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鹽場
清晨,蘇破滿慢慢蘇醒過來,麻衫上隱約有幾點(diǎn)細(xì)小的露珠存在,稍微清理了一下,正想打些水漱漱口,木門這時被人敲響了。
蘇破滿打開門一看,正是昨天令他過來的黑臉漢子。
“#¥%@&%!”
黑臉漢子揮舞著手臂,一邊說著比劃了一陣。
蘇破滿雖然聽不懂,但看他的手勢,大概是讓他跟著去什么地方。
一想到自己語言不通的窘境,蘇破滿覺得與當(dāng)?shù)厝硕嘟佑|一下也不錯。
黑臉漢子先是帶著他來到了一處籬笆院子,院子里有一個模樣溫婉的婦人正在做飯,小小的飯桌旁有個五六歲大的小童正在玩耍,蘇破滿定睛一看,正是昨日海灘上遇到的那群趕海的小童之一。
一見到蘇破滿,小童就對著黑臉漢子說了一堆話,黑臉漢子也有些疑惑,急忙詢問了幾句,兩人溝通了一陣后,他轉(zhuǎn)過身指了指蘇破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蘇破滿連忙道:“我是聽不懂你們說的什么,但我可不是啞巴!”
聽到蘇破滿說話了,黑臉漢子反應(yīng)過來,臉上露出了明悟之色,似乎是明白了眼前這個小伙子并不是村里傳言所說的聾啞人,而是不會當(dāng)?shù)氐墓僭挕?p> 就在這時,那個溫婉的婦人端出了鍋碗,盛了四碗糊狀的湯,另外還有一碟曬魚干。
黑臉漢子拉著蘇破滿坐下,然后比劃了一個扒飯的姿勢,慢慢的吐出了一個詞語。
蘇破滿當(dāng)即反應(yīng)過來,這黑臉漢子是在教自己說話,也跟著說了一遍,重復(fù)幾次之后,黑臉漢子塞給蘇破滿一個面餅,示意開始吃飯。
那溫婉婦人用小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湯,動作看起來比較斯文,反觀黑臉漢子則是比較狂野,直接把面餅撕成了幾塊泡在了湯中,大快朵頤起來,那小童也有樣學(xué)樣,跟著他父親的樣子吃了起來。
蘇破滿喝了一口那湯水,感覺里面有種黏糊糊的顆粒感,同時還有一種咸香的味道,很像是在藍(lán)星喝過的皮蛋瘦肉粥。
雖然他身具高級光能體質(zhì)不需要進(jìn)食,但口腹之欲卻難以丟下,蘇破滿感覺如果長時間不吃東西,嘴巴恐怕會淡出鳥來。
眼前的飯菜雖然簡陋,但因?yàn)殚L時間沒嘗到什么味道,現(xiàn)在突然有了些咸香,感覺吃進(jìn)嘴里十分美味,當(dāng)即學(xué)著黑臉漢子將面餅撕成塊泡在湯里,用筷子夾著大口的吞吃起來。
旁邊的小童有些詫異的看著蘇破滿,他有些搞不懂,都吃膩了的米蝦湯和面餅,蘇破滿竟然能吃得那么香,看得他都有些胃口大開,多吃了小半塊面餅。
不多時,黑臉漢子喝完了碗里的米蝦湯,隨后蘇破滿也結(jié)束了戰(zhàn)斗,放下了碗筷的時候還打了一個嗝兒。
黑臉漢子微微笑了一下,起身拉著蘇破滿往外走去。
兩人很快出了村子,沿著一條大路走了許久,來到了一個寨子前面,寨子上面懸掛著一個大大的招牌,招牌上面寫著三個大字。
只不過蘇破滿不認(rèn)識這三個字的含義,一旁的黑臉漢子到了這里顯得拘謹(jǐn)了很多,寨子門口有兩個帶刀披甲的紅衣壯漢把守。
黑臉漢子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牌,恭敬的遞到了守門的壯漢手中,同時指著蘇破滿嘰里咕嚕的說了一大段。
其中那個拿著木牌的紅衣壯漢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將木牌丟給黑臉漢子后,像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示意兩人進(jìn)去。
黑臉漢子收起木牌,賠笑著正欲拉著蘇破滿進(jìn)入寨子中,就在這時,地面震動起來,緊接著馬蹄聲響起。
黑臉漢子聞聲連忙拽著蘇破滿來到了路旁,并且低下了頭,神情有些緊張,同時也示意蘇破滿也趕緊低下頭。
寨子門口的那兩名紅衣壯漢也挺直了身子,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毫無之前那副懶散的作態(tài)。
沒過多久,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大,五匹高達(dá)三米的墨鱗馬奔馳而來,一路風(fēng)馳電掣。
在超級視力的加持下,蘇破滿看得一清二楚,甚至連馬毛里的跳蚤都能輕易地發(fā)現(xiàn)。
這種馬迥異于蘇破滿在藍(lán)星見過的馬,生得不僅更加高大,從頭顱到頸部都生長出了一成墨色鱗片,四肢粗壯無比,單是馬蹄就有碗口粗,一身的毛發(fā)柔亮得如同最上等的緞子,一看就不是凡馬。
若有伯樂在此,定會驚訝的發(fā)現(xiàn)眼前這五匹馬都是能夠日行千里的寶馬。
墨鱗馬上騎行而來的是五個藍(lán)袍男子,為首的是個矮壯的中年漢子,身材不算高大,但其背后卻有著一柄比他還要高出幾分的環(huán)首大刀,看起來威風(fēng)凜凜。
中年漢子身后有三男一女,其中那個女子頗為惹眼,一頭烏黑長發(fā),帶著青玉發(fā)冠,白紗遮面,腰間懸掛著兩把蝴蝶刺,藍(lán)色長袍的下擺開叉,隱約間露出了一雙修長渾圓的玉腿,在棕色馬靴襯托下顯得更加白皙誘人。
至于那三個男子,一胖兩瘦,面貌普通,行動間目光不時掠過白紗女子的大腿,眼神深處透露出一絲欲望。
這五人根本沒有在寨門口停留的意思,帶著一陣沙塵沖進(jìn)了寨子中,留下原地漫天土灰。
煙塵散盡之后,黑臉漢子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打量了一眼,然后沖門口的紅衣壯漢笑了笑,帶著蘇破滿進(jìn)入了寨子中。
這個寨門建在兩座矮山之間,兩邊是高高的木墻,一直蔓延到半山腰上,再往上的密林里也有幾個紅衣男子巡邏。
入了寨門兩側(cè)立著四五個八九米高的箭樓,上面有攜帶弓箭的紅衣人在盯梢,在這里能隱約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呼喊聲音,似乎有軍隊(duì)在操練一般。
黑臉漢子并沒有往呼喊聲的方向去,而是領(lǐng)著蘇破滿來到了另一條小路上,走了沒多久,一片建筑出現(xiàn)在蘇破滿的眼中。
“那是……”蘇破滿看著那片建筑陷入了思索之中,結(jié)合以前讀過的書,沒過多久就認(rèn)出了這是干什么的地方。
一個個有白色結(jié)晶體的土坑,里面是渾濁的液體,旁邊還有圓形的木塔,另外更遠(yuǎn)處還分布著數(shù)個巨大鹽池,鹽池下面掏了數(shù)個四四方方的窟窿,圍著一圈鹽工在窟窿里添薪燒火,鹽池上有霧氣升騰,四周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這應(yīng)該是鹽坑吧!”
鹽坑是沿海地區(qū)一些相對封閉的地貌中滯留潮涌的海水形成,坑中的海水經(jīng)蒸發(fā),濃度逐漸提高,可以直接利用這種鹽坑的鹵水利用古法煎制食鹽。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寨子是某個鹽幫制海鹽的地方。
而黑臉漢子帶他來這里的目的,應(yīng)該是在這處鹽場為他找個能養(yǎng)活自己的營生。
黑臉漢子的干的活兒是在這里挑鹵水,把鹽坑中的鹵水挑到鹽池中,那里有專門的人燒火來用海鹵煎制食鹽。
與這邊的管事打過招呼后,黑臉漢子就帶著蘇破滿開始挑鹵水,一桶接著一桶,與此同時,干活的間隙還不忘教蘇破滿說話。
至于蘇破滿,也跟著黑臉漢子一同用扁擔(dān)挑鹵水,每次黑臉漢子與他用極慢的語速說話,他都會認(rèn)真以待,并且結(jié)合他的手勢及現(xiàn)在所處的環(huán)境來思考那句話的含義。
鹵水是用木桶盛取,挑起來雖然不算太重,但一天下來,不少挑水工也會累得直不起腰來。
黑臉漢子算是這里的老人,雖然有余力,但不會走得太快,以一種能夠最大化保持體力的效率去挑水。
蘇破滿做起這活來十分輕松,挑著接近三十公斤的擔(dān)子完全沒有壓力,這時候的天氣已經(jīng)有些炎熱,再加上天上沒有多少云氣,因此挑水工們都被曬得滿頭大汗,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停下來喝水休息,但蘇破滿卻一絲汗都沒出,甚至極為享受的待在陽光照射下干活。
黑臉漢子蹲坐在蔭涼下拿出水袋喝了一口,眼神怪異的看著站在不遠(yuǎn)處陽光下面的蘇破滿。
“這么熱的天,你為什么都沒出汗?”黑臉漢子十分疑惑的出聲問道。
蘇破滿卻沒聽懂黑臉漢子的問話,在看他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汗水,又走過來摸了摸他無比干爽的頭發(fā),他才恍然,原來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問他為什么沒出汗。
蘇破滿有口難言,只能攤了攤手表示解釋不清。
黑臉漢子無奈,將手中的水袋遞給蘇破滿,做了個喝水的動作,然后口中說出了一個詞。
蘇破滿頓時理解他的意思,跟著讀了一聲,然后拿起水袋喝了一小口。
“姚黑子,你帶來的這個小兄弟怎么回事?不會說話么?”一個身著短打的干瘦漢子走過來好奇道。
姚大山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他是前些日子來我村的,應(yīng)該是海上被大浪沖來的幸存者,可能來自其他地方,反正他不會咱們這里的官話!”
“那他可真是命大,在大海里都能僥幸活下來,聽老人說大海深處可是有妖靈存在的,就算是海河幫的高手們都不敢去招惹妖靈……”干瘦漢子繼續(xù)道。
聽到這里,姚大山皺了皺眉,連忙打斷道:“不說了牛鐵棍,該上工去了,再歇著,估計(jì)一會管事要來打人了!”
蘇破滿見黑臉漢子離開,也抓起扁擔(dān)跟上。
中午的時候,鹽場管飯,雖然不好吃,但勝在管夠,姚大山等人連吃了好幾碗干飯,蘇破滿覺得飯菜不合胃口,只吃了一碗算是應(yīng)付一下,以免自己一直不吃飯引起別人的注意。
快接近傍晚的時候,姚大山帶著蘇破滿從管事那里領(lǐng)取到了今天的工錢,那是一種類似于月牙狀的古銅色錢幣,由一種銅礦提煉鑄成。
回到村子,姚大山略顯疲憊的癱在了座椅上,蘇破滿見狀用剛學(xué)來的當(dāng)?shù)卣Z言,含糊不清的道:“明天……上工?!?p> 姚大山一聽,面露喜色,驚訝道:“你小子還真有天分,這短短一天功夫就知道意思了,看來再過一段時間說話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了!”
蘇破滿聽到這一連串的話語,努力搜索腦中記憶,卻發(fā)現(xiàn)目前不能理解這么長的句子,只能作罷,迷茫的搖了搖頭,拱手準(zhǔn)備告別。
就在他轉(zhuǎn)身之際,黑臉漢子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用一種極慢的語速緩緩說道:“留下來,吃晚飯!”
說這話,姚大山還做了個吃飯的動作。
蘇破滿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沒有推脫,欣然答應(yīng),心里卻盤算著將剛剛領(lǐng)取的五枚月牙錢幣給他們一家留下,當(dāng)做以后幾天的飯錢。
黑臉漢子一直幫助自己,蘇破滿內(nèi)心是極為感激的。
沒多久,姚大山的妻子準(zhǔn)備好了晚飯,那名小童也坐在飯桌上準(zhǔn)備吃飯。
晚飯很簡單,幾個青菜團(tuán)子,一疊曬魚干,還有清淡的米粥,飯桌上一家人聊著天,時間過得很快。
蘇破滿在飯后趁姚大山進(jìn)里屋拿東西,偷偷將那五枚月牙銅幣塞給了姚大山的妻子,然后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剛剛坐在椅子上,蘇破滿打算閉眼回憶一天所得,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蘇破滿嘴角露出苦笑,不用開門他就知道一定是那黑臉漢子追來了,想要?dú)w還那月牙幣。
打開門,果然是那黑臉漢子,只見他一臉焦急的模樣,手里抓著的正是之前塞給他妻子的那五枚錢幣。
姚大山一臉嚴(yán)肅的將月牙幣塞在蘇破滿手里,然后說了一大段令他聽不懂的話語后直接離開了。
蘇破滿有些無奈,“這里的村民也太樸實(shí)了些……那就以后有機(jī)會再回報(bào)他們一家子吧!”
短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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