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撕絲是思
【撕絲是思】
“是什么?”杜衡和祝余都有些茫然,杜衡更是直接認定風兮揚果然正如他自己所說,是神經(jīng)錯亂了。
這堆碎紙條,是什么?是思?
杜衡心中唉聲嘆氣,卻聽風兮揚急著解釋道:“紙條是撕出來的,撕成一絲一絲的,這就是‘思’啊,你們明白嗎?”
杜衡搖了搖頭,祝余立在一旁,也不敢說自己明白了,更不敢說自己不明白。
“無論如何,我都有了一個上金京城的理由,杜衡,安排的事情,要加緊做了。祝余,收拾一下,咱們明日就出發(fā)。我就去問一問她,究竟是不是這個意思?!?p> “等金京和陵城都下雪了,再給他們來一場雪崩。”杜衡突然來了干勁。
風兮揚心中也有幾分不安,他很期待金京,卻不知道去了金京迎接他的又會是什么。
就這么過了五日,豫親王府和金京府尹兩家如今越走越近,已交換過生辰八字和信物,有一個人坐不住了。
這天一大早,監(jiān)察御史府便來了一位客人。
“小姐,她來了,說想見你?!睜N星稟道。
“我同她已經(jīng)沒有瓜葛,如今又來做什么?!?p> “是不是,最近傳得火熱的那件親事,讓她坐不住了?”燦星揣測。
裘凰微微嘆氣,“是啊,除了這件事,我實在也找不到她找我的理由了。算了,這里是金京,又是監(jiān)察御史府,咱們?nèi)グ伞!?p> 來到偏廳,不安地坐在里頭的正是恭毓婷。
她見裘凰到來,當即起身。
“你來做什么?我們之間還有能說的話嗎?”裘凰搶先一句,堵得恭毓婷滿腔不順。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她咬著后槽牙,惡狠狠地瞪著裘凰。
裘凰心中嘆道:“原來你也會如此沉不住氣,想來當時你能得到周承祎,除了我的退讓,恐怕還只因為那時你一無所有,因而無所顧忌,能夠放手一搏,而如今你手中有了不想失去的東西,就變得不那么聰明了?!?p> 她心中一頓慨嘆,面上卻是不予回應,任由恭毓婷漸漸發(fā)狂。
“我聽承祎說,陳忻兒和豫親王府的親事,是監(jiān)察御史一手促成的,誰不知監(jiān)察御史是你姨父,一定是你,對不對!是你見不得我好過,你和風兮揚有名無實,所以你來到金京,就是想讓所有人跟著你不好過?!惫ж规觅|(zhì)問道。
裘凰輕蔑地笑了一聲,問道:“周世子,當真是這么跟你說的?”
“你什么意思,挑撥離間?”
裘凰敷衍地笑了笑,露出耐人尋味的神色,道:“既然如此,你聽他的便好,還來我這里問什么?”
“你承認了對不對!”恭毓婷追問。
“你來,就是為了讓我承認自己是背后推手,好讓你的心,好讓周世子,好過一些?”裘凰反問。
“你就是不想讓我好過,你費盡心機……”
恭毓婷話說了一半,被裘凰當即喝斷:“恭毓婷,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些,你以為我會把心思放在你和周承祎身上嗎?我若那么不想你好過,那么兩年前你早就不好過了,又何必等現(xiàn)在,再來讓你難堪?我的人生中,早就沒有了你們兩人的位置,你們之間到底要如何,我一點兒也不關心?!?p> 恭毓婷來時咄咄逼人,此刻卻被她喝住,眼淚嘩嘩地往下流,哽咽道:“王妃娘娘先前已經(jīng)答應我,至少讓我當了承祎的側(cè)妃,可遇到這個陳忻兒,為什么就不行了?難道不是你嗎?”
裘凰想起陳忻兒那日在房中所說的話,抿了抿雙唇,語氣也軟了下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我一樣,我曾經(jīng)感激過你的出現(xiàn),而你,也該慶幸,當初遇見的人是我。”
裘凰心里生出一些話,只是不愿意再對恭毓婷說了。
只丟下一句:“今后你和周承祎之間再有什么,好或是不好,希望你都想清楚,再也別來算到我頭上?!?p> 說完這一句,她便示意燦星和簡府下人送客。
“有你在,我還能好嗎!”恭毓婷不甘地叫嚷了一句。
裘凰兀自搖搖頭,背過身去,不再理會。
燦星上前,對恭毓婷做了個請的手勢,指向門外。恭毓婷見裘凰再不吭聲,自己在這哭過一場之后,也漸漸恢復了理智,抹了抹未干的淚痕,收起自己的脆弱,昂著頭顱,向外走去。
裘凰見她不再鬧騰,這才轉(zhuǎn)過身來,跟了出去,這里畢竟是監(jiān)察御史府,這里畢竟是金京城,裘凰記得姨母的叮囑,恭毓婷畢竟是豫親王府來的客,裘凰不想讓姨父姨父難做,便跟在恭毓婷身后五步之遙,也算是把這位昔日好友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送了出來。
她在簡府門前立了半晌,心中其實已是對恭毓婷生了憐憫。
她側(cè)過臉問道:“燦星,我方才的模樣像不像一只老虎?”
小丫頭燦星噗嗤一笑,道:“原來小姐剛才都是裝的?”
“說是裝的,也對,說不是裝的,也沒錯。”
燦星見她出神,便在耳畔嘀咕道:“這個女人,怎么變得這么不清不楚了。”
“她心中不快,在金京城中,找不到人訴苦,正巧我在這兒,就來了,她還以為我是兩年前那個人呢?!濒没说?。
燦星呲了一聲,“她活該,真活該,也是可憐,真可憐?!?p> 裘凰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如今再見到恭毓婷,她唯一有的感受便是,兩年前的自己怎么會那般窩囊。
正有此感,燦星忽地大著膽子問道:“小姐,倘若現(xiàn)在才遇上兩年前的那件事,您會不一樣嗎?”
裘凰沉吟了一下,她也正在問自己這個問題,就索性回答了燦星,道:“若非兩年前的那件事,我也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但如果以現(xiàn)在的我再來經(jīng)歷兩年前的那件事,必定是會大有不同的。”
“如何不同?”燦星問。
“雖然只是兩年,可那時候的我現(xiàn)在看來,還是太任性了,只顧自己喜惡,沒能顧全大局,倘若當時的我有現(xiàn)在的領悟,必定不會讓錦衣玉露和豫親王府陷入難堪,就算最終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也必定要想個法子保全錦衣玉露的顏面?!?p> 她也是如今才明白,當初自己的任性給錦衣玉露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好在父兄疼愛,從未因此責備過她,為難過她。
她該慶幸才是。
主仆二人轉(zhuǎn)身正要進門,卻聽得外頭一陣急躁的馬蹄聲,讓人的心也跟著怦怦直跳。
兩人原本就要走進去了,此刻卻也不免好奇地探出頭來。
往這邊來的原來只有一騎,若非親眼見著,光靠耳朵,可是聽出了一隊人馬的氣勢。
這就令她們越發(fā)地好奇了,將來人定睛一看,燦星瞪大眼睛張大了口,裘凰一顆心更是跳得更加厲害。
不對不對,一定是看錯了,看錯了,她的心中甚至有些微微發(fā)怵,身子如同通了電一般,麻麻的,粘在原地,無法動彈。
最后還是燦星叫了出來:“是風盟主,是姑爺。”
這一叫,似是把她的心融了一般,是風兮揚,是姑爺,她的站定咒似乎是聽到了解語一般,拔開雙腿,奔了出去。
是他,果真是他。
他瘦了,身軀并不能很好地撐開月光白色的衣袍,神色也不是很好,有些憔悴,決然不是她離開前那副神采奕奕、豐神俊朗的模樣,臉上還掛著胡渣子。
風兮揚見裘凰忽地跑了出來,嘴角很坦然地暈開笑意,仿佛駱駝在沙漠中遇見了綠洲一般,有了生機。
風兮揚胯下的坐騎卻非幻影,而是另外一匹駿馬,它的狀態(tài)和風兮揚所差無幾,都是一副筋疲力盡的狀態(tài)。
風兮揚和那匹馬都慢了下來,稀稀落落走到裘凰面前,風兮揚似乎是用了最后一分力氣,下了馬,拖著步子走了兩步,裘凰立即奔了過去,將他搖搖欲墜的的身子接住。
風兮揚一臉兒胡渣,用最后一丁點力量將她緊緊抱住,瞇著眼睛說了聲:“我跑了三天三夜,好困?!北愦怪骂M重重壓在裘凰肩頭,整個身子也沉沉掛在她身上。
“燦星,快來幫忙?!彼琶暗溃L兮揚毫不客氣地將全部身子的重量壓了過來。
燦星這才如夢初醒般跑了過來,無奈風兮揚只肯抱著裘凰,燦星無處作為,只能幫忙扶住主子的身體,這才將這位陵城來的姑爺扶進了裘凰的臥房。
整個過程,簡府的人看在眼里,倒真是尷尬的很。裘凰此刻沿榻而坐,回想起剛才一幕幕,這會兒后知后覺,才覺得面紅耳赤。
風兮揚昏睡了兩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深夜才轉(zhuǎn)醒,醒來的時候只有他一人在屋內(nèi),他一時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趕到金京,終于見到了裘凰,只是大夢一場。
要知道他一刻不停地跑過來,已經(jīng)連續(xù)趕了三天三夜的路,換了六匹駿馬,這才在從陵城出發(fā)的第五日,趕到了金京。
前兩日他騎著幻影,幻影有道具加持,原本能夠日行千里,可是那兩日里只能走走停停,快是快,只是風兮揚的心根本停不下來。
幻影跑得快,所以更需要休息,可風兮揚不想休息。他便將幻影寄養(yǎng)在客棧,等祝余來接手,自己則連夜換了上等的馬匹,馬不停蹄地往金京城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