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萸也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她現(xiàn)在這身體承受力有限,她要是不管不顧火力全開,她就連最后的殼子都要沒了。
拿著閃著微火的烏牙棒,她跳上青河鬼王的左臂留下一擊,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從他的左肩換到右肩。她的動作靈活,不消片刻青河鬼王身上的重要部位都被她敲打了一遍,一圈下來讓他縮水了一大半。
青河鬼王見勢不妙,想要潛入水中遁走,李萸又怎么能這么放過他。
她的身體還不宜用太多術(shù)法,今天調(diào)用了那么多本命離火,要是沒得足夠靈氣補充,她得小半年才能養(yǎng)回來。羊毛出在羊身上,青河鬼王就是她最大的靈力補充劑。再者,讓對手從她手里溜走什么的,她丟不起這個人。
腳踏青河鬼王的肩膀借力一躍,她持棍在空中畫了一圈,棍上甩出一道白火,將青河鬼王困在其中。她掐了一個口訣,地上的白色火圈火勢上漲,逼得青河鬼王后退不能靠近一步。
眼見無法逃脫,青河鬼王低吼一聲朝李萸沖了過來,心知只有解決了李萸他才有逃生的可能。李萸也不怵他,哪怕棍上的離火因分出去了大半設結(jié)界已經(jīng)變得微弱,她也不覺得會輸給一個鬼王。
不就是對上一個剛筑基的鬼修,她就是修為退化了,也不至于連個鬼王也打不過,這么多年的架可不是白打了。
妖界兇險,她跟修為高她幾級的妖對上也是常有的事,憑著本命離火,她頂多吃點虧,輸是不會輸?shù)?。加上她身邊有臭魚在,她大概也不想她這么快死,總能幫她脫身。兩人作伴闖蕩似乎沒有一腳就踏進修為高到兩人沒有半點反手之力的大妖地盤,也不曾遇上不死不休的局面,龍王的面子還是有點用的。
以前看不透,還當自己運氣好,現(xiàn)在她都明白的。
這些念頭只是一瞬,她的注意力還是在鬼王身上。
她的玄法不行,以前在門內(nèi)比斗時經(jīng)常著了同門的道,有了本命離火后才好些,不過有個器殿的鬼才師兄發(fā)明了克離火的一次性法器,還公開在門內(nèi)售賣,氣得她都想向他下決斗令。
他大概也知道惹火了她,后來無償給她提供了許多法器。李萸收是收了,想想總是哪里不對,許久之后才想通這不就是把賣了她的錢分了她一半。
腦子太靈的人就是討厭,顯得原本還算聰敏的她像個傻子。
她一棍敲在青河鬼王的腦門上,感覺眼前這青面獠牙的惡鬼傻乎乎的也沒有那么討厭了,真正可恨的人都人模狗樣的。要是這樣的鬼王再多幾個就好了,還能助她重塑肉身。
這一棍化去了青河鬼王身上包裹的怨氣和血煞之氣,失了陰邪之氣的保護,青河鬼王露出真容,顯現(xiàn)出一張布滿血污胡子拉碴中老年男人的臉。
嗯……有點丑,李萸腹誹,很想一棍打散了他。
李萸這么想,也這么做了。留情做什么?她又不認得這個鬼王,也沒什么客套話能說,總不能跟他說一路好死。
收回結(jié)界內(nèi)的離火,她把將要消散的鬼王包在火中烤了烤。她還不能烤太久,很容易把鬼王烤得連渣連不剩。一見鬼王消散,她就撤了離火,看著空中飄著的幾點魂珠,她伸手一抓送入嘴里。
上次她吞庫房老鬼的魂珠時,許是因為太小,魂魄反應不大;吞了金釵上所附厲鬼的魂珠時,丹田處隱隱有些寒氣,她有本命離火在,那點子寒氣不算什么。不過她也是頭一次嘗試吞魂珠滋養(yǎng)魂魄,那幾天身體會有些違和,這兩天倒是好些了。
這次她抓了個大了,也知吞了煉化的過程不會那么美妙,但修行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她當年苦練武藝時,身上也沒少受傷。
嘗了一下嘴里的靈珠,也許是用離火烤過的緣故,不怎么難吃,味道有點類似烤海貝,還是那種沒有吐干凈沙又有點不是太鮮活的海貝,可惜沒有咸味,要是加點鹽和辣椒,味道還是可以的。
她竟然把鬼王打散的魂魄給吞了!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
青松道長和龍三道長都看呆了,正常人哪里會吞鬼王的魂珠,就是普通鬼魂消散時的魂珠也沒有人會吞。他們也都認得馭鬼一族的大師,馭鬼一族會把厲鬼交給自己簽訂契約的役鬼吞噬,卻也不敢讓役鬼吞太多,生怕役鬼失了清醒,他們本人是絕不會吞的。
不過魂珠跟打散的魂體稍有不同,里面的能量更精純,也極易消散。因為精純,也就更不適合活人吸收;因為易消散,就是吞了入了肚,有時也是吞了個寂寞,活人還沒來得及吸收它就沒了。
李萸也不懂為什么魂珠對她的魄體有利,也許是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更偏向于靈魄。
魄體想要修得肉身不易,別看青河鬼王行事沒有半點人性,但他也殘留著修成肉身重新做人的愿望。當然,一切得等他發(fā)泄完怒氣之后,可是天生吸引怨氣的鬼王又怎么可能平息怨氣,他那點想再次成人的念頭不過是迷惑他的源頭,終是實現(xiàn)不了的?,F(xiàn)在神魂俱散,鬼都當不成,成人就更沒有可能了。
青河鬼王一散,籠罩四周的鬼氣便也散了。清幽的月光照在安靜的小橋河道上,像是照入了寂靜的夢里。大半夜的本也沒有人來,李萸對著月光微微調(diào)息,感覺剛?cè)谌肫求w的魂珠正在魂魄四周游走,還沒有馬上消散。
青松道長和龍三道長見青河鬼王已除,也放下心來,目光看向吞了魂珠后靜立的李萸,心下都在猜測她的來歷。
龍三道長先前聽青松道長提過李萸,說是李承德家的小輩,他還去私下打聽過,卻沒有聽說李府有新入京的親戚。原想著等過一陣子廟主回來,由廟主出面跟李承德聊聊這事,這樣有天賦的小輩流落在外面可惜了,還不如加入城隍廟,再由城隍廟推薦入道宮。
如今玄門式微,道宮也沒有拿得出手的天師,不然也不至于一個小小的鬼王還要跟僧門合作鎮(zhèn)壓。
他打算得還挺好,讓家里的小輩比如龍旭臣先跟李萸接觸,少年郎最講義氣,要是兩人成了朋友,李萸想入道宮怎么都會考慮在城隍廟先掛個號。
這樣想著,他聽得遠處有腳步聲,被他心中安排明白的龍旭臣恰好出現(xiàn)了,他身后還跟著一向會被他拉來旁觀的尹皓生。
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龍三道長正要招呼龍旭臣,偏因為損耗了太多真氣抵御陰氣,一張嘴就是一連竄的咳嗽,像是要把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咳出來在月光下曬一曬。
龍旭臣早就看到了兩位師長沒形象地靠在一起,像是被折騰的只剩下半口氣,四周還有沒散盡的鬼氣,以及沾著一身鬼氣正曬月光的李萸。
“你這惡鬼!”
龍旭臣怒喝一聲,從懷里掏里一張黑符甩向李萸,掐訣召下五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