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彥依舊準時起身，一番洗漱之后坐于院中小亭里的石凳之上，秋風習習，讓人覺得一陣舒爽。
樹枝微微擺動，發(fā)出沙沙聲響，亭子旁的小湖里也泛起陣陣漣漪。
水面清澈如鏡，還能瞧見幾條鯉魚在水中撒歡，幾名下人正拿著竹簍站在湖邊，魚食一入水就引得它們四相爭奪。
很快，一名侍女緩緩走來，手中端著一碗正熱氣騰騰的紅豆粥。
秦彥接過，低下頭聞了聞，一股清香涌入鼻內，頓時覺得胃口大開。
“這是誰做的？”
秦彥只喝了一口就發(fā)覺到了不對勁，府里的廚子已經不在了，宮里的御廚也不會來得這么快。
按理來說，現(xiàn)在應該只有一個手藝不怎么樣，專門負責給下人做飯的廚子，可這碗粥明顯做得很精致。
火候正合適，還有一絲恰到好處的微甜，他一口咽下，腹中頓時便暖和了起來。
侍女走上前回答道，“是卿瑤姑娘做的?！?p> 她還會做飯？秦彥有些意外，花魁雖是風塵女子，但應該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請她過來?！?p> “是?！?p> 片刻之后，卿瑤緩緩走來，秦彥望去，今天她穿著青色的留仙裙，照往常一樣施著淡淡的粉黛，有幾分小家碧玉的味道。
“小侯爺?！?p> 秦彥放下手中的瓷碗，“你還會做飯？”
“小時候經常做?！?p> 秦彥點了點頭，聯(lián)想到對方是因為饑荒逃難才來的長安，想必曾經也吃過不少苦。
“卿瑤姑娘，你在清夢閣這么多年，都沒能攢夠贖身的銀子嗎？”
這個問題秦彥早就想問了，在他的認知中，一個花魁應該是很賺錢的，就算她簽訂的是天價賣身契，這么多年了也應該攢夠了，怎么也不至于落得被賣身的下場。
聞言，卿瑤則是面露苦澀，“打賞來的銀子我只能分得一成，贖身……”
“只有一成？”
秦彥暗道好家伙，資本家見了老鴇都要流淚。
“這還算多的了，其他姐妹比我還要少?！?p> “既然如此苛刻，你們…”
“淪落風塵的都是些貧苦人家，這兩年災禍四起，尋常人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哪還敢再奢求些別的?！?p> “姐妹們也只希望能尋得一個好人家贖身，至于賺銀子…”，卿瑤搖了搖頭。
簡單來說，不賺錢，就交個朋友。
秦彥沉思片刻，最近的確是多事之秋，嶺南瘟疫，江南水患，關內蝗災，而邊疆也戰(zhàn)事四起，自己都十年未曾見過父親了。
京城仍舊歌舞升平，但更多的人都生活在長安之外。
盛世之下，風雨飄搖。
這時，趙福走了過來，“小侯爺，先前京兆府來人讓你過去一趟?！?p> “京兆府？他們有什么事？”
“說是昨夜有幾個人在城外丟尸體剛好被旁人瞧見了，眼下尸體已經進了京兆府，據(jù)說這個死人好像跟咱們侯府有關?！?p> 秦彥放下瓷碗，站起身來問道，“府里有人死了？”
“沒啊，”趙福摸了摸頭，“京兆府的人就說小侯爺去了一看便知?！?p> 聞言，秦彥有些不解，府里又沒死人，至于昨夜那個王六，尸體早就被他安排好了，一家人合葬，也算是自己仁至義盡了。
而出現(xiàn)在平民死亡現(xiàn)場這種事，京兆府是不會讓他過去的。
“我知道了?！?p> 秦彥朝著馬廄的方向走去，剛走兩步又回過頭，“卿瑤姑娘，若是在府里待的悶了，就出去走走?！?p> “噢…好?！?p> 卿瑤木訥地點了點頭，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來這之前的那天晚上，她曾害怕的一夜都未能閉眼，腦中不斷浮現(xiàn)出自己將來可能遭遇的折磨。
但這一天多的時間下來，對方也就在審問自己的時候來了個下馬威，其他時間倒也不可怕，甚至還挺照顧她，眼下甚至還允許自己這個“嫌犯”出府。
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卿瑤的眼神明亮了些許，嘴角微微上挑，心想或許傳聞也不一定都是真的。
當即，她叫來自己的小丫鬟。
“蘭兒，陪我出去一趟?！?p> “去哪啊小姐？”
“我們住在府里多有打擾，去買些食材做些點心謝謝小侯爺?！?p> “喔?！?p> 二人隨即出府，趙福出于謹慎，還是派了幾名家丁陪同，以護衛(wèi)之名行監(jiān)視之事。
卿瑤也不介意這些，她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要逃跑。
自己雖然淪落風塵，但畢竟也是個清白女子，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秦彥已經替她贖了身，自己要是跑了，這傳出去難免遭人議論。
………
另一邊，寬敞的街道之上，玉獅子載著主人秦彥朝著京兆府衙門行去，眼下天色已亮，又身處鬧市，路上行人匆匆。
沿街小販也是絡繹不絕，熙熙攘攘地搶占著路邊的攤位，時不時還有店鋪里的伙計走出門來對著他們大吼大叫，嚷著擋了自家的生意了。
秦彥也只能減速慢行，好不容易行至人煙稀少之處他才揚起馬鞭，玉獅子嘶鳴一聲，撒開馬蹄加快速度。
當她跑得正歡之際，原本空曠的街道上卻突然竄出一道身形，秦彥反應過來，連忙勒住韁繩，玉獅子仰起前蹄，激起一陣塵土，鼻孔出氣，有些不悅地盯著來人。
秦彥也定睛望去，只見面前攔住自己去路的居然是個頗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子。
臉上未施半點粉黛，肌膚顯得自然白凈，眉宇間還透露著一絲干練英氣，穿著一身黑灰色的官府，秦彥認得，這是京兆府捕快的制服。
只是她的身材太過夸張，原本應寬松的衣袍被穿成了緊身衣，胸前巍峨壯觀，修長的大腿充滿著肉感，頗有幾分制服誘惑的味道。
秦彥點了點頭，許久不曾見過這么亮眼的車燈了。
見對方眼神有意無意地打量著自己的胸部，女子原本就冰冷的臉色更加難看。
“內城不得縱馬！下來！”
聞言，秦彥啞然失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來人。
“你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