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鳥飛絕,走獸突奔。大片青竹倒地,方圓數(shù)里燒成白地,百年蒼木化作焦炭。
滾滾黑煙引得禽鳥走獸奔逃,偌大的小西山頓時沒了生機。
黃秋站在傅仕錚背后,大火映紅臉龐,手中木盒裝著鋼鐵蛇牙。
黃秋問道:“大人,此物貌似蛇牙,材質(zhì)為精鐵,大周境內(nèi)無一家鐵匠鋪能做出這般精良的物件,這還只是殘物,可想而知,精鐵蛇獸整體做工更是精細,會不會是……”
傅仕錚灰袍黑靴,面容剛毅,眼神滄桑,兩尺長須,面前是山林余燼,眼中卻是人間烽火,大周陸沉,鐵騎踏破山河,戰(zhàn)亂不止,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一片地上烈獄圖景。
“大黃,你還記得自己為何加入慶云寺嗎?”傅仕錚長須微動,開口問道。
黃秋銀紋黑袍,頭戴斗笠帽,面黃須黑,笑臉常在,回應(yīng)道:“稟大人,當時東征大勝,回鄉(xiāng)吃不飽飯,官家招人,咱還有一膀子力氣,就來了?!?p> “吃不飽飯……堪堪十年,神龍之治,天下百姓由面有菜色到肥頭大耳,全仰賴圣人之功,十年華景,一朝散盡……”傅仕錚眼底盡是悲涼。
黃秋不明所以,惶惶問道:“大人此言何意?”
傅仕錚擺擺手,“沒什么,你將此物交給內(nèi)寺墨家,由他們查明此物來歷,而后,記??!要快!”
黃秋領(lǐng)命,快馬入城。
傅仕錚袍袖一揮,焦土被翻蓋,青植綠草覆蓋,小西山恢復(fù)原貌。
小西山事件一出,袁牧野就感覺東都越來越危險了,自己現(xiàn)在從各方面看,就一個字,捉襟見肘。必須加快忽悠齊老頭兒的進城。
袁牧野一邊聯(lián)系四耳,詢問李珙那邊的進程,一邊自西直門進城。
水都沒喝一口,剛進城就被劉喜攔下。
距離西直門不遠處的茶肆內(nèi)。
劉喜身穿淺緋圓領(lǐng)窄袖袍衫,頭戴巧士冠,大汗淋漓,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踱步不停,不住地眺望,一旁的小太監(jiān)倒茶伺候,因為手慢還被呵斥一頓。
左右隨身的小太監(jiān)有眼尖的,一眼認出袁牧野,尖聲招呼,劉喜聽聞大喜,快步走去。
隨后走到僻靜小巷停下,兩個小太監(jiān)在外巡視。
劉喜慌忙告知,“袁大人,三皇子下獄,韓公公在查案期間為保護皇子,身受重傷,至今昏迷不醒?!?p> 袁牧野猛的一愣,沒反應(yīng)過來,再次確認,“你再說一遍,咋了?!”
劉喜重復(fù)數(shù)次,袁牧野詢問細節(jié),“什么時候發(fā)生的?”
“昨夜子時,皇子剛回府就遭暗殺,幸得韓公公出手,皇子無礙,但韓公公身受重傷,昏迷不醒,而后,宗正寺寺正武三悔和左千牛衛(wèi)將軍李渡航前來,包圍皇子府,說皇子霄勾結(jié)山上煉炁士,蓄意謀反,并且與國公世子案有牽連,奉圣人令,就地監(jiān)禁皇子霄,府內(nèi)眾人無令不得出入,等候發(fā)落。”
“你仨咋能出來了?”袁牧野沉吟許久,問道:“還有,看清重傷韓安的人了嗎?”
“皇子府后院有一狗洞,我等奉命出來,尋袁大人,這是皇子要交給您的東西,”劉喜拿出令牌,“當時天色昏暗,并沒有看清刺客真容,只覺劍光一閃,韓大人暫且擋住,又是一劍后,韓大人便重傷倒地。”
袁牧野查探令牌,原來是一道傳音玉牌,打上一道靈識,便可與周游霄聯(lián)系。
袁牧野讓他們?nèi)穗x開,自己會處理此事,三人離開后,袁牧野也轉(zhuǎn)身走進人流,消失在原地。
“喂喂喂,能聽見嗎?”袁牧野傳聲問道。
周游霄聲音平淡,沒有多少波動,說道:“看來你已經(jīng)見到劉喜了?!?p> “你什么情況???查案查到自己頭上了?”袁牧野很是好奇。
周游霄笑道:“一時不察,著了他們的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件案子牽扯的人比預(yù)料的多?!?p> “長話短說?!痹烈伴W身走回客棧后院,斂息貼在墻角,開啟靈識,一刻鐘后,見無人跟來,袁牧野留下一枚子母符箓,留待探查,轉(zhuǎn)身上樓進門房門,一道高品級的禁制符箓貼在門上。
袁牧野這才稍稍放松,癱坐床上,而后拿出猴兒酒,猛灌數(shù)口。
周游霄說道:“死去的國公世子有一個共同特征,死法奇特,魂魄俱散,沒有半點掙扎,就好像死在美夢鄉(xiāng)之中?!?p> “而且他們身亡之前都曾飲酒。酒的出處正在查探,然后我就被囚禁王府,不得出入。”
“除此之外,他們父輩都是小國公,最多傳襲一代,即便身死,所造成的影響也是有限的?!?p> 袁牧野好像找到華點,說道:“你的意思是有人針對這些小國公,進而顛覆大周?”
周游霄沉默許久,而后說道:“國公世子身死只是表象,自他們死亡伊始,大周朝堂上所謂的?;逝删鸵呀?jīng)開始大做文章了?!?p> “葛國公上官禪膝下有兩兒一女,大女曾與我一同前往厚土界,執(zhí)行任務(wù),不幸身亡,他懷疑是我干的,他二子此次身死,被?;逝晒鼟独茫^再次指向我,他們覺得我是保李派的代言人。”
袁牧野不解,問道:“兒子都死了,不報仇,摻和你們這黨爭的破事干啥?”
周游霄笑道:“為了權(quán)勢,別說四兒子了,全家只剩他一個也無所謂?!?p> 袁牧野得知來龍去脈,而后問道:“既然如此,查到兇手,他們就會乖乖閉嘴,你也就洗脫嫌疑了?!?p> 周游霄嘆息一聲,“這么簡單就好了,目前能追查到的線索也就是酒,倘若兇手嚴謹,此刻酒家也應(yīng)死了,這條線索也就斷了……”
袁牧野好像抓住一點,問道:“你說他們死狀奇特,魂魄俱滅,是不是這種?”
一番描述下來,周游霄驚奇道:“你之前遇到過?”
袁牧野了然于胸,說道:“上午,我和曹主管去小西山祭奠故人,遭遇五人小隊突襲,他們用的法器便能夠摧人魂魄?!?p> “這殺人一事恐怕也是他們所為,他們襲擊倆是為了殺人滅口,但殺害國公世子就不得而知了?!?p> 周游霄沉吟片刻,袁牧野說道:“你將酒家的信息給我,我去查探一番,看有沒有其他線索。”
周游霄同意。
兩人告別。
袁牧野心想,既然只是囚禁王府,就代表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性命之憂,看來你后娘是不想讓你今晚出現(xiàn)在壽誕宴會上。
四耳隨后回到客棧,帶來了李珙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