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一道道閃電不時地劈下來,一串又一串的驚雷不時地在旮旯村上空炸響。
馬大慶睡在蘭花花家的茅草屋里,感覺這就像一個鳥巢,到處是咯吱咯吱的聲音。
馬大慶生怕這茅草屋會塌下來,砸傷了自己。
第二天醒來,這天真是日怪,雨停了。
一輪紅日,像個大紅氣球懶懶地掛在了樹梢梢上。
蘭花花打開了家門兒。
雨后的山里,空氣特別的清新。
碧綠的樹木,舒枝展葉,村外的蘆葦蕩,更是層層疊翠。
只是老龍河里的水,兇猛而又渾濁,呼嘯著,奔騰著向山下呼嘯而去。
幾只鷺鷥,站在老龍河的拐彎處,兩眼緊緊地盯著水面。
一群八哥落在了蘆葦蕩邊,大概發(fā)現(xiàn)了一只螞蚱,八哥們你爭我奪,互不相讓,嘰嘰喳喳地吵起架來。
碧空如洗,青山如黛,一彎彩虹架在了兩山之間。
村民們忙著扯下雨布,排著麥秧垛下的積水。
只一夜功夫,那積水便被麥秧秧染得發(fā)黃,每一家的麥秧垛上,都冒著騰騰的熱氣。
下面的麥秧秧泡了水,那麥粒兒就會發(fā)黑發(fā)霉,就會受到一定的損失。
村民們忙著晾曬麥秧秧。
馬大慶拿著釘吧,幫著蘭花花翻開了麥秧秧垛。
一股發(fā)霉的味兒撲鼻而來,其中還夾著一絲甜甜的味兒。
那些被水泡的麥穗,有的已經(jīng)發(fā)黑了,還有的已經(jīng)發(fā)出了白芽芽。
老天吶,一夜??!才整整一夜!
一春一夏的勞動果實,就這樣被雨水泡垮了。
不管多大的損失,都令村民們心痛,這畢竟是一年的希望?。?p> 村民忙著晾曬麥秧秧。
老天爺也體諒了居民們的心情,天氣那么熱,熱的小娃兒們直朝水里跳。
村民們站在大太陽底下,不時地翻動著麥秧秧,直到烤的焦焦的,就開始了輾壓。
大丑有毛驢,這可是個好事兒,省力了不少。
明晃晃的大太陽下,大丑戴著草帽,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拿著鞭子,那頭小灰毛驢拉了一個碩大的石碌碡。
“駕,吁!”大丑不住地甩著響鞭。
大丑好像不體諒毛驢的辛苦,攤的麥秧秧太厚了。
石碌碡又大,小毛驢渾身汗津津的,走的慢了,大丑就啪地一下,在毛驢上空甩了一個響鞭。
小毛驢怕挨鞭子,只得伸著頭努力在朝前走。
麥秧秧越碾越簿,麥粒兒堆了厚厚一層,太丑便甩著鞭兒,唱起了歌,
“咱們的生活比蜜甜,
嗨,那個里比蜜甜喲嘿!
……………?!?p> 但是,村民們很多沒有毛驢和大牯牛。
他們在烈日下,一家老小齊上陣,男的光著膀子,齊心協(xié)力地拉著石碌碡。
“吱呀,吱呀”的石碌碡滾動聲就飄在了旮旯村的上空,此起彼伏。
蘭花花家沒輾麥子。
蘭花花把麥秧秧碼得整整齊齊。
老蘭頭又在院里架起了一根檁條,一頭拴在大棗樹上,一頭用大板凳架著。
為了保存麥稈秤的完好,他們要把麥子摔出來,這樣更費(fèi)功夫。
因為,老蘭頭的草棚棚有點漏雨,他們要把麥桿桿蓋在房頂上。
蘭花花抱起麥秧秧,舉過頭頂,用力地朝檁條上摔著。
金燦燦的麥粒兒便飛濺開來,漸漸地落成了一堆,有的麥粒兒落在了葡萄架下。
有幾只老母雞在這兒走來走去,它們早吃的飽飽的,對著麥粒兒熟視無睹。
幾只老麻鴨也扭著屁股,從蘭花花身邊走過。
它們也對麥粒兒也熟視無睹,他們急著走出籬笆院,去老龍河里面游泳。
雞們,鴨們都吃得飽飽的,就連房檐下的麻雀,也不在啄麥粒兒。
這是個豐收的季節(jié)。
蘭花花和父親摔著麥粒兒,亮晶晶的汗珠兒不時地從臉上滾下來。
馬大慶也摔,摔了不一會,他就停住了,
“花花,幾天沒回供銷社了,我要回去一趟。”
蘭花花知道他舉的胳膊疼,就笑,柔柔地說,
“你回去吧,還是工作要緊?!?p> 馬大慶聽了,急忙騎著自行車就朝山下飛奔。
大丑看見了就喊,“喂,馬主任,大忙季節(jié),朝外走,忙也不幫一把,是不是個爺們兒?!?p> 馬大慶就笑,笑的無聲無息,特別尷尬。
看著馬大慶走了,大丑又遠(yuǎn)遠(yuǎn)的在后面吆喝了一嗓子,
“馬主任,放心吧,等我輾完麥子,我就牽著毛驢去幫忙?!?p> “好嘞,回頭請你去喝酒?!瘪R大慶應(yīng)了一聲。
周建國正在旁邊,拉著大牯牛輾麥子。
經(jīng)濟(jì)決定實力,周建國是貨郎,每天走街串巷的做生意,有錢。
大蛄牛力大無比,拉著碌碡滿場兒轉(zhuǎn)圈,就像大人拉著空板車,十分悠閑輕松。
他見大丑調(diào)侃馬大慶,就發(fā)笑,
“人家摔麥秧秧,你牽著毛驢去幫忙。
毛驢會摔麥秧嗎?想的倒美,還不是想吃蘭花花家的飯,人吃飽,驢也吃飽了。
這人呀,可不能貪便宜哦。”
大丑只是笑,他可不想和周建國頂嘴兒,他欠了周建國一盒煙錢,三年零四個月了,還沒有給他。
周建國又不好抹下臉去要,只好常常旁敲側(cè)擊。
大丑也有他的辦法,裝聾作啞,王顧左右而言他。
“哎,建國叔,聽說老龍河里有一只大王八。
被人捉了上來,你看見了嗎?”
周建國搖頭,“甚哩?甚嘿?俺咋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嗎?就站在我附近,牽著一條大牯牛,和我干仗呢!”
周建國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娘的大丑,又來調(diào)侃你叔,是不?”
大丑只是笑,不再言語。
大丑的左邊是周建國,右邊就是碎嘴婆。
碎嘴婆的兒子老公,都在外面工地上干活。
他們不想返家,回來一趟來回的路費(fèi),就抵得上一畝地的麥子。
打工人在外邊掙錢多不容易啊,這錢金貴著呢,得算計著花。
碎嘴婆一個人,自力更生。
碌碡她拖不動,就用了一個小小的石碾子,麥秧秧攤的簿簿的,用繩子拉著,慢慢地走。
瘌痢頭右手拿著幾個大口袋,左手拿著一桿秤,站在樹蔭下看著。
瘌痢頭在等碎嘴婆還他的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