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紅玫瑰
走出那被陰暗遮蔽的餐廳，泉祐一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那個近衛(wèi)謙司站在入口處的走廊外面，他看到泉祐一出來過后直接轉(zhuǎn)頭走入了一邊的走廊。
泉祐一跟上去，順著那金色的走廊往外一點，后面大廳的歌舞聲全然消失不見，金色的大門封閉之間，現(xiàn)在的走廊上只有他和近衛(wèi)謙司兩個人。
安靜的氣氛之下，當(dāng)然是近衛(wèi)謙司先開口，
“你和命理，到了哪一步了？”
沒有疑問泉祐一和二條命理的關(guān)系，連泉祐一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嗎？泉祐一不相信身為近衛(wèi)家的人會查不到自己的真實身份，即使不去詢問二條命理這些情報應(yīng)當(dāng)都是透明的才對。
但是他不知道，或者說，即使是查到了泉祐一身上，得到的信息也只有六本木俱樂部注冊的那個“虛假的泉祐一”。
泉祐一目光淡淡，腦海中思緒閃過，面上卻笑著說道，“哪一步？近衛(wèi)先生是指什么？是我們感情上的程度，還是肉體上的接觸....”
近衛(wèi)謙司目光危險起來，看著那個比自己高一些，掛著極其討厭的笑容的泉祐一，
“你在挑釁我？”
“怎么會呢，近衛(wèi)先生...”泉祐一好像恐慌地?fù)u了搖手，只是面上，他的表情沒有變，依舊那么討厭和輕松，“只是你的問題有一點歧義，讓我不太清楚你關(guān)心的方面是哪一方面....”
泉祐一放下手，接著說道，“若是肉體上的話，我們甚至都沒有接觸過對方，若是感情的話就更不可能了....”
“......你以為我會信你們只是朋友那種鬼話？”
只是聽到眼前男人所說的，他們沒有過任何接觸，近衛(wèi)謙司的心里，竟然會好像放下一個重?fù)?dān)一樣地輕松許多，連同著之前極其上頭的怒火都跟著熄滅一點。
但這絕對不是什么好跡象，理智開始恢復(fù)的近衛(wèi)謙司重新細(xì)細(xì)打量了一下眼前沒啥變化的泉祐一，緊接著他說道，
“你是覺得二條能從我手里保下你？讓你在我面前這樣有恃無恐？”
“當(dāng)然不敢....”泉祐一雙手抬起，豎起自己的食指，吸引了怒火又開始上頭的近衛(wèi)謙司，“近衛(wèi)先生，讓我來幫你梳理一下你今晚來找我的目的吧...抱歉，我的用詞應(yīng)該更準(zhǔn)確一點的，用猜測來代替梳理是不是會更合適一點？”
從那根手指上移開，近衛(wèi)謙司看見的，又是那淡淡的，極其討厭的笑容。
眼前這個男人，真是處處散發(fā)著令自己討厭的氣息。
“說說看...”
“雖然不愿意按照你內(nèi)心之中的重要性來排名，因為恐怕連近衛(wèi)先生你自己都不清楚到底哪一個目的更重要吧，所以你大可先聽完，再嘗試用語言來反駁我...”
是的，他很討厭這個名字叫泉祐一的男人，討厭到了極點。
只是看著他的眼睛，近衛(wèi)謙司突然有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好像是那種連自己都不確定不愿意面對的，埋藏在自己心底的答案被他挖掘出來了一樣，還不滿足地，他還要在自己面前，直接地剖開它....
“說到底，近衛(wèi)先生還是在害怕，害怕命理被別人奪走，害怕自己失去那樣的女友？恐慌之下，竟然連和命理再次對話的勇氣都沒有，只好先從那個討厭的，插足的第三者身上下手？”
泉祐一極其討厭地用了“命理”這個稱謂，好像和二條命理多熟悉一樣的，他如此開口。
近衛(wèi)謙司不可察覺地眼瞳一縮，對那個男人話語之中的“害怕”所刺激到。
開什么玩笑，自己怎么會感到恐懼，自己....
“你在開什么...”
近衛(wèi)謙司下意識地開口，卻看見泉祐一默契地緘口，掛著淡淡笑意地看著自己。
是的，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你大可先聽完，再嘗試用語言來反駁我”，如果自己這樣急切的話，不是剛好落入他的圈套，證明自己是這樣的想法嗎？
近衛(wèi)謙司深深地看了泉祐一一眼，這才說道，
“繼續(xù)說?！?p> “另外一種想法想必更簡單，只是內(nèi)心中不可忽視的，占有欲望作祟產(chǎn)生的極致的憤怒...想要清算，想要那個插足的人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不用擔(dān)心，這樣的想法很正常，若是情侶之間沒有一定的占有欲望的話，那便不算是相互擁有忠誠的愛情了....”他的語氣淡淡，接著是一句好像洪鐘一樣的疑問句，
“但近衛(wèi)先生能告訴我嗎，你來此的目的，是全部因為自己的產(chǎn)生的占有欲嗎？”
近衛(wèi)謙司張了張嘴巴，一時之間沒有作答，想必自己的內(nèi)心還在反應(yīng)和構(gòu)思答案吧。
可泉祐一卻不給他這樣的機(jī)會，他接著說道，
“其實尋求答案的方法很簡單不是嗎？說到底你想懲戒的，是只有我這個討厭的插足者，還是要連同命理一起懲罰呢？”
自己...自己想要懲罰命理嗎？
近衛(wèi)謙司沉默，自己反問自己。
只是想到要懲罰她，腦海里突然出現(xiàn)的，卻是之前和她的種種對話。
明明當(dāng)時她的眼睛是那樣灼熱，盯著自己，自己卻絲毫不珍惜地移開自己的眸子，將那珍貴的東西視作平常，所以才不在乎的，甚至連她什么時候跟自己說的話少了都不記得了...
愧疚的，后悔的感覺布滿心底，近衛(wèi)謙司卻無論如何都生不起一點要懲罰那樣少女的意思...
思緒沒有繼續(xù)，因為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開口了，
“近衛(wèi)先生，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是嗎...”
近衛(wèi)謙司抬頭，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嗓子涌動之間，許多話語略過，但最后還是吐露不出。最后最后，他只能先閉上嘴巴，說了另外一句和現(xiàn)在主題無關(guān)的話語，
“你很厲害，口舌上的功夫下得很足，但正如你說的，我想懲罰你的心思是有的，不會因為你的話語有任何改變?！?p> 這句話有些不講道理，但近衛(wèi)謙司的確是有能力做出一些不講道理的事情的。
世界上不講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了，若是全部都憤憤不平的話未免太可憐了。
但泉祐一卻笑了一下，攤了攤手，
“近衛(wèi)先生，我能在話語上壓倒你只是因為你自己都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不安和后悔...”
“我在其他方面和你交談不一定能取得上風(fēng)。其他方面你不會犯錯，或是說即使犯錯了也可以無所謂地忽略，那么今天我所用的話術(shù)便沒有一點作用了...”
“但至少現(xiàn)在，連你自己都明白對二條小姐的所作所為是對她有所虧欠的，所以話語上與你辯論的可不止我一個，還有半個你自己...”正在近衛(wèi)謙司皺起眉頭，有些疑惑泉祐一突然轉(zhuǎn)變的，對二條命理的稱呼時，泉祐一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所以，即使二條小姐千萬囑咐我不要暴露，但我還是要和你說。我只是她租借的租借男友而已，我們是雇傭關(guān)系，目的很簡單，就是為了你，近衛(wèi)先生...”
“租借....男友？”
近衛(wèi)謙司眉頭越皺越深，思緒閃過的一瞬，似乎已經(jīng)明白了什么，看向泉祐一的臉不知為何，他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她沒有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她沒有丟下我選擇別人真是太好了。
是這樣的想法。
可緊接著，面上他卻一點不顯地看向泉祐一，
“既然命理說了不能泄露，你還和我說？”
泉祐一的笑意更重了一些，好笑的目光收斂一點，所以沒有讓近衛(wèi)謙司太過難堪。
但其實只是聽見他的話語之中絲毫沒有掩藏的愉快，便讓人覺得十分尷尬。
那是個討厭的男人，近衛(wèi)謙司堅定了這個想法。
“要問為什么我能告訴你的原因，這不是很簡單嗎？近衛(wèi)先生明白了我是租借男友，卻先為我背棄了與二條小姐之間的約定而質(zhì)問我...”
“懷疑自己男友是否還愛著自己的二條小姐，所以需要租借男友這樣充滿漏洞的手段來確定；不肯責(zé)難女友的你，即使是明白了這是一個騙局，還先想著二條小姐...”
“明明是相互喜歡的二人，如果不能坦誠自己的心思和決心的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所以啊，近衛(wèi)先生...”泉祐一輕輕拍了一下眼前近衛(wèi)謙司的肩膀，如此說道，“來這里責(zé)難我沒有任何意義，解決問題還需要去尋找二條小姐不是嗎？”
這句話過后，泉祐一不再開口，可良久良久，近衛(wèi)謙司也沒能說出一句話，直到一會過后，他這才嘆了一口氣，好像思緒完完全全地回到正常。
最后的最后，他看向泉祐一，
“怪不得命理會把宴會的入場券給你，以我對命理的了解我早該懂的....我明白了，果然我還是很討厭你，所以我們兩個估計是成不了朋友的...”
泉祐一沒有說話。
“不過這次，的確應(yīng)該感謝你一點.....所以，我們算得明白一些吧，這次算我欠你一次，有什么問題大可聯(lián)系我...”
近衛(wèi)謙司從自己懷里拿出一支鋼筆，在旁邊擺放花朵的桌子上隨意找了一張空白的卡片，寫了一串代表自己電話的數(shù)字，沒有得到泉祐一的同意，就粗暴地塞進(jìn)了泉祐一藏在玫瑰后面的口袋里。
泉祐一無語地笑了一下，看著他將鋼筆重新放進(jìn)懷里，眼神之中卻透露著決絕和急切，估計離開之后就要去找二條命理了。
擺平。
泉祐一笑意深刻了一點，緊接著，他開口道，
“那么，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夜晚了，近衛(wèi)先生...”
......
......
“搞定了？”
迎接勝利歸來的泉祐一的是三井小姐那淡淡的，溫和的笑意。
光芒可憐兮兮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跑到泉祐一身邊，繼續(xù)縮在他的身旁瑟瑟發(fā)抖。
泉祐一撇撇嘴唇，接著拿起了自己的餐盤，“還好我的猜測沒有錯，如果近衛(wèi)謙司真的是如此冷漠無情的人，恐怕今晚就有麻煩了，不過最后我還是賭對了..”
本想著回來繼續(xù)晚餐，但剛剛說了一大堆話的泉祐一竟然意料之外地一點都不餓，于是他只好將餐盤放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
緊接著，他看向了那個掛著淡淡笑意的紅發(fā)女性，三井宮子。
“那么，三井小姐，是不是可以兌現(xiàn)我們之間的賭約的獎勵了？”
三井宮子無奈地笑著說道，“我還以為你是那種禮儀得體的紳士呢？即使是內(nèi)心想要也會將那樣的欲望遮掩得一絲不茍，沒想到會如此直白地暴露自己的貪婪...”
“男人都是貪婪的..”
泉祐一聳聳肩，將杯子中的飲料喝完，“而且我對三井小姐你的獎勵實在是過于期待，在開始之間就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了...”
“哦？這么說，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賭贏了？”
“錯...”泉祐一走到三井宮子面前，“是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要獎勵，所以才會贏...”
三井宮子挑了挑她好看的眉毛，絕美的五官下，淡淡的笑容深刻了一點。深藏不露的眸子里，第一次被泉祐一捕捉到了肉眼可見的愉悅...
“那么，過來領(lǐng)取你的獎勵吧...”三井宮子手上沒有任何東西，慢慢向著泉祐一靠近一點。
這是泉祐一第一次，嗅到這個女人身上淡淡的，卻極其誘人的香氣。淡雅的，極致誘惑的味道就連泉祐一都不可避免地呼吸急促了一瞬，連他都有些詫異地，心跳躍動的速度加快。
女性停留在了自己身前，紅唇勾勒笑容之下，她緩緩伸手。
白皙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禮服上的玫瑰，緊接著將玫瑰，放在了泉祐一胸前的位置，與他佩戴的玫瑰放在了一起。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她好像感受到了泉祐一的口袋里有什么東西，自顧自地伸手將里面裝著的名片拿出來，卻正好看見那放在第一張的，印著香味紅唇印的名片。
三井宮子帶著笑意的眸子抬起，泉祐一第一次在一個女人面前產(chǎn)生了微小的一點尷尬的感覺。
但三井宮子什么都沒做，又重新將那些名片放了回去。
泉祐一無語地低頭看向她，
意思是，
“就這？”
三井宮子卻已經(jīng)退后了好遠(yuǎn)，慢慢朝著門口走去，只是快要離開的時候，她這才回頭，對著餐廳里那個英俊高大，此時此刻卻有些可憐的男人笑著說道，
“嗯哼，做的不錯?！?p> 泉祐一說不明白。
到底是她贈予自己的，那朵屬于她的，帶著馨香的紅玫瑰是獎勵，還是那離別前她帶著笑意的一句夸獎是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