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李鋮有些感冒,一直打噴嚏,有些發(fā)熱。林嘉穗知道如果昨晚李鋮不是把他的羽絨服給了自己,那他就不會感冒。
李鋮不甚在意,強調自己身體強健,這點感冒回去吃點感冒藥休息一下就好了。堅持把林嘉穗送到樓下,離開的時候還囑咐林嘉穗好好休息。
晚些時候林嘉穗不放心,給李鋮打了電話,聽他的聲音嗡嗡的,感冒好像加重了。林嘉穗在家里煮了姜湯稀飯,買了一些感冒藥登門看看。
門鈴響了好一會兒李鋮才開門,頭發(fā)亂糟糟,睡眼朦朧,臉龐紅紅的,看到林嘉穗病懨懨的問到“你怎么來了?”
“你好些了沒有?有沒有吃飯?”
“沒什么胃口,不想吃!”
“你臉那么紅,是不是發(fā)熱了?”林嘉穗伸手往李鋮額頭上摸了摸,乍一下的涼意讓李鋮退了一步,果然是有些發(fā)熱?!罢娴陌l(fā)熱了,我們去醫(yī)院看看吧?”
“我不去醫(yī)院,我去睡一覺就好了?!崩钿吂麛嗑芙^,說完就要回臥室。
“那也先吃一點東西,我煮了粥。”林嘉穗見狀一把拉住李鋮。
李鋮果然是沒胃口,就吃了兩口粥,林嘉穗又哄著他把姜湯喝了,吃了感冒藥才讓他去睡覺。耐心的給他壓好被角,看他已經迷迷糊糊閉上眼睛,剛要離開,李鋮突然伸出手拉住她低低的說“不要走,陪陪我!”
“你說什么?”林嘉穗聽不清他的聲音,耳朵湊近他的唇邊,才聽清他說的話?!拔也蛔撸揖驮谶@里陪你?!崩钿厸]有松手,但呼吸已經加重,放心的睡著了。
世界突然就安靜下來,林嘉穗靜靜陪著李鋮。她知道突然醒來世界一片黑暗,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片迷茫不知所措的感覺,太孤獨太難受了。李鋮突然轉了一個身,側臉對著林嘉穗,林嘉穗是第一次那么近距離的看李鋮,棱角分明,比女生還好的皮膚,薄薄的嘴唇,剛剛冒出的青色的胡茬,高高的鼻梁,長長的睫毛,分外好看。也是第一次李鋮在林嘉穗面前漏出乖巧軟弱的一面,他好像一直都是一個哥的姿態(tài)在照顧林嘉穗,理智的溫暖的,雖然有時候冷冷的讓人害怕。
李鋮醒來的時候,看到客廳微弱的燈光透過臥室門照了進來,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林嘉穗還在,笑了笑,感覺比之前好多了。走到客廳才看清林嘉穗雙腿抱膝坐在沙發(fā)上上,電視里放的是《請回答1988》,李鋮陪林嘉穗看過幾集,整個客廳只有電視機的光亮,應該是怕打擾他睡覺故意沒開燈??吹奶J真,他走進都沒有發(fā)現(xiàn)。
“苗苗,你還在啊?”
“啊,你醒了,好些了嗎?”林嘉穗明顯被嚇到了。
“好多了,口渴起來喝杯水?!?p> “我給你倒杯水去?!绷旨嗡肼槔钠鹕?。
李鋮也不客氣,順勢在沙發(fā)上坐下,誰都沒想到要去開燈。林嘉穗回來的時候摸了摸李鋮的頭,不熱了。
“你又看這個電視???”
“是啊,他們的生活處處有溫情,他們的友情愛情都很純粹,很讓人羨慕?!?p> “是嗎?美好總是讓人神往!”
“是啊,你說人一直那么純粹多好,人心不會變多好?!?p> “苗苗,你跟我說說你的事吧?”李鋮沒力的把頭輕輕靠在了林嘉穗的肩上。繼續(xù)說道“我在你房間看到過一個相冊,里面只有你和一個男孩子的合照,他是誰?”
“你怎么亂翻別人的東西?”林嘉穗氣急,轉身質問。
“別動,我頭疼。”李鋮把林嘉穗推回去,頭繼續(xù)靠著林嘉穗的肩。“我前次在你那里的時候,不小心翻到的?!钡卮?。
“那也不能亂翻啊?!绷旨嗡豚洁熘?。
“跟我說說吧,我挺好奇的。”
李鋮終于知道了林嘉穗的故事,那是屬于林嘉穗的十年,那是她的整個青春,只與他們兩人有關的一個無疾而終的故事。
林嘉穗和楊文俊是在美術班認識的。林嘉穗性格慢熱,文文靜靜的,上了初中以后好多小學同學都不在一個學校一個班,剎時沒有交到要好的朋友。從小林嘉穗的媽媽就給她報了一些課外班,美術、舞蹈、音樂、跆拳道,結果只有美術老師夸她畫畫有天賦,林媽媽高興壞了,就一直讓她堅持畫畫,她也提不起多感興趣,就那么學著。
她的美術老師在縣城里很有名,很多家長都會慕名而來,老師也是出了名的嚴厲,上課之前總會提問之前講過的內容。上初中以后老師開始講一些國外比較有名的畫家,他們的名字和代表作林嘉穗總是記不住,很怕老師提問。
一天老師提問林嘉穗,林嘉穗支支吾吾答不上來,小臉已經漲得通紅,仿佛已經聽到周圍的嘲笑聲,這時周圍小聲傳來了答案,林嘉穗趕緊抓住救命稻草。幫她的是同班同學楊文俊,兩人在班里沒怎么說過話,他是剛進入這個美術班的,林嘉穗心里對他挺感激。
楊文俊有時候偷懶沒記住老師講的,林嘉穗也會幫他,之后兩人經常會在美術班里互幫互助,漸漸的熟絡起來,林嘉穗發(fā)現(xiàn)楊文俊在畫畫方面比她有天賦,而且他總會用一些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訴林嘉穗如何理解這些畫,在學校討論學習,課后美術班討論畫畫,兩人開始變得親密無間。
年少時最容易付出真心,感情也最純粹,也最愿意相信美好誓言。
兩人初中高中都在一個班,一起說好考同一所大學,一起去莫高窟看飛天壁畫,一起去巴黎盧浮宮看《蒙娜麗莎》……一起夢想著開個人畫展。
命運的變數(shù)發(fā)生在大二下學期的冬天,楊文俊興奮的打電話告訴林嘉穗“苗苗,你相信一見鐘情嗎?我感覺遇到了我的命中注定?!绷旨嗡朐趺炊紱]想到他們中間會出現(xiàn)第三個人。她呆呆的聽楊文俊在電話那端激動的敘述她們偶像劇般的相遇。
楊文俊和他的女神李詩言是在學校外面的火鍋店認識的,當時楊文俊和他宿舍的
舍友在火鍋店聚餐,大家起哄進了大學一定要喝啤酒,一群毛頭小伙子互不服輸喝的有點多,楊文俊一邊喊著“再來一杯,誰倒下誰孫子”一邊站起來往鍋里下土豆,他高高抬起碟子直接往下到,湯噼里啪啦往外跑,“啊……”一身驚呼鄰桌的女生刷站起來,氣鼓鼓的看著他們,李詩言就這樣撞進了楊文俊的眼里心里。
據楊文俊自己說當時李詩言一身白裙就像一個天使,林嘉穗看到李詩言的時候也覺得她很美,板栗色的長發(fā),小小的臉蛋,李詩言在音樂學院,恰好和林嘉穗是一棟宿舍。楊文俊就這樣開始了他轟轟烈烈的追求之路,經常讓林嘉穗幫忙帶禮物、打熱水給李詩言,楊文俊花了半年的時間終于讓李詩言決定做他女朋友。
讓林嘉穗印象最深的事有三件,也讓他們越走越遠。
第一次是林嘉穗從圖書館回宿舍的路上,在宿舍拐角遇到楊文俊和李詩言,李詩言似乎很生氣“林嘉穗、林嘉穗,你三句話有兩句是林嘉穗,你要是離不開她你就去找她……”“好啦,不生氣了,我以后再也不提她了?!薄澳且院笠膊灰?lián)系了,不然我會吃醋的?!薄昂玫模悸犇愕?。”林嘉穗呆在那里,心口鈍鈍的疼,那么多年的感情抵不上一句話。從那以后他們果然聯(lián)系的少了。
第二次是齊白石畫展,那是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那也是他們曾經約定要一起完成的事情。林嘉穗早早就在網上訂好了票,也和楊文俊約定好了時間,當天林嘉穗從太陽當空等到日薄西山,只等到了一條信息“詩言感冒了,我可能去不了了?!币膊皇欠且?,只是想確定曾經的諾言是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真正寒心的是第三次,大四的時候學校要搬新校區(qū),楊文俊和林嘉穗說“苗苗,我?guī)驮娧园嵬昃蛠韼湍惆??!绷旨嗡胄π]說話,心里卻已經確定他不會來的。老天爺總是愛開玩笑,林嘉穗在低頭搬最后一箱書的閃了腰,一動就扯著疼,醫(yī)生開了藥說只能好好養(yǎng)著,林嘉穗只能請假在宿舍躺著。
林嘉穗跟宿舍的人關系不好,大一大二的時候總是和楊文俊呆在一起,錯過了最好的交友時機,大三的時候大家都有了男朋友,更沒時間搭理林嘉穗。林嘉穗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找誰,楊文俊到是發(fā)信息問候了一下,說過給她帶飯。躺在床上想東想西的時候不自覺睡著了,等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一瞬間孤獨感瘋狂襲來,眼淚不爭氣掉了下來,林嘉穗抬手擦了,嘲笑自己的不爭氣,看了看手機楊文俊一條信息都沒有,肚子餓的咕咕叫,發(fā)了一條“你在哪?”半天沒回應,可是自己連起床開燈都覺得費勁,只能眼睜睜看著這無邊黑暗。
“啪嗒”燈亮了,劉瑞剛約會回來,看了林嘉穗一眼淡淡問到“好點沒?”“好一些了,你能不能幫我……幫我買個面包……”她和劉瑞就是見面打招呼的關系,所以有些不自然,但應該指望不上楊文俊了,也不能餓死吧!
“你還沒吃飯?你還要什么?”劉瑞問完以后轉身就走了。
劉瑞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份飯、排骨湯和一堆面包零食,林嘉穗剛吃了兩口飯眼淚就噼里啪啦往碗里掉,止都止不住。
“楊文俊呢?陪女朋友?”劉瑞給她遞了紙巾。
楊文俊和李詩言的愛情故事弄得全班盡知,可能有許多人也在看她林嘉穗的笑話吧。
“嗯……”林嘉穗擦干了眼淚,低低回答道。
“要不要?”劉瑞給林嘉穗遞了一瓶啤酒。見林嘉穗不接,繼續(xù)遞過去“第一次喝?我覺得你需要發(fā)泄一下?!?p> 林嘉穗接過去,一把拉開拉壞喝了一大口,這味道確實一時難以接受。
“傻子、笨蛋……”劉瑞看著她,有些憐惜的說道。
“是啊,我就是一個笨蛋……”林嘉穗喃喃。
“何必在一顆樹上吊死,你應該忘了他,往前看。”
“你不懂,我們陪伴了那么多年,我們一塊經歷了那么多,我們說好一起……”
劉瑞打斷她“可他已經是別人的了,他把那些承諾都忘了!”
林嘉穗拉著劉瑞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很多,也許是喝醉了,也許是哭累了,她睡得特別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到楊文俊昨天十一點發(fā)的信息“苗苗,詩言朋友過生日我不好提前走,手機調成靜音沒看到你的信息,你吃了沒?”林嘉穗想了半天回了一句“嗯,沒事?!?p> 劉瑞每天都會給她帶飯,陪她說話,她們的關系也突飛猛進的好起來。劉瑞是一個性格開朗、敢愛敢恨、當斷則斷的女孩子,林嘉穗也想有她這樣恣意的人生態(tài)度,可惜學不來。
大四下學期的時候,楊文俊說要陪李詩言去上海打拼,上海有更多的機會實現(xiàn)李詩言的歌手夢。他為了他的愛情放棄了他們的夢想,林嘉穗沒有理由阻攔他,她也和劉瑞說好了考L市的美院。她和劉瑞第二吃喝酒是在離校的前一晚,其他的畢業(yè)生早就走了,只有考研的同學留下等成績,離別的氛圍侵襲著每一個人,林嘉穗也需要告別她的青春年少。
“后來我也想過,也許是我不夠喜歡他,只是習慣了有他陪伴,不然我為什么沒努力爭取過,又或者是他的愛情太熱烈,我自覺比不上……”
林嘉穗轉頭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李鋮已經在她肩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