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和馬寧說的一樣,甄強還真有那么一股子勁。改行進了旅游行業(yè)之后,業(yè)績自然不用說,關(guān)鍵是甄強右獨特的想法,而且付諸實踐之后,效果都還不錯。所以兩年多的功夫,馬寧就支持甄強自己開公司單干了。
一開始甄強不想這樣,他覺得馬寧把自己帶入行,又給自己教了賺錢的本事,自己出去單干,那純粹是要和馬寧打擂臺。馬寧卻說:“沒有人愿意給別人打一輩子工,包括你我也是一樣。你小子有能力,早早闖一份屬于自己的事業(yè)才是正經(jīng)事。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別說就咱們倆的公司,再來上三四個,這個市場也容得下,不存在什么唱對臺戲的問題。你呀,踏踏實實做事,咱們還能搞個兄弟公司,業(yè)務(wù)合作。最近不是流行這么一句話嘛,做大做強,再創(chuàng)輝煌!”甄強還是有點不情愿,馬寧逮住他劈頭蓋臉一頓罵,讓他必須滾蛋,這才算是讓甄強堅定了單干的想法。
甄強自己成立了旅游公司,和馬寧一起聯(lián)手,兩家公司聯(lián)手配合,生意做得蒸蒸日上。甄強從1608搬出來,住進自己單獨租的房子。有了錢,生活有了保障,馬寧又催甄強的個人問題,讓甄強趕緊找個媳婦結(jié)婚。
甄強笑:“我這一身的紋身,從哪看都不像好人,哪有好人家姑娘能看上我?。 ?p> 馬寧說:“都什么時代了,紋身怎么就不是好人了?你現(xiàn)在首要任務(wù)就是找媳婦。從今天開始,每天只上半天班,下午我?guī)阆嘤H去。不去都得去!這叫‘攘外必先安內(nèi)’。”
找媳婦沒有這樣上綱上線的,感情的事情,還是要靠自己。以現(xiàn)在甄強的經(jīng)濟實力,結(jié)婚買房都不是什么大問題。重點是,搞藝術(shù)的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情懷。甄強就是這樣,他不愿意奔著結(jié)婚找,而是想要找一個志同道合的。他的這個道,并不是旅游,依然還是音樂。
老天餓不死瞎家雀,有一天晚上,甄強和馬寧一起去酒吧喝酒——就是原來兩個人相識的酒吧,臺上唱歌的姑娘引起甄強的注意。他覺得這個姑娘和他很像,不是為了唱而唱,而是有音樂理想的。于是,甄強這個公孔雀今天要開一次屏。重新拿出搞音樂時候的激情,西裝革履上了舞臺。
甄強:“《Don’t Cry》會不會?”
姑娘斜了她一眼:“大哥,你還活在上個世紀嗎?《In The End》,會就彈,不會就下去!”
甄強摸摸鼻子,沒吭聲,低下頭開始彈前奏。這兩年甄強雖然一門心思掙錢,但是晚上回到家,還是放不下自己的琴。只不過他心里明白,音樂這條路,自己已經(jīng)走到頭了。
一曲唱罷,姑娘看甄強的眼神,就沒有一開始那么厭惡了。本以為是個上來炫技撩妹的,沒想到是真有底子的。姑娘說自己還會彈貝斯,兩個人又在臺上玩了兩段,這才下臺。也幸虧是馬寧朋友的酒吧,不然早就被客人趕下臺了。姑娘很大方地給甄強說:“我叫陳芮,加一下微信,沒事了一起玩?!?p> 美好的戀愛總是千篇一律的,沒過多久,兩個人就在一起了。又處了一年多,到談婚論嫁的時候,甄強給陳芮說,婚房首付已經(jīng)付了,沒有寫姑娘的名字。當初兩個人認識的酒吧,甄強從馬寧朋友那里買過來了,作為結(jié)婚的彩禮。兩家人對于這件事情也沒有什么意見,家長們都認為,搞藝術(shù)的人是有些不一樣,小兩口的日子怎么過,就讓他們自己看著辦吧。于是,定下婚期,甄強繼續(xù)掙錢,為以后的生活做準備。陳芮把酒吧換了個風(fēng)格,做成了搖滾俱樂部,繼續(xù)堅持著自己的音樂理念。
甄強每天白天上班,晚上總會來到俱樂部,不單單只為了照看生意,多數(shù)時間,是為了找回自己理想的影子。為了這件事,陳芮也和他談過,既然自己的夢想已經(jīng)終止,不如支持那些理想還沒有被磨滅的人。甄強看了看自己的存款,覺得還行,那么就讓革命理想薪火相傳吧。
兩口子都是音樂圈里的人,找樂隊當然是容易的。俱樂部廣撒英雄貼,招駐場樂隊和流動樂隊,兩個人負責(zé)對樂隊進行審核。支持理想不是搞慈善,水平明顯不行的,當然不會考慮。幾番篩選之后,留下了3支駐場樂隊,還有幾支備選的流動樂隊。也許是因為兩個人對音樂執(zhí)著的理念,也許是因為走了狗屎運,反正俱樂部的生意越來越好,兩個人的錢也是越來越多。
錢多了,甄強沒有多么欣喜,但是駐場的樂隊一個接一個紅起來了,甄強是真心高興。有一次,甄強專門請幾個紅起來的駐場樂隊吃飯,他在飯桌上說:“我說句明白話,無論哪個場子挖你們,無論誰要簽?zāi)銈儯灰銈冇X得合適,隨便!你們來駐場的時候咱們簽合同,是為了讓你們有保障,并不是要把你們?nèi)υ谖疫@兒?!闭f著,甄強甩出一摞合同,“你們的合同都在這,我是盼著你們好,盼著你們能唱出來。所以,我絕對不會給你們使絆子。如果真有好地方,你們放心大膽走,我絕對支持。”沒有人去拿桌子上的合同,每個樂隊都知道,甄強是把自己的音樂夢傳遞給了他們。這種夢想的傳承,本來就不是合同所能約束的。
甄強和陳芮的婚期定在了夏天,沒有像老一輩人那樣找人算,就是兩個人相識2周年的紀念日。婚期訂下來之后,陳芮告訴甄強,結(jié)婚之后,想去BJ求學(xué),在音樂的道路上繼續(xù)深造。甄強當然是不同意的,“咱們都要結(jié)婚了,你現(xiàn)在給我說你要去深造,意思是還要再玩四年的異地戀?”陳芮的個性,真可以說是軟硬不吃,無論甄強怎么說,兩家家長怎么勸,陳芮依然還是決定要北上求學(xué)。
甄強確實沒有辦法了,他問陳芮,到底怎么想的,為什么一定要去?
陳芮:“你的音樂夢已經(jīng)醒了,我的還沒有。我喜歡你也是因為你有這份堅持,就算自己的夢碎了,你還在堅持幫助別人圓這個夢。連外人你都可以幫助,為什么你就不能包容我,讓我也完成這個夢呢?”
甄強:“我是娶媳婦,不是圓夢慈善中心。你要去上學(xué),咱們倆的事怎么辦?這婚還結(jié)不結(jié)?結(jié)了婚你去上學(xué),我在這算咋回事?”
陳芮:“你如果真的愛我,就等我。也就是三四年時間,況且還有假期。假期我還是會回來的啊?!?p> 甄強:“想都不要想!要么結(jié)婚,老老實實在這兒待著,好好做俱樂部。想玩音樂就在這兒玩,還不都是一樣的?!?p> 陳芮板起臉,說:“這么說,你是一定要打碎我的音樂理想了?”
甄強妥協(xié)了,兩個人領(lǐng)了結(jié)婚證,但是取消了原計劃中盛大的婚禮。春末的時候,甄強就把陳芮送到了BJ讀藝術(shù)預(yù)科,做考前突擊。這邊的生意放不下,甄強在BJ陪了幾天,還是回到了這座城市。
甄強陷入了一種悲觀的情緒,這種情緒來得很莫名其妙。自從陳芮去了BJ之后,甄強總是感到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孤獨,之前沒有陳芮的時候,也沒覺得怎么樣?,F(xiàn)在為什么會有這種孤獨感,甄強自己也不知道。一個年少多金又寂寞的男人,再加上一點藝術(shù)氣質(zhì)的渲染,對女孩有無比的殺傷力。就在兩個人原定結(jié)婚典禮前一周,甄強不出意料地出軌了。
所謂酒后亂性,其實就是一個心照不宣的借口。酒后只有兩種情況,要么什么事都能干,要么什么事都干不了。什么事都能干的時候,做什么事情心里都是有數(shù)的。甄強是個磊落的人,第二天在酒店床上醒來之后,沒有裝出痛徹心扉,捶胸頓足的后悔,只是點上一根煙,想了想自己的處境,然后叫醒身邊從酒吧帶回來的女孩,問她:“你想怎么樣?”
女孩被這句話問傻了,說:“大哥你說啥?”
甄強說:“昨晚咱倆睡過了,你說吧,想怎么樣。結(jié)婚不可能,其他責(zé)任我會負?!?p> 女孩笑了,說:“大哥你沒事吧?咱們都是成年人,說話可以色情點。昨晚上誰睡的誰,還真不好說!”說完話,女孩再沒理甄強,穿上衣服就走了。
甄強躺在床上,大腦一片空白,直到客房服務(wù)打電話催他退房。
出了酒店,甄強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他不知道該去哪,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出軌這件事,如果他不說,誰都不會知道,陳芮當然也不會知道。但是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不拔出來就一直疼,拔出來又要流血,甄強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走著走著,不經(jīng)意的一眼,甄強看到電線桿子上貼的小廣告。房屋出租,五室一廳出租次臥,水電全包,拎包入住……是自己曾經(jīng)住過的那個小隔間!以前在小隔間里的事情,像電影一樣在甄強的腦袋里來回地轉(zhuǎn)。甄強掏出手機,給李洛發(fā)消息。
甄強:李哥,下周有時間沒?想請你喝個酒,咱們見一面。
李洛:甄老板怎么想起我了,下周我有時間。你說哪天吧。
甄強:何歡,王曉琪,張偉他們你還有聯(lián)系沒?
李洛:都有微信呢,你沒有?這是準備再聚一次嗎?
甄強:我也有,也一直都有聯(lián)系。我是怕搬走之后你們之間斷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叫出來,互相尷尬。
李洛:一直都有聯(lián)系,下周啥時間,在哪,你通知還是我通知?
甄強:我拉個群吧,咱們?nèi)豪镎f。
新1608群
甄強:下周三,天堂之門club,下午七點半,有時間沒?咱們1608的聚一聚。
李洛:我有時間,看他們。
王曉琪:可以,我也沒事,最近都閑著呢。怎么想起來去酒吧聚?找個飯店啊,甄老板光請讓喝稀的,不讓吃干的?
甄強:曉琪這嘴是越來越厲害了。放心,有吃的,酒吧我開的,所以咱們聚餐安靜,直接掛牌歇業(yè)就行了。
王曉琪:666666,甄老板果然不一樣,說歇業(yè)就歇業(yè),和錢過不去啊。
張偉:行,我能來,這幾天忙壞了,正好歇歇。我現(xiàn)在去訂下周三的票,早上走,中午就到了。
甄強:好,我給你訂個酒店,1608沒你的位置了,你只能住酒店咯。哈哈哈。
群里調(diào)侃了一會兒,甄強好像找回了自己,找回了當初有點傻,有點執(zhí)著的日子。那個時候沒有錢,但是好像除了錢,其他什么都有?,F(xiàn)在好像什么都有,但是感覺除了錢,好像什么都沒有。甄強知道自己不算是有錢人,可是還是發(fā)出了這樣的感慨。到底什么樣的才算是窮,什么樣的才算是富?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星期三,甄強早早就安排好俱樂部歇業(yè),給服務(wù)員和樂隊放了一天假。自己坐在玻璃頂?shù)男强辗坷?,?608其他所有人。最先來的是李洛和何歡,兩個人一進門就開始損甄強,“甄老板玩得大,還是星空房!夏天熱不熱?”甄強沒給面子,直接回懟:“白天有電動隔熱層,下午才掀開。怎么樣,沒見過吧?”三個人哈哈大笑,擁抱在一起。過了一會兒,王曉琪也來了。相比四五年前,王曉琪成熟了不少,也更有女人味了。何歡先說:“你看咱們曉琪,啥時候都是一枝花!原來沒結(jié)婚的時候,我就心癢癢的不行不行的。你看現(xiàn)在,這氣質(zhì),這風(fēng)韻。嘖嘖,便宜她老公了!”話還沒說完,王曉琪不顧自己穿著高跟鞋,緊跑幾步過來就打。何歡耍無賴,一個勁往李洛身后躲,氣得王曉琪笑了起來。大家一起哈哈大笑。
四個人就這樣坐著聊天,眼看時間差不多了,張偉還沒到。李洛問甄強:“張偉,沒和你聯(lián)系?”甄強說:“沒有啊,我把酒店地址電話發(fā)給他了,會不會是在酒店睡過頭了?我打電話問問?!?p> 甄強拿起手機,給預(yù)定的酒店打電話。掛了電話之后,甄強說:“張偉沒有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