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室,秦大爺美美地躺在懶人椅上聽著錄音機里的黃梅戲。
秦大爺在三中做門衛(wèi)快二十年了,他跟以前的老校長是親戚,三中剛建校那會兒他就在了。
他很喜歡這份工作,雖然掙得不多,但樂得輕松自在。他看著這些可愛的學生一個個踏入校園,又一個個步入社會,每每畢業(yè)季都感嘆物是人非,可是等高一的新生們滿臉興奮地入學時又忽的感覺自己整個人又年輕起來。
可能沒過幾年他就要退休了。
他有兩個孩子,大女兒遠嫁外地,生活過得幸福美滿,小兒子如今事業(yè)有成,不知勸過他多少次搬到京城生活。
秦大爺一直沒答應,他想著自己或許再過幾年就退休了。
他一直是個有始有終的人。
聽著戲曲,他輕輕哼唱,“為救李郎離家園,誰料皇榜中狀元,中狀元著紅袍……”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和車輛的碰撞聲頃刻間把秦大爺?shù)哪X海中的戲臺砸了個粉碎。
“咋了?”
秦大爺連忙關上錄音機朝校門外看去。
“吼!”
一只碩大的獸爪拍在窗戶上,那只獸爪足有人頭大小,彈出的鋒利指甲大概有半根手指那么長。
啪!
又是一下,又是一掌拍在保安室的窗戶上。
秦大爺終于看清了那怪物的全貌,兩顆畸變的頭顱,八只綠油油的眼睛分別排列,眼中噙滿了殘忍和嗜血。
這是什么怪物?
日島的核廢水輻射這么快就擴散到龍國了?
秦大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躺椅下掏出一根手臂長的電棍。
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校門緊緊關閉,任何人未盡批準不得擅自入內。
可是鐵質的拉伸門才不過一米五高,那些怪物們聞到了學校里活人的味道,強壯的腿部肌肉讓它們輕易就能跳躍兩米多高,大門如同虛設。
秦大爺?shù)傻脙裳蹝鄨A,他眼睜睜地看著這些怪物們一頭接一頭闖入學校,粘稠的涎水從滿嘴利齒的口中流出,不少怪物的牙縫間卡著肉絲,白色的皮毛染著鮮血,甚至還有一些怪物的利爪上插著肉塊。
他又看了一眼窗戶,窗外已是血流成河,尸橫遍野,車輛報廢在原地,不時能看見怪物叼著人類的尸體爭搶,腸子內臟撒得滿地都是。
“這是……世界末日了嗎……”
秦大爺呆呆地癱在躺椅上。
保安室外,有一頭黯金獸正在不停地沖撞大門。
這頭黯金獸正是剛剛擊打保安室窗戶的那只。
這些廢土星的怪物遠比地球的土著動物要聰明得多得多。
“啊!”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
“我不想死!”
“媽媽、爸爸,快來救我!”
“快跑!”
“……”
學生們的尖叫一聲聲傳入秦大爺?shù)亩?,像是一把把尖刀刺穿他的耳膜?p> 他忽然想起來,這節(jié)課有三個班的學生正在操場上上體育課,而他們,會是這些怪物第一個目標。
“畜生!畜生!”
不知哪來的勇氣,年過半百的秦大爺握緊了手中的電棍。
他準備出門與黯金獸決一死戰(zhàn)。
他不允許這些狗東西傷害那些孩子!
他毫不猶豫地拉開保安室大門的門栓,本來正在沖撞的黯金獸沒控制住慣性直接滾了進來。
秦大爺看準時機使出渾身力氣一棍子掄在黯金獸的大腦袋上,巨大的反作用力振得他虎口開裂。
黯金獸被一棍子錘得眼冒金星,還未等它反應,噼里啪啦的電流直接捅在它的腰間。
可是民用電棍的電流根本無法對皮糙肉厚的黯金獸產生多大的傷害,只是影響了幾秒鐘,黯金獸就反身撲倒了秦大爺。
“狗東西!”
秦大爺?shù)难壑袊姵雠穑话褜㈦姽魅M了黯金獸的嘴里,把功率開到最大。
黯金獸的嘴里冒出被電焦的煙氣。
可他忘了,黯金獸有兩顆頭,兩張嘴!
“吼!”
一口,脖子便被咬斷。
他的眼中帶著憤恨。
也許幾年后他就退休了,也許只要他躲在這間小小的保安室里不開門就能逃過一劫。
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剛剛當上學校的保安,看著學生們的笑臉,他發(fā)誓會保護這些孩子們的安全。
幾行血淚從眼角滑落。
秦正恩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
操場上,學生們四散奔逃。
可是他們又能逃到哪去?
很快就會被黯金獸追上殺死。
那些高高的帶著尖刺的圍墻和鐵欄桿原本是為了保護這些學生,可現(xiàn)在卻成了困住他們的囚牢。
幾位身強體壯的體育老師沖在最前方阻攔黯金獸,可沒抗幾秒就被撕成了碎片。
茵茵綠場,轉瞬間便成了森羅煉獄。
一共三個班級,一百多號學生,轉眼就被殺得只剩十幾人。
十幾個幸運兒躲進了體育器材儲藏室,鎖上了鐵門,在黑暗中瑟瑟發(fā)抖。
“怎么辦,那些怪物……我們都會死的,怎么辦!”
一個女生忍不住失聲痛哭。
孟旺打斷了哭泣的女孩,“別說話!”
他是高三7班的班長,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加冷靜,也是他最先想到的躲進這間儲藏室里。
他沉聲道:“你們誰身上有手機,我們先想辦法聯(lián)系外面?!?p> “我有我有!”
一個高二的學生慌忙掏出手機,微弱的手機亮光給黑洞洞的儲藏間帶來了些許光明,讓大家不再這么害怕。
“沒有信號!”
那名學生崩潰地抱住腦袋。
“沒事沒事?!泵贤矒岬?,“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外界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我們有警察,有軍隊,他們會保護我們的,一切都會沒事的?!?p> 學生們沉默,不再言語。
“我見過它們!”
突然,一名學生回想起什么,“我之前做夢夢到過這種怪物,兩顆頭,像狼一樣,在一片黃沙里?!?p> 他這么一說,又有幾名學生想起來,他們好像也見過這種怪物。
“一定是在做夢!”
那名學生喃喃自語,“只要夢醒了,一切都會回到現(xiàn)實,只要死掉,夢就會醒……”
他搖搖晃晃地朝門口走去。
“大力!”
孟旺對著身后的壯漢低吼。
王大力立馬會意,沖上前把那名學生制服。
“為什么!為什么不讓我醒來!”
“你們只不過是我夢里的假想人物,為什么要阻攔我!”
他瘋狂地掙扎,可是身體被二百多斤的王大力壓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孟旺撕下校服袖口上的一圈布條,把學生的嘴巴捂得嚴嚴實實。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夢,我只知道我的生命只有一次?!?p> “我賭不起!”
“你們!”他轉頭看向跟著他一起逃進來的十幾名學生,他們唯唯諾諾地縮成一團,像是一群懦弱的綿羊,“從現(xiàn)在開始,直到救援人員來之前,誰敢打開這扇門……”
“誰就是和我孟旺作對!”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
王大力像個門神一樣站在孟旺身邊,學生們忽然感覺這位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學長、班長,身上充斥著久經風霜的社會人士才有的領導魅力。
孟旺的選擇是對的。
這間儲藏室四面沒有窗戶,唯一的入口只有大門。
而這扇大門的兩面包裹了兩層鐵皮,中間是實心的木頭,足有十厘米厚,即使是黯金獸也無法撕裂。
這里,確實是最安全的。
只是,這場災難究竟會持續(xù)多久,誰也不知道。
……
教室里,學生們透過窗戶看到操場上的屠殺,一個個都懵了。
他們這些溫室里的花朵哪見過這些場面,即使是電影里的血腥鏡頭都打滿了馬賽克,一個個不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懼,不少學生捂著胸口嘔吐,連胃里的胃酸都被嘔了出來。
苗易的表情陰沉如水。
原著中,他從沒寫過獄門會在學校附近打開,也就是說,又是因為他帶來的蝴蝶效應,才會導致K442在學校附近構建了獄門。
不管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苗易都是這一切的真正元兇!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教室里亂作一團,哭喊聲,尖叫聲,咒罵聲,紛紛擾擾。
可是這些聲音他充耳不聞,他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如同戰(zhàn)鼓奏鳴,越敲越快。
苗易忽的有種自己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的負罪感。
他從沒想過,身為作者的自己只需要在鍵盤上敲敲打打,不管是世界末日還是尸山血海都順手拈來,可是當他真正經歷過這種場面的時候,才深刻地體會到,對于這些死去的或即將死去的人來說,什么是真正的絕望。
“艸!”
苗易啐了一口。
我這么自私的人,只要我自己活得好好的就行了。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請各個班級的老師們立刻組織好學生,前往三樓的階梯教室?!?p> 這時,教室里的廣播突然響起。
“我是高三7班的班主任趙德祥,我重復一邊,請各位學生立即趕到教學樓三樓的階梯教室,我有辦法保護你們,請立刻!”
說完,廣播被掐斷。
“同學們!”童安楠面色蒼白,焦急地大喊道,“聽到廣播了嗎,我們快去三樓!”
“同學們!”
可是根本沒有人理她,她只是個柔弱的女孩,剛從大學畢業(yè)沒多久,比這些學生們大不了幾歲。
學生們瘋狂起來,根本沒幾個人聽她的話。
童安楠頓時感覺渾身癱軟,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怎么辦,怎么辦……
她六神無主,教室里,走廊里,嘈雜的聲音混成一片,好像一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
“所有人!”
一聲怒吼猶如油鍋中潑入的一瓢涼水,在教室里炸起。
苗易一拳砸在教室的墻壁上,藍色的雷光奔走炸裂,將整個教室圍繞成了一個閃耀的雷圈。
所有學生都感覺到肌肉被一股電流電得酥麻。
雷聲大作,轟鳴聲如同當頭一棒,在所有人心間敲響。
教室陡然安靜下來,他們目不轉睛地看向教室的角落里,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苗易頭發(fā)炸起,渾身閃爍雷霆,恐怖的能量在周身蕩漾,宛如雷神在世。
他們忽然感覺這個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同學這么陌生。
“再說一遍!”苗易的口中吐出熱氣,“所有人,都聽童老師的話,我們去三樓!”
“誰搗亂……”
藍色的光在苗易的眼中濺起長長的電流,電漿從他的指尖滲出,滴落在地面,掀起一顆拳頭大小的雷球。
“我就先滅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