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這就不是錢的事
馬運昌過于緊張,再加上體虛,此時汗如雨下,水洗了一般“這是從何說起?還請明示啊?!?p> 曹淳意味深長的盯著馬運昌,就是不肯說話。
馬運昌被曹淳看的心里發(fā)毛,也顧不上儀態(tài),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面上的汗水“你看我這記性?!彼膽阎忻鲆粯游锛瑥娙M曹淳的手中“這是我平常把玩的小物件,不值錢,算是見面禮了?!?p> 曹淳攤開手掌,那是一串黃橙橙,做工精美的黃金佛珠,金珠間還串有幾顆翡翠珠子,曹淳家里不富裕,可不代表他沒有眼力,這幾顆珠子竟然是稀有的黃綠翡翠,肉質(zhì)細潤,品相不俗。
“馬大使盛情難卻,我就不跟你客套了?!辈艽拘χ咽执杖胄渲校┰隈R運昌耳邊說道“你挪用官鹽,侵占鹽田,私用灶丁充作家仆的事,都被上面知道了?!?p> 馬運昌越聽越驚,聽到最后時,連腿都打起了擺子“這這這...這是污蔑!我有幾個腦袋,敢做這種事?”他嘴唇發(fā)白,聲音顫抖,反倒顯得自己的辯解很蒼白。
曹淳一攤手“你與我辯解有何用?。咳ダ锩娓叶缯f吧。”
馬運昌能掌管偌大一個鹽田,心思十分活泛,馬上就從曹淳的話里抓到了重點“欽使大人,是您哥哥?”
“昂,本家二哥?!辈艽咀院赖馈?p> 馬運昌見事情有了轉(zhuǎn)機,油膩的大臉上終于有了笑容“還請兄弟幫幫忙啊,自有重謝。”
曹淳為難道“我倒是想幫你,可我這二哥,眼里揉不得沙子,我也說不上話啊?!?p> 馬運昌肉山般的身體忽然跪了下去,一把抱住曹淳的雙腿,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哽咽道“我一家老小,二十幾口,求求您啦。”
“哎...你先起來說話,我想想辦法吧?”曹淳無奈道。
馬運昌哆哆嗦嗦的站起身,還是不放心的說道“只要您幫我,必有重謝,我馬家上上下下,可就全交給您啦?!?p> 曹淳比了個放心的手勢“趕緊進去,別讓欽使大人等你啊。”
馬運昌一拍腦門,光顧著和曹淳說話了,手握屠刀的正主可還在司署里等著呢。
鹽課司署內(nèi)
曹彰背負雙手站在院子中,曹彰的身前身后,站著四個提燈照明的馬家家仆。
燈火搖曳間,曹彰面色陰沉,不時的打量著大堂的方向。
“哎呦,你們怎么辦事的?怎么不請大人進屋喝茶?!瘪R運昌顛著一身肥肉跑來,沖著管家吼道。
管家委屈道“老爺,不怪小的啊,是欽使大人說什么都不肯進去。”
馬運昌干咽著口水,陪著小心走到曹彰身側(cè)“大人舟馬勞頓,進屋歇歇吧。”
曹彰揚著下巴,看也不看他一眼“本官奉命督察鹽務(wù),辦的是公事,怎能進內(nèi)宅?”
馬運昌腦門上的汗剛消,一聽到曹彰的話,又浮出一層密實的汗珠,他聲音干巴巴的已經(jīng)沙啞“大人,大堂前些天漏了雨,正在翻修,還是請大人進內(nèi)宅歇息吧?!?p> 馬運昌口中的大堂正是曹彰一定要去的地方,那里是司署衙門處理公務(wù)的場所。
“帶本官去大堂?!辈苷貌蝗菥芙^的說道。
“這這這...”馬運昌一時慌了手腳,無助的看向曹淳。
曹淳使勁的給他遞眼色,那意思也很明顯,千萬別惹怒了我二哥!讓你干啥就干啥!
馬運昌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
轉(zhuǎn)了幾個彎,馬運昌指著隱沒在黑暗中的大堂,不死心道“大人,您看這烏漆嘛黑的,還是不要去了吧,里面被水泡過,味道刺鼻,不適合久待?!?p> “掌燈?!辈苷梅愿赖馈?p> 馬運昌耷拉著腦袋,無力的沖管家招了招手,管家卻直愣愣的傻站著,動也不動。
“傻站著作甚?快進去掌燈!”馬運昌心里憋著火,忍不住抬腳踹向管家。
管家磕磕巴巴的回道“老...老爺,不可掌燈啊,不可...”
曹彰失去了耐心,回頭向著跟班的衙役吩咐道“你們?nèi)フ茻?!?p> 衙役們應(yīng)了一聲,沖進大堂,不多時,大堂便亮如白晝。
曹彰心里冷笑,紫禁城待遇稍差的嬪妃,一晚上才能分到三根蠟燭,皇帝老婆的屋子,燈火如豆。
一個未入流的鹽田大使,燈火輝煌,真是諷刺。
書中的記載歷歷在目,曹彰暗暗搖頭,嘆這大千世界,荒誕不經(jīng)。
曹彰撩起袍擺,抬步邁進大堂。
馬運昌面色慘白的看了一眼管家,管家微微搖頭。馬運昌抬眼望天,長嘆一聲,無奈的跟著曹彰步入大堂。
曹淳一進大堂,嘖嘖稱奇道“我說馬大使,這大堂是被水淹了,還是被酒淹了?”
大堂中充滿了濃烈的酒氣,還混雜著濃厚的胭脂味。
曹彰端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目光如刀的看著馬運昌,馬運昌面如死灰,肥厚的嘴唇哆嗦個不停。
大堂燈火通明,只有兩扇屏風(fēng)隱沒在黑暗中。
曹淳好奇的向屏風(fēng)走去,他每靠近屏風(fēng)一步,馬運昌的心臟便顫抖一下,終于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
曹淳一把拉開屏風(fēng),屏風(fēng)后傳來一連串的尖叫。
“還藏?看本公子能不能抓到你們?!辈艽菊{(diào)笑道。
兩扇屏風(fēng)后,竟然走出來幾十名舞女,最使人震驚的是這些濃妝艷抹的舞女,全都一絲不掛。
一個個舞女低垂著腦袋,手捂著身體要害部位,跪滿了司署大堂。
野史記載,富戶豪紳夜半有種娛樂項目,名為鑒體。
曹淳笑呵呵的揶揄道“馬大使啊,人不可貌相啊,你可真會玩,小弟佩服,佩服不已。”
曹彰一拍桌子,起身吼道“荒唐!司署大堂,官衙的臉面,居然公然狎妓,荒唐至極!鹽田大使馬運昌,你挪用官鹽,侵占鹽田,強征鹽丁,現(xiàn)在還要再加上一條,蔑視朝綱!這鹽田是我大明朝的,還是你馬運昌的?”
曹彰大義凜然的說完,一震袖袍,頭也不回的走出大堂。
“大人,大人...大人饒命啊?!瘪R運昌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腦門都磕出血了。
等到曹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黑夜中,馬運昌一把抱住曹淳的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救我,救救我。”
曹淳乜斜著眼睛,撇嘴道“救你?你死罪難逃,怎么救你?”
馬運昌心念急轉(zhuǎn),曹彰從頭至尾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倒是他這本家弟弟,像是能通融的主兒。
“曹小爺只要幫我,我出五千兩銀子孝敬您?!瘪R運昌也不墨跡,直接開上價了。
曹淳輕蔑的笑道“我還真就告訴你,這就不是錢的事。”
馬運昌一聽連銀子都不好使,瞬時慌了手腳,哀嚎道“那該如何是好?。坎苄斀涛?,我求求您啦?!?p> 曹淳嘴角一彎,說不盡的風(fēng)流灑脫“得加錢?!?p> 馬運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