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楊明和孫陽
時近午時，江水水剛要去食肆吃飯，陳江河又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嚇得江水水往后跳了兩步，拍著胸脯。
“要死啊你，大哥咱能不能別老是突然蹦出來，會嚇?biāo)廊说?！?p> 陳江河深伸出一只手哎了一聲道：“小師叔輩分可亂不得，豈可稱呼侄兒為大哥呢，折煞侄兒了?！?p> 江水水切了一聲略過他朝著食肆走去，陳江河小跑跟上眼睛瞟著周圍有沒有人，小聲的問道：“小師叔哪里去？”
“吃飯去啊，聽說食肆里的飯菜不錯?！?p> 陳江河拿著胳膊搗了搗江水水道：“咱叔侄兒倆出去吃，正好把兩條街的負責(zé)人叫出來見見?！?p> “那成，你請客就行?！?p> “得嘞，坐侄兒馬車去，咱們換換衣服南門碰頭。”
一個時辰后，醉鄉(xiāng)樓雅間里江水水和陳江河并排坐著，江水水剛進樓的時候聽到的全是自己和沐一珞回京，花甲樓作詩的事情。
這會子坐在雅間里，左手邊是一個鏤空雕花的窗戶，沒有窗扇。
坐在對面的兩人，右手邊這位名叫楊明，是一個眉毛短促看起來很機靈不及而立之年的男子，臉上鼻頭帶著些雀斑。
左手邊這位名叫孫陽，看起來和江水水一般大，一張莊重的國字臉，看人的時候一雙冰冷的眸子像是在審判你，一對厚厚的嘴唇顯然不是能說會道的主，此時也在悄悄打量著這位即將上任的新上司。
“你們兩個以后就跟著他，他就是你倆的頂頭上司，不總再說了吧？”
楊明，孫陽兩人立馬抱拳施禮道：“見過江大人。”
江水水立馬還禮道：“兩位以后就請多多幫襯了?！?p> 楊明管的是天華街，孫陽管的是寶璐街，都是京城里排的上名的熱鬧街道。
楊明和孫陽本就是藍衣捕快，手底下加起來也管著近百人了。
這會子全都劃為江水水所直接領(lǐng)導(dǎo)管轄，不得不說陳江河的辦事效率可是真高，江水水不由得對這位白撿的大侄子更加的喜歡了。
幾人喝了好幾壺酒，席間大多是江水水和陳江河兩人再說話，楊明和孫陽當(dāng)著陳江河這位平常見都見不到的大官在場，顯然放不開。
倒是江水水是不是扯出話題來捎上他們兩個。
喝的正盡興呢，突然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傳了進來：“江公子，我家掌柜的有請。”
所有人聞聲都是一愣，陳江河三人齊刷刷的看向江水水，見他也是一臉懵的表情。
陳江河瞇笑著眼睛撓了撓江水水的胸，俯身貼耳道：“小師叔，這醉鄉(xiāng)樓的掌柜可是個絕佳的美人兒，準是聽說了你花甲樓作詩的事情想見見你呢?！?p> 江水水眨了眨眼睛，腦子中突然閃過昨晚沐一珞生氣的表情，立馬打了個哆嗦，他可不敢再惹桃花債了。
于是，江水水咳了兩聲道：“告訴你家掌柜，我沒空，請她見諒?！?p> 門外的丫頭驚了，屋內(nèi)的人也驚了。那可是上了胭脂榜的絕世美人兒，多少人搶破頭，擲豪金想單獨和文蘭心坐一會兒都沒那個機會。
今日倒好，江水水直接一口回絕，而且一點情面都不留。
門外的小丫鬟一跺腳生氣朝著里面看不見的人吐了吐舌頭便走了。
江水水這一番舉動不由得讓楊明和孫陽另眼相看了。
就連陳江河就有點惋惜的沖著自己的小師叔眨著眼睛，只聽江水水道：“實不相瞞，實在是我家那位管的太嚴，不敢吶?！?p> 此言一出，惹得其他三人哈哈大笑起來。
楊明和孫陽不知道江水水就是那個“拐跑”京城第一才女的人，只當(dāng)他是開了句玩笑話，可是陳江河可是知道的，聽到自己的小師叔如此說大笑之余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飯后陳江河隨便編了個理由便走了，江水水抬頭一看太陽，心想自己告訴自家丫鬟自己申時三刻便回府，這時辰也差不多了便和楊明和孫陽定于明日一同去兩條街逛逛。
江水水走在街上吃著花生，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醉鄉(xiāng)樓一間窗戶邊上，一女子正婷婷而立，輕搖團扇一雙含情似水的眸子正偷偷瞧著他呢。
“掌柜的，他看起來很普通嘛，您怎么會瞧上他？”
“大膽！”文蘭心修眉微蹙厲聲嬌喝道。
那小丫鬟著實被嚇了一跳，她從未見過自家掌柜的如此嚴厲，便連忙跪了下來告饒。
“記住，以后江公子來醉鄉(xiāng)樓一定要稟我知曉，還有他吃的飯菜都從我的私廚做，知道了嗎？”
“知道啦~”
“嗯~起來吧，以后不許在我面前說江公子壞話……背后也不行，不然別我我兇你?！?p> “是是是，不能說掌柜的意中人，以后意中人來咱這邊吃飯也要好生侍候著?！毙⊙诀邠u頭晃腦笑嘻嘻的說道。
文蘭心掩嘴噗嗤一笑，湛藍帶著淺淺暮色的天空在她身后這一笑就像天下間的美好都匯聚到了這里。
江水水還不知道自己被這么多人惦記著呢，悠哉悠哉的走在回府的路上，一隊兵馬司的官兵騎著馬從他身邊飛馳而過，見其面色陰沉的樣子，江水水知道這京城里八成又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江水水扭了扭脖子，大袖一揮背在身后挺著腰桿子嘴角嚼著花生米呵呵一笑便不放在心上了，反正和他沒什么關(guān)系，他操個屁的心？還是好好想想怎么哄好家里那位吧。
昨晚上，沐一珞在江水水懷里睡著后，江水水給她把脈，總是有些異動，向來是一年前的舊疾還沒有痊愈，每每想到這江水水心里就不好受。
那個滿臉污垢，衣服破破爛爛，頭發(fā)長著虱子的沐一珞的樣子始終在他心里，讓他不敢生出任何惹她傷心的事情來。
正想著呢，不知覺間走進一間藥鋪里，一股藥香味撲鼻而來，一藥童正在彎腰攆著藥，見來人了，也不站起來，直起腰來拍了拍手道：“我家先生出去了，請診的話就回吧?！?p> 江水水笑了笑看著這小藥童撅著個嘴心氣甚高的仰著頭，走到藥柜前自顧自的拿起筆來寫了個藥方道：“你照這個單子抓藥吧。”
小藥童走進柜臺爬上凳子一把搶過藥方看了起來：“這是什么藥方，好奇怪啊?！?p> 江水水拍了拍他的頭道：“要年份高的，去吧?！?p> 小藥童甩了甩頭道：“可以抓藥，但是單子要留下，你這方里有一味帶毒。”
“行啊，小小年紀，心眼倒是不少，抓藥去吧，藥方你留著就是?！闭f著又拍拍他的只留著頭頂一圈頭發(fā)扎著小辮的頭。
回到府上，江水水直奔東屋而去，門口侍候的小丫鬟見自己老爺回來了剛要開口，卻被江水水揮手打斷示意她下去，自己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東屋的院子布局和楓林鎮(zhèn)的差不多，屋外一寬敞的院落，精致雅觀。
江水水和沐一珞的房間只隔著一個五人并排行走的中堂，江水水推開沐一珞的房門，里面布置古樸秀氣，卻沒有人，內(nèi)屋的書房里倒是傳出喃喃的低語聲。
“柳夢梅，杜麗娘，江水水，沐一珞，嘻嘻，折柳相問，牡丹亭，芍藥欄邊……”
江水水嘴角抽了抽，一只腳都邁了進去，聽到沐一珞的呢喃，便不敢動彈了。
《牡丹亭》的故事是江水水在江南初遇沐一珞的時候說給她聽的，當(dāng)時江水水還毫無畏懼的撩她，所以不免將柳夢梅和杜麗娘在夢中相會的情詩一點沒漏的告訴了她，其中自然少不了云雨之事。
這會子聽見沐一珞絮絮叨叨的，面帶桃色，不由得一驚，是進也好，不進一只腳已經(jīng)邁進來了，退又退不得，便只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靜悄悄的走了進去。
沐一珞正手托香腮在宣紙上寫著，并沒有注意到江水水正站在他身后。
直到一只手搭在她的香肩上，她才呀了一聲，慌張的趴在桌子上雙臂護住自己寫的東西。
沐一珞見江水水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臉色緋紅，嬌斥道：“你走路怎么沒有聲音?。 ?p> 江水水走到書桌前，一只手已經(jīng)伸了出去道：“是你寫的太入迷，我瞧瞧寫的是什么?！?p> 哪成想沐一珞突然捧著宣紙沖出了書房，把宣紙一股腦子塞進了繡床上的被褥里。
這才提著留仙裙走進書房，瞧見江水水坐在椅子上笑個不停，沐一珞嘟著嘴道：“怎么才回來！”
江水水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藥道：“給你買的藥，吃完舊疾就好了?！?p> 沐一珞掩嘴一樂，背著手徑直向江水水走去，見他想站起來，便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摟著她的脖子道：“不許動！”
江水水撓了撓臉，感受著腿上傳來的軟彈，幽蘭的香氣在自己鼻尖環(huán)繞。
“我的檀郎，既然現(xiàn)在京城都知道咱們回來了，是不是也請你帶我出去逛一逛呢？”
沐一珞一只手在江水水胸前畫著什么東西，江水水實在害怕下面的小弟弟不爭氣便捂住她的手道：“想出去讓你跟你出去不就得了，這里是你家，去什么地方還要讓我領(lǐng)著？”
沐一珞一雙丹鳳眼白了他一眼揪著他臉上的肉道：“我是你夫人，我讓你帶我出去逛逛怎么了！”
“好好好，我最近忙，中秋節(jié)之前一定陪你出去逛逛?！?p> 沐一珞見江水水口頭應(yīng)允，卻顯然沒放在心上便從他腿上跳了下來拿了只毛筆又坐了上去道：“寫下來，立個字據(jù)。”
“不用了吧，我向來一言九鼎。”
沐一珞那些筆尾抵著他的下巴道：“寫不寫？”
江水水嘆了口氣接過筆來，在紙上寫道：“佳節(jié)前陪一珞外出閑逛?！绷袅藗€款。
沐一珞心滿意足的揣進袖子里，直起身子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道：“餓了吧，我叫人端些菜來，在我屋里吃?！?p> “吃過了，我去給你煎藥?！?p> 沐一珞柳眉微蹙道：“讓下邊人去煎不就好了，在這里陪我說會話?！?p> 江水水拍了拍她的后背道：“那個不行，你喝的藥可馬虎不得，我自己看著才放心?！?p> 沐一珞聽這話，心里像吃了蜜一樣，站起身來道：“我陪你一起去?！?p> 江水水也站了起來，一揮袖子，拿起藥小跑起來道：“不用，你寫你的柳夢梅吧?！?p> 話音剛落，江水水就沒了身影，留下沐一珞氣的直跺腳。
晚間，沐一珞喝了藥便老實了許多，早早睡下了，其實是江水水故意加了一位安神助眠的藥。
江水水獨自一人坐在東屋回廊盡頭的亭子里，今夜?jié)M天繁星，微風(fēng)習(xí)人，江水水躺在躺椅上，手拿折扇輕輕的扇著。
眼神沉溺在浩瀚的星空之中。
自己占據(jù)這具身體已經(jīng)二十年了，為了感謝他能讓自己重獲新生，為了這具軀體無論如何也是要弄清身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