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醫(yī)院的時候,我迷糊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病房里。
是VIP套房。
外頭是客廳。
我聽見顧為止和林簡宇說話的聲音。
林簡宇對他向來沒什么好脾氣,言辭也是懟人的,“我看宋顏就應(yīng)該把你砸死,用什么瓷碗,不如上刀,她是學(xué)醫(yī)的,能輕松找到你頸部大動脈,一刀下去,還有你囂張的份兒?”
“你舌頭多余了就送去醫(yī)院食堂?!鳖櫈橹共荒蜔┑卣f。
“你還不承認(rèn)自己在乎宋顏?”
“你們醫(yī)生都醫(yī)不自醫(yī)?”顧為止嘲諷說,“你腦子的毛病該好好看看,不知道想的什么玩意兒,張嘴就胡說八道,罵你智障我都怕侮辱了這倆字兒?!?p> “不在乎你能這么忘乎所以?腳踩著琉璃碎片,英雄救美,踏著風(fēng)火輪兒似的抱著人來醫(yī)院?”
林簡宇說,“阿顧,人要面對自己,別總是逃避,你越是逃避,越是明顯,難道你自己沒發(fā)現(xiàn)么?你根本潛意識里就在乎宋顏,這五年,你都是念念不忘,掙扎糾結(jié)?!?p> “你怎么不去支個攤兒,算命去?我瞧著你算命忽悠的本事比做醫(yī)生有水平,靠……痛!”
“狗東西,你好好說話,”林簡宇罵他,“痛死你活該,痛死你宋顏該感謝我,替天行道!為民除害!”
顧為止罵道,“弄好了趕緊滾,我看你就煩?!?p> 林簡宇又叮囑,“傷口不能沾水,要想腳下化膿的話盡管造,我看你當(dāng)一瘸子也成?!?p> “滾?!?p> “賀錦兮的房間我是不會換的,盡管你的狗腿子打電話來這么說,我卻知道,你干不出來這么畜生的事情,當(dāng)年人家賀阿姨還經(jīng)常給咱們做甜品吃,這份恩情,你記不住,我記得住?!?p> 林簡宇說,“你和宋顏怎么樣,你自己折騰去,但是阿顧,事情做得太絕了,日后你后悔了,是沒有辦法彌補的。”
林簡宇說,人心是肉長的,被你一次次剁碎,是不可能復(fù)原的,我你自己看著辦吧。
顧為止冷笑說,“那又如何,我顧為止做事情,從不后悔。”
林簡宇走了,我聽見了關(guān)門聲。
我躺在床上,心里空落落的。
我說不上來此刻的心情。
我想起顧為止抱著我來醫(yī)院的時候,他的神色,他的眼神,我又一次跌進自己掙扎的深淵里。
他到底……在乎我嗎?
如果不在乎,林簡宇做為旁觀者,又如何會知道呢?
不是說旁觀者清么?
我身在局中,可能有些迷糊。
可林簡宇是人間清醒啊。
“咔嚓?!?p> 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了,我趕緊閉上眼睛。
裝睡。
顧為止沒進來,他就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然后又關(guān)上門走了。
我因為背部的扎上,沒有辦法平躺著睡覺,醫(yī)生和護士都要求我趴著,說要好好留在醫(yī)院治療觀察,并且好好涂祛疤膏,否則可能背上會留疤。
琉璃臺燈的切割力很強,我在洗手間的鏡子里看到,自己后背上的紗布好多處,有幾條還特別長,說是縫針了,最厲害的一處封了十二針。
后來我沒見到過顧為止。
我實在是無聊,趴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顧為止的話。
五年前我的確是找人去給顧為止送錢的。
在那之前的前三天,我因為被宋思明關(guān)在小黑屋里,餓了幾天,我?guī)е椒垮X和這些年積累下來的珠寶首飾逃出去的時候,因為體力不支,暈倒在了小區(qū)門口。
保安認(rèn)出我來,打了120把我送去醫(yī)院,然后通知了宋思明和我媽。
我醒來的時候,是在醫(yī)院,剛睜開眼,就聽見我媽在哭。
宋思明一巴掌扇到我媽臉上,罵我媽說,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跟男人亂搞,把老子臉都丟盡了!
我不讓宋思明打我媽,宋思明轉(zhuǎn)過來就打我,那一巴掌打得我嘴巴都破了。
然后腦瓜子嗡嗡的時候,我聽見宋思明的咆哮,“狗東西,說,你肚子里的孽種是不是顧為止的!”
那時候我才知道,我懷孕了。
孩子當(dāng)然是顧為止的。
已經(jīng)三個月了。
那時候我大姨媽一直不準(zhǔn),我沒當(dāng)回事,加上那段時間顧家出事,我深思混亂,根本沒想起大姨媽沒來這一茬。
我也沒想到,我只和顧為止在一起一次,就中招了。
在顧家出事的前兩個月,是我二十歲生日。
顧為止帶著我去海邊玩,晚上我們住在一起,他送我一枚海瑞溫斯頓的鉆戒,說是特意定制的。
顧為止在燭光下,吻了吻我,說,我的宋宋終于長大了。
那時候我才知道,顧為止兩年多來,一直克制著對我的沖動,在我二十歲這天,我到了可以結(jié)婚的年紀(jì),他迫不及待給我套上訂婚戒指,深情不藏地問我,“宋宋,想嫁給哥哥么?”
我當(dāng)然想啊,想了都快五年了!
顧為止吻我,在我意亂情迷的時候,湊到我耳邊,溫?zé)岬臍庀錇⒃谖叶鷤?cè),我聽見他濕漉漉、沉甸甸的聲音說,“那宋宋以后不能叫我哥哥了?!?p> “那要叫什么?”
“要叫老公。”
“哦……”
“宋宋乖,要不先試試?叫一聲老公給哥哥聽?!彼治俏业亩?,富有磁性的聲音引導(dǎo)我,“嗯?”
我被他蠱惑了,就叫了一聲。
顧為止說,宋宋,你太要哥哥的命了,哥哥的自控專業(yè),該畢業(yè)了。
后來我才知道,顧為止是不能忍受我嬌滴滴、軟綿綿地叫他老公的。
我也不懂為什么。
那一晚上,我徹底成了顧為止的人。
我和他在一起兩年多,接近三年,終于完成了自己的目標(biāo):把顧為止搞到手,真正意義上的搞到手。
顧為止就說,以后就好了。
那時候我還不懂,我問顧為止,為什么以后就好了?雖然我是學(xué)醫(yī)的,但是書本上的東西和實際操作,還是不一樣的。
非常不一樣。
顧為止笑著,臉埋在我頸窩里,而后,他支起身子,凝視我,捏著我的臉蛋子說,“我的宋宋還有很多事情不懂,但沒關(guān)系,以后哥哥慢慢教你?!?p> 那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可能沒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