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無心插柳
城外東南方向七里外，吳小仙三人被一群妖圍困在一起。
群妖層層疊疊，約莫有百余數(shù)。趙光璟拄著長劍，努力讓自己站直，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吳小仙將腰間的鈴鐺解下塞進江天手里，拔出手中的碧落劍。
妖物一哄而上，吳小仙一劍揮出，十數(shù)只妖物被擊飛出去，卻有更多的妖物涌上來，吳小仙揮劍迎上。
江天手中鈴鐺一閃，重新掛在了吳小仙腰間。他拍了拍愣在原地的趙光璟，趙光璟有些僵硬地轉(zhuǎn)過頭來，愣愣地看著他。
江天伸手一招，趙光璟手中長劍落入他手。趙光璟頓時向他靠近了幾分，臉色蒼白，哆嗦道：
“道長，你可要護著我?！?p> 江天不理會他，曲指輕彈劍身，長劍輕鳴，脫手而去，如若天外長虹，貫穿妖群。
頃刻間，妖物盡成塵灰。
吳小仙收起碧落，有些郁悶地看向江天。江天解釋道：“這是秘術(shù)，能激發(fā)法寶潛能，是趙光塵厲害?！?p> 吳小仙將信將疑。長劍落在趙光璟身前，趙光璟忙激動地將之拔起，才提起，劍身上便出現(xiàn)一道道裂痕。
“啪?！遍L劍四分五裂。
趙光璟傻了眼。
吳小仙有些同情，想當初竹影的劍也是這般斷的，不過后來他得了更好的呂祖遺劍，也不知他們可到了武當山，求得了劍術(shù)？至于自家?guī)熥鹉苜r得起這劍？吳小仙不太相信。
江天卻隨手一揮，丟出一把古劍來。劍長三尺，劍身金黃，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劍柄兩面各有數(shù)枚古體字符。
趙光璟一愣，隨后瞪大眼睛，微微顫抖著手伸向古劍。古劍似有所感應(yīng)，忽拔地而起，主動迎向趙光璟。趙光璟一把握住劍柄，古劍震顫不已，趙光璟雙手死死握住，卻被震得吐出口血來。
“圣道軒轅劍！”他面色癲狂。
軒轅劍？是傳說中那把人族圣劍？吳小仙沒回過神來。
江天隨意畫了道符，點在劍身上，古劍瞬時安靜下來。
“軒轅劍乃眾神采首山之銅所鑄，為人皇佩劍。你現(xiàn)在完全無法掌控，劍先留在你這，其上有農(nóng)耕畜養(yǎng)之術(shù)與四海一統(tǒng)之策，能領(lǐng)悟幾分全看你自己。劍靈已被我暫時封印，若有朝一日你能喚醒，它便屬于你?！?p> 趙光璟忙從驢車上取下此前存放趙光塵佩劍的匣子，小心地將軒轅劍存放好。
“師尊，你哪來的軒轅劍，不是早失傳了嗎？”吳小仙問。
江天隨口答道：“從一座孤墳里挖出來的?！?p> 趙光璟差點將劍匣丟掉。
“道長，這不是有傷天和？”
“你不要？”江天挑眉。
趙光璟忙抱緊劍匣，搖搖頭。
“仙兒。”江天喚了聲吳小仙，“走吧”
“不進城了？”吳小仙回過神來，問道。
“妖物都清理干凈了，還進城干嘛？”
“進城！為什么不進城？”趙光璟忙道，“廬州的包公魚與逍遙雞可是一絕，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閉嘴！”江天惱道。
趙光璟縮了縮脖子，立即住口。
吳小仙氣憤地白了江天一眼：“小氣鬼！”
江天眉頭一挑，如同被刺激了一般，調(diào)轉(zhuǎn)車頭往廬州城而去。
數(shù)百里外，一座山谷中，仙氣氤氳，靈根繁茂。幾只茅草屋圍繞中心湖泊而搭，彼此間隔著數(shù)里的距離。
湖心單獨矗立著一座亭子，沒有基石，就那般浮在水面。亭中坐著兩男一女，兩名中年男子正在對弈，一人著儒杉，居于右首，一人穿華服，坐于左側(cè)。年輕女子斜倚著柱子，狹長的眸子掃視著湖中來回游走的靈魚，一襲紅裙明艷如火。
儒杉男子忽而抬起頭，喚了聲：“青鸞?！?p> 青鸞轉(zhuǎn)過頭來，眉頭輕佻。
“那趙光塵真就這般讓你念念不忘？”他打趣道。
青鸞瞇起眼，一彈指，一道火蓮飛向男子。男子身影一閃，已是退于亭外，火蓮向棋盤落去，他急呼：“云鐘，我的棋！”、
華服男子微微一笑，手中棋子落在棋盤中，火蓮?fù)瑫r落下，卻是不見了蹤跡。儒杉男子松了口氣，無奈道：
“你這脾氣……罷了罷了，不打趣你了?！?p> 青鸞勾了勾唇：“我脾氣向來很好。”
儒杉男子揉揉眉心，轉(zhuǎn)而道：“那趙光塵天資確實高，不能放任不管。”
“怎么殺？”云鐘問。
“別急??！”
儒杉男子捻了顆棋子：“大勢未成，不動。”
云鐘點點頭，不再多言。
“鴻杉回來了?！比迳寄凶雍鋈豢聪蚬韧?，面色凝重。
云鐘張手虛握，面前忽然出現(xiàn)一名男子，才現(xiàn)身便向前倒去。儒杉男子忙給他渡了股靈力。
“含光大人……”
鴻杉虛弱道：“屬下無能，任務(wù)失敗了?！?p> “你先療傷。”含光攝來一株靈藥，提煉出汁液送人鴻杉口中，又再次給他灌輸靈力。
一炷香后，鴻杉才有所好轉(zhuǎn)。
“我是被一劍所傷。”
“劍？”云鐘問：“你遇見趙光塵了？”
青鸞也瞧過去。
“不是?！兵櫳加行┬呃⒌溃骸笆且槐鷦Γ疫€未來得及抵抗，便被傷了?！?p> “你沒見到人？”含光忙問：“那你怎么逃回來的？”
鴻杉一愣，愣愣道：“那一劍傷了我和手下妖將后便不見了蹤影，我們就這般強撐著口氣逃回來了?！?p> “煉氣境也沒死？對方這是故意放你們回來的？”
含光立即有些緊張，但隨后又搖頭道：“不對啊。我們幾人一直盯著四山掌教，煉虛境那幾人都沒下山。縱然齊云山離得最近，但山上只有一名煉虛修士，那老道也不可能輕易下山。難道凡間還有其他煉虛修士？”
云鐘捏著棋子陷入沉思，青鸞倒是不屑一顧。含光看向二人，道：
“這段時日得放緩進度了，你們二人查查出手之人。小心為上?！?p> “好?！痹歧婞c頭。
幾日后，京西南路，隨州境內(nèi)。
竹影渾身血跡的躺在一塊草地上，白莊生正為他處理傷勢。韓文宣兄妹也都負了不小的傷，至于其后數(shù)十名道士，亦是傷亡慘重。
“我還以為今天完了?！敝裼翱嘈Φ馈?p> “他們怎么退了？”韓文嫣問道。
“不知。”白莊生搖頭，“當務(wù)之急，是向最近的武當山求援。對方有兩名煉神，若無援助，隨州危矣?！?p> “好，先回城。”韓文宣應(yīng)道：“我去武當求援。”
“不成。”白莊生道：“我們不知對方所在，你一人前往太危險。隨州依靠陣法還能撐幾日，我們一同去武當山?！?p> “好?！?p> ……
武當山位于均州境內(nèi)，被當朝皇帝封為皇室圣山，有統(tǒng)領(lǐng)道教事務(wù)之權(quán)，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巖、二十四澗、十一洞、三潭、九泉、十池、九井、十石、九臺。山上道士重視內(nèi)丹修煉，擅長雷法及符箓，有鎮(zhèn)山之寶真武劍，但此前初代祖師開山之后武當便再無劍仙，直至趙光塵拜入武當，沉寂多年的真武劍才重新有了主人。
“常云，我們要見你掌教師叔祖，他在哪？”
武當山門前，白莊生攔下向山上逃去的道童。道童一臉苦惱：
“白先生，您就別為難我了。師叔祖說他不在，不見客?！?p> “無妨，我與他關(guān)系莫逆，他一定見我?！卑浊f生溫和一笑。
常云摸摸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師叔祖就是躲您的……”
白莊生嘴角抽了抽，郁悶道：“那就與你沒有干系了，我自己去找他?！?p> 常云忙讓開身，又叮囑道：“白先生，您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您的?！?p> “放心?！卑浊f生笑道：“你沒告訴我什么，我只知道他說他不在。”
“白先生……”道童忙苦著臉跟上去，“我?guī)ミ€不成嗎？你可得讓師叔祖別罰我。”
白莊生揉了揉他的腦袋：“哪次我來他罰你了？走吧！”
武當供奉真武大帝，真武大帝乃太上老君第八十二化身，武當山修煉42年，于紫霄巖得道飛升。故紫霄巖為武當山圣境，修道之人于此可體悟飛升之道，若能悟透，得道成仙不在話下，昔年呂祖便在此悟過道。
紫霄巖一直是武當掌教閉關(guān)之地，趙光塵接任掌教之位后，便被自己的一眾師兄、師叔丟到了這，不得道不可下山。但他修至煉虛之境后，自可神游萬里，山上諸位長老便也不管。紫霄巖之上有一龍首石，石上供有香案，名為“龍頭香”，橫空挑出，下臨深谷，趙光塵每日都在其上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草鋪橫野六七里，笛弄晚風三四聲。歸來飽飯黃昏后，不脫蓑衣臥月明。殿下，果真快哉?！?p> 白莊生倚著欄桿，戲謔道。
趙光塵翻了個身，從龍首石上掉下去，卻如落葉，隨風飄搖，順著風向，安然落在了石階上。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p> 他站直身子，面如春風，猶若天人。竹影三人滿目驚嘆。
白莊生無奈地嘆口氣：“為何你每次對這種事樂此不疲？”
趙光塵一笑:“不這樣，你們哪會當我是高人？”
竹影三人瞬間沒了崇敬之意。白莊生無可奈何。
“常云！”趙光塵看向幾人身后探頭探腦的小道童。
常云畏畏縮縮地上前：“掌教師叔祖……”
“聽吳師兄說負責清掃太和宮的十余名弟子近日要閉關(guān)修行，太和宮可不能沒人打理，我思來想去，只有你堪當此大任。你現(xiàn)在便去吧！”
“師叔祖……”常云哭喪著臉。
“你去清掃太和宮，何人來守山門？你掌教在誆你呢！”
白莊生道：“山下還有幾名道長傷勢過重，需要武當救治，你去安排一下。”
常云忙點點頭，下山去了。
“你怎么總跟我作對？”趙光塵沒好氣道。
“小七的事你可得給我一個說法。”
“小七？”
白莊生忍著笑意：“小七怎么了？”
“她可是在我這哭訴了三日，她從小受盡寵愛，你怎能如此欺負她？我這做兄長的，怎么也得替她收拾收拾你。”
趙光塵板起臉，做出問罪的態(tài)勢。竹影忙上前幫忙解釋道：“趙掌教，這事全是誤會，七公主可沒受委屈。”
韓文宣也忙點頭：“公主沒受傷害。”
韓文嫣仔細看了看趙光塵與白莊生二人神情，松了口氣。
“姜玥來可不怪我。”白莊生在臺階上席地坐下，“她拿劍指著我，我總不能慷慨赴死吧？”
“你們?nèi)寮也皇侵v究氣節(jié)嗎？”趙光塵也坐下。
竹影與韓文宣頓時不知如何自處？便一同去一旁借機體悟這紫霄巖飛升之道。韓文嫣卻是隔著幾級臺階坐下。
“你們道家不是說清靜無為，順其自然？你又何必為這些瑣事牽絆？殿下修行有偷懶啊！”白莊生反將一軍。
“小七在我這住了三日也不離去，偏偏老頭子也樂意他寶貝女兒在我這，最過分的是姜玥也跟著住了三日。”
“那最后又怎么走了？”
趙光塵頭疼道：“還能怎么走？我打暈送走的?！?p> “你自己親妹妹也下得去手？”白莊生詫異道。
“怎么，心疼了？”
趙光塵戲謔道：“道家有催人入夢的術(shù)法，你又不是不知道?！?p> “隨州距武當不遠，為何不救援？”
“武當山門外就有一煉虛妖王虎視眈眈，貧道修為低下，斗不過那妖王，便躲在山上不敢出去。”趙光塵做出一副羞愧難當?shù)纳袂椤?p> “你怎么這般記仇？”白莊生睨了他一眼，“妖族退回去了？”
趙光塵點點頭：“各路都退了，但只是一時的。秘境還是沒有消息?！?p> “可有勝算？”
“八成。”
“真的？”白莊生覺得有些離譜。
“八成會輸。”
白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