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安 家

　　三個月后，商流火已經(jīng)能流利的用篆體讀寫公文了。小重五看著也已六七個月大，長得越發(fā)的粉琢可愛，粉嫩的小嘴里還長了六顆牙齒，一笑腮邊還有兩個小酒窩。

　　雖然他沒有雙臂，卻一點也不影響他聰明愛笑惹人喜愛。特別是看到商流火時，瞪著黑葡萄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就顛著身子一竄一竄的蹭過來，用臉蹭著她的衣裳咿咿呀呀的叫著。

　　每次看到他這個樣子，流火瞬間心里被萌的不得了，總是一個勁兒喊著他“小五”的名字，不停地親他的小臉。

　　衙門偏房里，娘倆之間親切肆意的笑聲，常常引得一群糙漢子側(cè)目。讓人恍惚感覺娘倆身上，發(fā)散出一種不容人褻瀆的純潔寧靜的光。

　　衙門里很多認(rèn)識商流火的人，不理解娘倆的快樂來源是什么？

　　“流火？兒子殘疾，你怎么不憂愁？”

　　“我兒子遭遇人禍，本已經(jīng)不幸。能快樂的生活，為什么還要自己愁眉苦臉？他只是身體殘缺，心理可不殘缺，還很聰明可愛，以后他的人生也不會殘缺。只要我活著，我就要把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教給他，還會讓他像平常人一樣快樂的長大！”

　　“……！”聽到商流火自信滿滿的的豪言壯語，那人震驚的瞠目結(jié)舌，不可置信的搖搖頭走了。

　　正是因為欣賞商流火，這份坦然笑對逆境的勇氣?？h太爺袁林剛才破例，說低價賣給她一處離縣衙比較近的民居。

　　商流火沒有接受袁林剛的好意，衙門上下的人都盯著，這些犯案人員收繳上來的房產(chǎn)。她不想在燕南城，自己還沒有站穩(wěn)腳跟就樹敵遭人記恨。所以她提出在衙門再免費干三個月再說，袁林剛答應(yīng)了。

　　燕南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整個縣城原來大概有二萬六千人，現(xiàn)在還剩下一萬一千人。因為衙門衙役經(jīng)常上街公干，所以商流火的做菜手藝慢慢被傳了出去，還被幾家酒樓看中。

　　等到店家主動上門求菜譜，機會難得她當(dāng)機立斷，以衙門收繳到官方牙行的房產(chǎn)為籌碼和店家談判。等到房子買好并按照自己的要求修繕完能入住，就把菜譜作為報酬提供給酒樓店家。

　　和衙門隔著一條街的白衣巷三號弄堂里，一座三進(jìn)小院就成了商流火在大秦的第一處私產(chǎn)。

　　商宅一進(jìn)院是倒座房連著金柱式街門，進(jìn)門迎面一座一字形雕花影壁，過了屏門就是垂花門，門兩側(cè)的空地上各栽著一棵金桂樹，右側(cè)樹下擺著一個石桌和六個石凳，左側(cè)有拴馬石過了西屏門就是馬廄。二進(jìn)院的垂花門連著抄手游廊，東西廂房各三間帶兩耳，正房三間帶四耳，靠東墻的一間是通往后罩房的過廳。現(xiàn)在為了方便出入，二進(jìn)院正房的西屋是流火母子的主要活居所，中間一間是會客廳，東屋是書房。她計劃再買四五個下人幫忙打理院子，后罩房如今空置無人，院子里種了一院的青菜。

　　房子修繕完全商流火的設(shè)計來的，又精致秀雅又實用干凈。有了在衙門兼職的便利，流火找鐵匠定制了兩口鍋，一大一小。大鍋做飯小鍋炒菜，為了她和孩子睡得舒適還盤了火炕?；鹂灰粋?cè)靠墻定制了一套，放被褥和衣裳的專用櫥柜。等到她們搬進(jìn)去時，小重五已經(jīng)開始牙牙學(xué)語蹣跚學(xué)步了。

　　趁著八月十五休沐，商宅院子里擺了三桌酒席，商流火在新居宴請了衙門幾個相熟的同僚。

　　“流火，這圓餅是什么糕點？味道不錯，回頭嬸子跟你學(xué)學(xué)?！逼垊椎钠拮映淌现钢P子里的月餅問她。

　　“程嬸，這是月餅，只有每年八月十五才做的點心，今日中秋節(jié)按照以前的規(guī)矩，是應(yīng)該吃月餅的?！?p>　　“是嗎？這是你家鄉(xiāng)的風(fēng)俗嗎？倒是不曾聽說，流火你才十四歲，孩子又小以后日子還長，衙門里有合適的人，就相看相看再嫁一個吧?！惫軕艏膬?nèi)史，營利的妻子岳氏接著說。

　　“我現(xiàn)在不著急，等孩子大點再說，說不定過幾年我的家人就找來了?！?p>　　“......！”

　　“哦，那倒也是?！币慌缘某淌下犃?，若有所思的看了流火一眼。

　　“不說這些了，來來......我們吃菜?！绷骰鸺皶r岔開這個話題，語氣歡快的招呼幾家人，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此后她們母子還是一同，按照原來的規(guī)矩上下衙門。衙門里的套間房，袁林剛也一直給她留著，娘倆在衙門熬夜和午休的時候歇息用。

　　燕南城衙門口的那條通向，白衣弄三號弄堂的幾條街的路上，從此多了一個手推雙層柳編童車的少女，車?yán)锾芍粋€嬰兒每天招搖過街。從此燕南城多了一項行業(yè)，售賣手編嬰兒車?？恐腕澈献?，編織售賣柳編童車的收入，商流火又從牙行里，買了兩家人回來打理院子，安排他們都住在倒座房里。

　　燕南城東市的常駐商販幾乎，都認(rèn)識這個經(jīng)常來東市買東西，脾氣隨和大大咧咧愛笑的少女。

　　“流火，又下衙了，今天想買點什么？”

　　“給我兒子買點雞蛋蒸蛋羹，胖嬸你忙吧，我去那邊看看?！?p>　　“流火，一個姑娘家?guī)е鴤€孩子生活不易，你還年輕有沒有想過再嫁？”

　　“胖嬸，我就是再嫁，也要找個長得好看的贅婿。不然要是我?guī)е⒆?，嫁到別人家里，他會對我兒子不好。”

　　“哎吆，流火？這個要求......可就有點難了！你還是再好好想想吧？”

　　“孫婆婆，不要緊，我還小可以慢慢等。不著急，總會有人愿意的?！?p>　　“呵，難得你想的開。這是今天剩下的一點韭菜，你帶回去吃吧?！?p>　　“謝謝孫婆婆，這是我做的綠豆糕，你帶回去給栓子吃吧，我走了啊?！?p>　　商流火拿著韭菜放在童車底層，把自己做的用油紙包好的綠豆糕，遞給了賣菜的孫婆婆，然后慢悠悠地推著孩子走遠(yuǎn)了。

　　“唉，唉，都知道你做的糕點美味，我就不客氣了?！睂O婆婆在衣衫一側(cè)蹭了蹭手，就麻利的把糕點接了過去。

　　“流火，上次你送給我的桂花糕，我家狗子和二妮很喜歡?；仡^有空你告訴我怎么做吧！”一旁的胖嬸一邊給客人稱菜，一邊對著走遠(yuǎn)的商流火喊道。

　　“好?！绷骰痤^都沒有回，只是揚起一只手揮了揮，大聲的應(yīng)道。引得一邊買菜的婦人，側(cè)目看她好幾眼。

　　在這東市，大家從偶爾來巡查的衙役們口中，慢慢了解到商流火的遭遇。大家同情她受戰(zhàn)火摧殘沒有了親人，孩子幼小又是殘疾，經(jīng)常會把賣剩下的菜免費送給她。商流火也會把自己做的糕點常帶來，分享給與自己交好熟悉的商販。

　　流火不拘小節(jié)的個性，也積攢了一些人脈，在衙門里的人緣也不錯，而且她廚藝不錯，也是人緣好的其中一個原因。

　　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流火的姿容也顯出來了，容貌清秀俊雅，一身從容不迫的氣質(zhì)，難讓人忽略。衙門里有幾個不計較流火出身的單身漢，自然就免不了經(jīng)常在她面前晃悠獻(xiàn)殷勤。

　　對于衙門里幾個單身漢的心思，流火又不是真正的小姑娘，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現(xiàn)在沒有那個心思去想這些，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自己和小重五的生計，能盡快的在燕南城站穩(wěn)腳跟，別的以后可以慢慢來。

　　搬完家前后費了二個月時間，流火終于如愿買回一只奶山羊。每日有了羊奶的滋養(yǎng)，小重五長得越發(fā)的可愛了，一看見流火就高興得“手舞足蹈”叫“郎”。每次都惹得商流火咯咯笑著，一個勁的親他白嫩嫩的小肥臉。

　　日子順?biāo)彀矊幰院?，商宅的人少帶著一個兩歲兒子的程四狗（后來改名商四順）一家三口，和帶著一個十歲女兒的常氏母女倆。程四狗的妻子和那母女倆，在家負(fù)責(zé)洗衣做飯。打掃院子和收拾屋子一般都是閑著時所有人一起下手，商四順照看孩子捎帶著照顧菜地和看門，有時也幫廚房采買日常用品或替流火跑跑腿。鑒于小重五的自身條件，在此后的日子里，商流火開始有意識循序漸進(jìn)的，訓(xùn)練小重五用腳拿東西。

　　商宅里人口簡單，日子過得也很平順。五位下人對沒有架子的商流火也很尊敬，不僅僅是她給了他們安穩(wěn)的生活，還因為流火對他們的尊重，贏得了他們從心里的敬服。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日子，總是讓人感覺歲月靜好。至此商流火母子倆，終于在大秦的燕南城安下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