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香居的高樓之上,一身素白長袍的楚秋明正站在窗邊沐著秋風(fēng),遠(yuǎn)眺平京城。他手里握著一只酒杯,輕輕摩挲著,目光深沉。
而房間里傳來悠揚(yáng)動聽的琵琶聲,一個衣著鮮麗的女子正抱著琵琶彈奏,女子眼波傳情,嬌柔地扭動脖子,去看倚在桌邊的涂子伯。
涂子伯卻閉著眼睛,一只手撐著腦袋,一只手在桌上叩著拍子。
“我說楚將軍是沒有其他朋友嗎?我店里生意很忙的,陪你喝這一頓酒,就有可能損失一大筆錢呢!”
“你很忙?忙著聽曲兒嗎?”剛剛楚秋明去找他,他正在消停地聽著琵琶曲,叫他來他還不樂意,非得把這個琵琶女也帶來。
“我這生意,日日接待的都是達(dá)官貴臣,費(fèi)神得很??!我閑來聽聽小曲兒養(yǎng)養(yǎng)神怎么了?”
“你聽得小曲,可聽了這幾天坊間的流言?”
“流言?你是說小五是夜叉的流言?”
楚秋明不說話,他的目光忽被他視野盡頭的一個小巷子吸引了,巷子里十幾個男子圍堵著兩個女子,越逼越緊。
那女子的身形竟莫名有些眼熟。
楚秋明皺了皺眉,更專注地看向那里,握在窗棱上的手緊了一緊。
涂子伯不知道楚秋明看見了什么,依舊閉目養(yǎng)神道:“難怪上次她來蒙著面紗,原來是臉傷了,但我想這對她來說應(yīng)該不算什么,這世上很多事,非是她自愿的,否則是不可能發(fā)生的?!闭f著臉上不禁露出一個笑來,“說她是夜叉,倒是一點(diǎn)沒錯。”
楚秋明望向那巷子的目光忽然緩和下來,握緊的手也漸漸松開了,“你說她是夜叉?”
涂子伯很是平常地?cái)[擺手道,“你是沒見過她發(fā)起狠來的樣子,簡直比夜叉還夜叉!”
“我想,我是見過了?!?p> “嗯?”涂子伯猛地睜眼,看見楚秋明指了指窗外,立馬跑到窗邊撐著窗框往外看,瞇著眼睛看了好久,看見遠(yuǎn)處的一個小巷子里,地上躺了十幾個人,都抱著肚子捂著頭在地上打滾,白衣女子似乎是蒙著面的,看身形就是齊蕓,她正一腳踩在那個領(lǐng)頭的人的頭上說些什么。
涂子伯僵硬地扯著嘴角笑了,比出一個大拇指,“呵……呵呵……果然是夜叉中的豪杰!不不,女子中的豪杰!”
楚秋明眼里浮現(xiàn)出似有若無的笑意,目光仍舊停留在齊蕓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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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齊蕓和鳶兒幾招便把這幾個突然圍堵上來的小混混干趴下了,看著這幾個不堪一擊的大男人,鳶兒眼里滿是嫌棄。
鳶兒彎下腰,一腳踩在一個人的背上,道:“你們的飯都是白吃的嗎?怎么打起架來娘們唧唧的,一點(diǎn)力氣也沒有!真沒用!”
齊蕓冷著眼,扯掉了那個領(lǐng)頭人的面巾,露出一張白白凈凈的臉來。
齊蕓看了一眼,冷笑道:“今日我見了閣下尊容,往后閣下若是想要行事方便,不如想想辦法躲著點(diǎn)我,不然可別怪我見閣下一次,便打閣下一次了。”
那男子掙扎著想要起身,奈何自己的頭被死死地踩在地上,他掙扎一下,另一邊的臉就在地上摩擦一下,生疼得緊。
“丑八怪,你別得意,你現(xiàn)在在京城已經(jīng)是臭名昭著了,就是丞相嫡女又怎么樣,照樣不會有人要娶你的!”
說著,頭上腳踩的力度又重了幾分,那人痛苦地哀嚎了一聲。
“有沒有人娶我,與你何干?但是如果你再多嘴,我倒是可以保證讓你娶不了別人!”
“你!??!”齊蕓不等他再說話,一腳重重地踢在他后頸上,他便兩眼一黑昏死過去。
齊蕓收了手,往巷子外面走去,那些在地上哀嚎的小嘍啰忙不迭地爬到了一邊給她讓路。
“齊五小姐!”
出了巷子沒走兩步,便聽見身后有人叫她。齊蕓轉(zhuǎn)過身,看見一個衣著明麗,笑容清爽的女子,正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顧二小姐,只是今日再見,這顧二小姐眼里還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顧二小姐?”
“五小姐還記得我!”顧丹云很驚喜,忙跑到了齊蕓的面前,“五小姐剛剛,真是威武霸氣得很!”
齊蕓笑道:“原來剛剛一直是你躲在一邊看的?!?p> 顧丹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到:“果然早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看見那伙人跟著你們進(jìn)了巷子,就曉得事情不簡單,于是也偷偷地跟了進(jìn)去,看他們要動手,我本來也是想上去幫忙的,但是還沒等我出手,他們已經(jīng)全倒在地上了……”
“顧小姐既然全看見了,可認(rèn)識那個領(lǐng)頭的人?”
顧丹云忽然沉著臉,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確定沒有人偷聽,才湊到齊蕓耳朵邊說道:“是三皇子?!?p> “是他?”
顧丹云卻沒有覺得驚奇,自顧自道:“他一向如此,最愛混跡街頭,像地痞流氓似的,可是因?yàn)橛刑訝斦种?,沒人敢拿他怎么樣。今日必定是他聽了什么風(fēng)聲,才跑來找你麻煩的?!?p> 齊蕓目光一沉,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丹云隨即笑道:“蕓兒放心,今日雖沒讓他討到便宜,以后更不能便宜了他,咱們見他一次就揍他一次,揍到他喊姑奶奶為止!上次見你,我便覺得你我有緣,今日沒想到又在街頭相遇,還讓我看了這么痛快的一處好戲,你這個朋友,我顧丹云是交定了!”
齊蕓笑道:“顧小姐豪爽,能與顧小姐做朋友是齊蕓的榮幸。”
顧丹云撥浪鼓似的擺頭道:“蕓兒可別這么說!以前我以為京城中的女子?jì)蓩扇跞醯模顩]意思,以為我算是最灑脫不羈了,如今見了蕓兒你,實(shí)在是自愧不如。蕓兒若愿意和我做朋友,那才是我的三生有幸呢!”
“那顧小姐……”
“我叫你蕓兒,你便叫我丹云吧,這樣親熱!”顧丹云美滋滋地笑道。
“丹云,你不怕我的臉嗎?”
顧丹云愣了一愣,一臉真誠地問到,“你的臉真受傷了嗎?那又如何?我敬佩的是你這個人,又不是你的那張臉!”
齊蕓隱在面紗下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絲會心的笑容,“是啊,一張臉能代表什么呢?”
“今日你我既然正是成為朋友,那必得有點(diǎn)儀式感才行?!闭f著顧丹云認(rèn)真的想了一想,道,“再過三條街有一個九香居,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今日我們便去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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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九香居上,涂子伯看見齊蕓走出了巷子,遇見了顧丹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噤。
楚秋明偏頭看他,“你不是早知道她是個夜叉,還怕?”
涂子伯搖了搖頭,“我怕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