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凝火急火燎地去找江思凡算賬時。
一位英俊成熟的男子,衣袍獵獵,黑發(fā)飛舞,駕馬飛奔,正是此前差點撞到小女孩的那人。
“駕!”
“咯噠!”
“駕!”
“咯噠!”
飛奔的駿馬,皮膚滲出暗紅的汗珠。
但駿馬依舊呼吸流暢,完全沒有半點疲憊之意。
“駕!”
很快,男子就到了一處普普通通的民居外。
各式各樣、五顏六色、姹紫嫣紅的蔬菜與花朵,井然有序地種植在院子的泥土里。
男子對于如此美景,視而不見,心急火燎地推開削圓木棍造成的門。
同時,男子聲嘶力竭地喊:“崔神醫(yī)在嗎?崔神醫(yī)在嗎?”
“來了,來了,何人如此喧嘩?”一個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出來。
男子走到門邊,束手而立。
“吱呀!”
木門慢慢打開,露出里面的一位老人。
老人雖然白發(fā)蒼蒼,但是卻精神抖擻。
男子一看到老人,心中安穩(wěn)了許多,同時說:“崔神醫(yī),我父親他......”
老人一看到男子,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楊玄感,你父親他的病,我已經(jīng)診治過了?!?p> “早已病入膏肓,回天乏術(shù)了!”
“若是發(fā)現(xiàn)得早,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但是,你父親他卻不辭辛苦,連年征戰(zhàn),所以,楊玄感,你請回吧!”
男子原來名為楊玄感。
楊玄感覺得難以置信,說:“崔神醫(yī),我父親他,前些日子還好好的,為何,嗚嗚嗚.......”
楊玄感淚流滿面,嗚咽著,繼續(xù)說:“崔神醫(yī),你就不能再看看嗎?萬一,你誤診了呢?”
老人長嘆一聲,說:“以我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誤診的的確確有,但上次誤診,已經(jīng)是十年前的事了!”
楊玄感一聽,立刻跪下,哇哇大哭,泣不成聲。
老人無可奈何地關(guān)上了木門,但還是說:“楊玄感,你可以去客來酒館問問,據(jù)傳言,客來酒館的館主醫(yī)術(shù)高明,快些去吧!”
“而且,你父親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最多還有半年。”
楊玄感強忍悲傷,起身,擦擦眼淚,自言自語:“父親,孩兒一定會救你的,孩兒發(fā)誓!”
楊玄感不作停留,立刻跑向駿馬,踏上馬鐙,翻身上馬,一勒韁繩,疾馳而去。
“駕!”
“咯噠!”
“駕!”
“咯噠!”
楊玄感風(fēng)馳電掣,衣袍飄飛,發(fā)絲散亂,滿臉惶急。
路旁的景色不斷后退,周圍雖然人聲鼎沸,但楊玄感不受影響,專心致志地騎馬而過。
很快,楊玄感到了客來酒館門前。
與輝煌的山雨樓不同,這是一座有些破敗的單層建筑,木門大打開,周圍雖然人來人往,但卻沒有一人進入客來酒館。
楊玄感翻身,下馬,然后進入了客來酒館。
一進入,楊玄感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
楊玄感想起了有關(guān)客來酒館的傳言。
據(jù)傳言,客來酒館館主,脾氣溫和,但卻神龍見尾不見首,沒人知道館主到底去了哪兒,包括客來酒館的管事,也是如此。
然后,楊玄感一眼就看到了那管事。
那管事是一個美婦,前凸后翹,擁有驚人的弧度,而且還波濤洶涌。
楊玄感屏氣凝神,同時說:“祝姐姐,最近怎么樣?你也愈發(fā)漂亮和年輕了!”
美婦捂嘴輕笑,然后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楊弟弟,你的嘴還是那么甜,說吧,什么事?”
“祝姐姐,其實,弟弟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和館主商量一些事情?!睏钚虚_門見山地說。
美婦一聽,臉色一沉,不顧情面地說:“阿福,送客!”
旁邊一位一直默默無聞的壯漢,走到楊玄感身前,擋住了透過磚瓦縫隙,灑下來的陽光。
壯漢居高臨下,作了個請,同時說:“楊大人,這邊請!”
“既然如此,祝姐姐,弟弟告辭!”楊玄感雖然心中焦急萬分,但不得不壓下情緒,因為,這里不是能鬧事的地方。
“吱呀!”
楊玄感推開了被風(fēng)關(guān)上的木門。
楊玄感一出破敗的客來酒館,就急匆匆地走向駿馬。
很快。
楊玄感就踏在馬鐙之上,一用力,翻身上馬,勒住韁繩。
駿馬嘶鳴一聲,調(diào)頭,疾馳而去。
“嗒嗒嗒!”
駿馬呼哧呼哧地均勻呼吸著,在寬大而且由石頭拼成的道路奔跑,快若雷霆。
現(xiàn)在,楊玄感心中清楚,只有唯一的一條路了,那就是說服楊廣,讓皇宮中醫(yī)術(shù)最高超的太醫(yī),來醫(yī)治父親楊素。
一炷香后。
站于皇宮大門口的一位守衛(wèi),例行公事,說:“來者止步,這里是皇宮大門,無論王公貴族,還販夫走卒,都不能騎馬進入?!?p> 楊玄感自然是明白這個規(guī)矩。
于是,楊玄感下馬,走向皇宮大門。
待走到守衛(wèi)面前,掏出腰牌,給守衛(wèi)看。
守衛(wèi)定睛一看,然后恭恭敬敬地說:“原來是刺史大人,快請進!”
楊玄感雖然心中急不可待,但規(guī)矩已經(jīng)定下,違反就是犯法。
半個時辰之后。
楊廣正從一位妃子的寢宮之中,哼著歌,走出來。
旁邊的太監(jiān)用尖細(xì)的聲音說:“啟稟陛下,楊玄感楊大人求見!”
楊廣提了提褲腰帶,說:“哦?他此次前來,所為為何?”
“回陛下,楊大人說,楊素楊將軍病了,祈求你派太醫(yī),去診治!”太監(jiān)操著尖細(xì)的聲音,說。
楊廣云淡風(fēng)輕地說:“此事朕早已知道,你去告訴楊玄感,說朕稍后會去拜訪楊將軍的,當(dāng)然,也會帶上太醫(yī)?!?p> 那太監(jiān)一直低垂著頭,同時回答:“喳!”
半柱香之后。
楊玄感聽完太監(jiān)述說,不卑不亢地說:“感謝公公幫忙,這是一點小心意。”
楊玄感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不著痕跡地遞給了那太監(jiān)。
太監(jiān)推脫道:“楊大人,使不得,這只是份內(nèi)之事,算不得什么!而且被別人看到,就不好了?!?p> “公公不必推辭,這是我的一些心意,你就收下吧?!睏钚兄苯訉y子塞到那太監(jiān)懷中,“公公,告辭!”
那太監(jiān)待楊玄感離開,才反應(yīng)過來,興高采烈地說:“謝了,楊大人!”
太監(jiān)滿臉欣喜地將手伸入懷中,掏出銀子,嗅了嗅,揉了揉,端詳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入懷中。
一出皇宮。
楊玄感連守衛(wèi)恭敬的話都沒聽清,就再次翻身上馬,駕馬,風(fēng)馳電掣而去。
半個時辰后,楊玄感看著熟悉的牌匾,完全沒時間感嘆,立馬心慌意亂地進入府邸。
楊玄感在府邸之中,左轉(zhuǎn)右轉(zhuǎn),終于到了內(nèi)屋。
“吱呀!”
楊玄感輕柔地推門而入。
楊素早已不再精神抖擻,與此前討伐楊諒時,完全不同。
楊素聽到推門聲,蒼白的臉上,滿是疑惑,有氣無力地問:“是玄感嗎?”
“是我,父親!”楊玄感淚流滿面,無聲哭泣。
楊素想起身,但楊玄感立刻奔向前,幫助楊素支起身體。
楊素眼珠渾濁,嘮嘮叨叨:“玄感,你不要怪陛下?!?p> “咳咳!此次討伐叛賊楊諒,完全是為父一意孤行,自己要求去的?!?p> “而去,待為父走后,玄感,你要保重身體,注意安全,好好吃飯,安心睡覺,不要太累了!有些事情,是人力難以改變的。”
楊玄感拼命點頭,邊哭邊說:“父親,孩兒知道的,孩兒一直都知道的。”
“孩兒一定會好好的,安安心心地管理宋州的?!?p> 楊素欣慰地說:“如此便好,玄感?”
楊玄感接話:“孩兒在!”
“你要好好對待封塵!封塵是一個好姑娘,你莫要辜負(fù)她對你的喜歡!”楊素想起了什么,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楊玄感悲痛欲絕,說:“放心吧,父親,孩兒一定會好好地照顧封姑娘的!孩兒發(fā)誓!”
楊素昏昏欲睡,精疲力竭地說:“好了,玄感,為父困了,你去忙你的事吧!”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楊玄感拼命用袖袍擦著眼睛,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
“吱呀!”
楊玄感走到木門邊,輕輕地推開了木門。
“吱呀!”
楊玄感又緩緩地帶上木門。
出了房間,楊玄感看到了由于方才太著急,沒注意到的一位清麗女子。
女子身穿素衣,飽滿紅唇,挺翹瓊鼻,眉清目秀,烏黑長發(fā),扎成一股。
女子紅唇開合,關(guān)切地問:“楊玄感,楊叔叔怎么樣了?”
楊玄感看著女子,覺得心靈都得到了凈化,淚眼汪汪地說:“封塵,父親他,父親他非常地不好!”
“生老病死,各有天命,人意難以撼動命運的?!狈鈮m眼中含情脈脈,但表面上卻云淡風(fēng)輕地說。
“我知道,只是,我不希望此事發(fā)生在身邊的人身上!”楊玄感淚如泉涌,沒注意到封塵的眼神。
封塵全神貫注地看著楊玄感的臉,然后邁出玉足,搖曳著,走向楊玄感。
很快,封塵走到楊玄感身邊,輕柔地?fù)崦鴹钚械哪橆a。
楊玄感一把抱住了封塵,泣不成聲。
封塵溫柔地拍拍楊玄感的背,但不再說話。
因為,此時的楊玄感,最需要的是愛人的陪伴,而不是喋喋不休的說教。
過了許久,楊玄感終于放開了雙手,感激涕零地說:“謝謝你,封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