爐或者煤氣罐，接著的是原始的柴火。熊熊燃燒的炊煙往外冒，不斷地涌來。眼睛被熏著的同時，一股濃濃的寧和味道撲來。與之而來的，是內(nèi)心的平靜和寧和。

　　他的動作很快，不到半小時，林屹然就吃上了熱氣騰騰的面條。調(diào)料里有自家種的香蔥和香菜，一切都是原始的跡象。

　　吃完面條，時間到了八點?？蛷d里放著的是老舊的電視，臺式的，屏幕極小，需要用天線鍋放在門口尋找信號。

　　新聞已經(jīng)完了，林老爺子挑了一個自然頻道，看著奔馳的斑馬和牛羊。

　　家里沒有WiFi，林屹然用流量刷著手機(jī)。沒到一會兒，流量短信發(fā)了進(jìn)來。她沒再繼續(xù)看。

　　景芊芊在門口敲了一下門，端著點東西往里進(jìn)來。

　　“爺爺，我媽她們讓我端點新做的豬肉燒餅過來給你們吃。”

　　“小丫頭有心了。”林老爺子指了指桌上，“放那里吧?！?p>　　桌子離林屹然近，她看著景芊芊打開食盒，拿出里面的燒餅，用竹子編織的圓碗很大，燒餅鋪在上面，原始可口。

　　景芊芊叫了她一聲，她沒應(yīng)，顧自拿過一個餅掰成兩半，取過半塊放在嘴里啃著。是用臘肉熏成的，很有年代的味道?？诟星宕啵滩蛔《嘁Я藥卓?。

　　林老爺子：“這吃口真好。叫你再吃一碗面條，你硬是不肯。這不，肚子還沒填飽，需要再搞點小吃食了。人家沒送來，看不把你餓成小可憐。”

　　景芊芊找了沙發(fā)的邊緣位置坐著，看著電視里播放的東西，手腳局促，小心地試探問：“姐姐，你沒去找勻哥哥嗎？你們分開這么久了，都不想見面？還是說，姐姐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

　　林屹然低著頭吃燒餅，耳朵徐徐轉(zhuǎn)了轉(zhuǎn)。這兩天腦海里的交匯越漸的頻繁。她有種感覺，不一樣的靈魂將要融合了。也有一種未知的恐懼奔來，像是在遼闊的草原里奔騰。

　　跟著電視劇里的畫面，一同涌向深處，草原的無垠，沙漠的危險，森林的幽黑深綠。

　　林老爺子看得不亦樂乎，像是沒我聽到景芊芊的話。

　　一句話落空，景芊芊覺得特別沒有面子，眼睛里不禁流露出種種難言的晦澀。

　　“姐，你真的在生他的氣嗎？我們可以不可以出去談一下？”

　　為了少應(yīng)和，懶得說話，林屹然出了門。景芊芊小步跟上去。夜晚的天空很美，像是纏結(jié)著一場悶燥的美夢。

　　沉默了幾秒，景芊芊望著眼前的人，懶散地靠在樹邊，面上神色平靜無波，似乎透著些許懶散。

　　“你們吵架了?！?p>　　她緩緩出聲，不再掩飾：“所以決定不在一起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