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樹飛花早（第二更）

　　第九日，一輛馬車進(jìn)了城。

　　周書平將車停在城內(nèi)一條主街，掀起簾子，蘇錦從車上跳下來。

　　兩人看了看四周景象，相視一笑。

　　“你等等?！敝軙綇鸟R車內(nèi)搬出一摞書畫，一一鋪好。

　　“真賣??？”蘇錦有些不舍。“這次我可沒錢買你的畫?！?p>　　周書平溫和地看著她：“當(dāng)初便只有你買我的畫，如今也一樣的?！?p>　　蘇錦笑靨如花：“是他們沒眼光?！?p>　　周書平微微一笑，目光卻多了一絲黯然。蘇錦偏過頭，裝作沒瞧見。

　　街上突然一陣忙亂，商戶紛紛收起攤子，人群自覺退到兩側(cè)。周書平仔細(xì)一瞧，是官兵在趕人，忙將東西收拾好。

　　一隊(duì)甲士護(hù)衛(wèi)著一架馬車行來。

　　車上的男子掀起車簾，掃視著這座比起京都來小的可憐的城，眼中滿是輕蔑。

　　忽而他的目光落在蘇錦身上，雙目微凝。

　　“停車?！彼傲寺?。

　　車馬停下。他在一宦官伺候下下了車，半夏收拾著車上的一片狼藉，心底哀嘆了聲。

　　“將她帶走?！彼呓鼛撞剑焓秩ツ筇K錦的臉。

　　周書平擋住。男子皺起眉，身后兩名親衛(wèi)上前。

　　“亂棍打死吧。”男子輕飄飄道：“已經(jīng)影響到本世子心情了?！?p>　　兩名親衛(wèi)將周書平拖到一邊，蘇錦花容失色，急忙上前欲去拉那兩人。男子橫移一步，擋住她的去路。

　　“讓開！”蘇錦怒目而視。

　　男子冷笑了聲，欲要抓住蘇錦。蘇錦用力一推，男子竟被拍飛，撞壞了一側(cè)的攤鋪。蘇錦趕忙將兩名侍衛(wèi)打退，扶住周書平。一側(cè)列陣的禁軍上來圍住了他們。

　　“妖？”男子爬起身，毫發(fā)無損。他惱怒地看向蘇錦：“今日我便收了你，將你訓(xùn)成寵物！”

　　他一拳打向蘇錦，蘇錦并不會(huì)斗法，硬接了他一拳，吐了口血。男子再一掌拍來，周書平忽然擋在蘇錦身前，替她挨了這一掌。

　　周書平撞在蘇錦懷中，蘇錦抱著他倒在地上。她面色慘白，忙去看周書平的傷勢。周書平口中鮮血直涌，眼看是沒救了。

　　“周郎！”

　　蘇錦撕心裂肺，她將自己體內(nèi)的最后一絲妖力度進(jìn)周書平體內(nèi)，以求護(hù)住他的心脈?；觎`中被刻上的印記瞬時(shí)蠶食著她的魂魄，神魂在快速消散，她神色一黯，失去了意識(shí)。

　　他們身前的男子此時(shí)眉頭深擰，他沒用多少力氣，怎么這妖物就要死了？

　　忽然一道飛劍向他襲來，疾如旋踵，轉(zhuǎn)瞬即至。他面色大駭，已是來不及有何動(dòng)作。長劍忽地收斂勢頭，硬生生停在他身前，劍氣卻如巨錘，將他擊飛出去，肋骨盡斷。他噴了口血，昏迷過去。

　　周圍禁軍急忙擋在他身前，紛紛如臨大敵。吳小仙紅著眼，悲怒交加，手指顫抖不已。方才若不是她最后收斂殺意，這人已經(jīng)碎尸萬段了。

　　“小仙兒！”緊跟上來的韓文嫣落在她身側(cè)，拉了拉她的手：“先看看他們的情況?！?p>　　吳小仙將手中長劍甩在地上，掀起一陣氣浪，那隊(duì)禁軍瞬時(shí)人仰馬翻。她急忙隨韓文嫣過去救治蘇錦與周書平。

　　韓文嫣給周書平喂了顆藥，施了道符咒，又取出望月羅盤在蘇錦身上施了道法術(shù)，這才停下。

　　“怎么樣？”吳小仙急忙問。

　　韓文嫣搖搖頭：“我只能暫時(shí)護(hù)住他們，還是等白先生他們過來吧！”

　　片刻后，韓文宣、白莊生與趙凝三人終于趕到。

　　趙凝看著現(xiàn)場的狀況，心中已大致有了猜想，沒有說話。一群禁軍看到她過來，忙跪倒一片。她面色平靜，也沒說讓眾人起身的話。半夏見到自家主子，忙下了車跑過來，跟在趙凝身后，也沒向主子告狀。

　　白莊生把了把周書平脈象，立即取出銀針扎了數(shù)十處穴位。

　　“肋骨與經(jīng)脈俱斷，若不是被人護(hù)住了心脈，早便沒了?！卑浊f生凝重道：“我只能續(xù)他幾日性命，如今也只有神仙能救了。”

　　他轉(zhuǎn)頭看向韓文宣：“送他去齊云山，或可一救。”

　　韓文宣點(diǎn)點(diǎn)頭，背起周書平便要走。

　　“等等?！敝軙轿⑷醯穆曇魝鱽怼?p>　　“你醒了？”白莊生面色一動(dòng)。

　　周書平費(fèi)勁地半睜著眼，只有微弱的意識(shí)。

　　“我不走?！?p>　　“可是……”韓文宣欲要?jiǎng)裾f，白莊生卻攔住他。

　　“那便再等等吧?！卑浊f生嘆了口氣。

　　韓文宣將周書平放下，讓他在蘇錦身側(cè)靠著馬車坐著。

　　“蘇姐姐呢？”吳小仙感受到蘇錦逐漸消亡的魂魄，急道：“蘇姐姐怎么樣了？你們救救她啊！”

　　白莊生看向韓文嫣，韓文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輕搖頭。

　　“不是說解除印記就能救她么？”吳小仙有些難以接受：“我現(xiàn)在就解除她的印記?！?p>　　“不成的。”韓文嫣苦笑：“她現(xiàn)如今魂魄消亡過半，連神智都快喪失了，你救不了的。解除印記只能讓她更快灰飛煙滅。便是真仙來了也無能為力。”

　　真的沒辦法了嗎？吳小仙垂下頭，她不想這樣，她不要這樣！

　　“解開……”周書平虛弱地道：“解開她的束縛吧……”

　　幾人有些不忍。吳小仙咬了咬牙，忽地站起身，并起雙指，嘴中念著江天教她的咒語。一條大道虛影于她頭頂一閃即逝，天地間驀然涌起一陣玄妙的道韻。

　　韓文宣兄妹瞪大眼睛，心里已是一連串的問號(hào)。溝通大道？自家?guī)熥孀龅玫絾幔?p>　　吳小仙手指輕輕點(diǎn)在蘇錦額頭上，一道詭異花紋顯現(xiàn)出來，瘋狂閃動(dòng)幾次后，才有些不甘地破碎。吳小仙臉色一白，一道術(shù)式已耗盡她的法力。

　　蘇錦軀體上現(xiàn)出一只淡薄的魂魄，韓文嫣立即將那魂魄收進(jìn)望月羅盤，小心滋補(bǔ)。韓文宣給白莊生、趙凝與周書平三人施了個(gè)咒，三人頓時(shí)看到望月羅盤中那道小小的虛影，緊閉著雙眼，羅盤在向她輸著玄陰之力，而她的魂靈卻以更快的速度消散著。

　　“阿錦……”周書平抱著蘇錦的軀體，痛苦地輕喚著。

　　韓文嫣沒想到吳小仙真能解除印記，但眼下也不是好奇與驚訝的時(shí)候。

　　“小仙兒。你師尊有沒有教你蘊(yùn)養(yǎng)魂魄的法子？”韓文嫣向吳小仙求教，眼中滿是希冀。

　　吳小仙搖頭，面色頹敗。

　　蘇錦的魂魄愈來愈淡，周書平一遍又一遍地喚著她的名字。從一開始的柔情，到撕心裂肺，再到聲音沙啞。

　　幾人偏過頭，不忍再看。吳小仙眼眶通紅，她接受不了蘇錦就這般香消玉殞，自己只能干看著。

　　一道人影忽然躍過人群，落在地上。

　　竹影喘著氣走到白莊生跟前，遞過去一只錦盒。他看了眼蘇錦快要消亡干凈的魂魄，暗嘆還是回來晚了。

　　白莊生打開錦盒，一旁始終沉默著的趙凝看過去，是一株花樹，點(diǎn)點(diǎn)初綻的紅梅綴上枝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dòng)月黃昏。

　　趙凝雖喜歡的緊，卻沒有霸占的念頭。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步搖不太吉利，或者說，她不想要？

　　白莊生將修復(fù)完整的玉樹飛花遞給周書平，周書平失魂落魄地接過。

　　他輕輕別在懷中人兒頭上，紅梅飛舞。一如當(dāng)年，他緊張地為面前羞紅了臉的少女戴上，從此除卻巫山不是云。

　　“嘭”，望月羅盤跌落在地。靈力耗盡，蘇錦最后一絲神魂化作飛灰，消散于世。周書平懷中年輕的軀體瞬時(shí)衰老、干癟，再散為煙塵。

　　“噗……”周書平噴出一口血。

　　步搖跌落在地，紅梅鮮艷如血。

　　玉樹飛花早，金閨引恨長。

　　雪明難見影，風(fēng)急易聞香。

　　舞處飄羅袖，歌邊繞畫梁。

　　歲華憔悴盡，魂夢(mèng)憶遼陽。

　　季夏之月，徽州梅開滿城。

　　城內(nèi)大小官員、百姓看著這片奇景神色各異，有人驚喜有人憂。

　　趙凝擦了擦臉上莫名的淚痕，怔怔地望著天。白莊生沉默無言。

　　吳小仙拔起地上的劍沖到被禁軍護(hù)衛(wèi)著的男子身前，男子依舊昏迷未醒。一眾禁軍心驚膽戰(zhàn)，但沒有公主的命令，他們也沒攔著。

　　吳小仙提起劍，猛然刺過去，長劍劃過男子胸前，最終還是落在地上。急忙跟過來的白莊生松了口氣。

　　吳小仙忽然蹲在地上哭了出來，她還是下不了手殺人。白莊生不知所措。

　　“叮鈴鈴……”突然間，一陣鈴鐺聲音飄蕩在天地間。

　　無數(shù)熒光于四面八方飛來，聚集在一起，緩緩凝聚成一道人形。蘇錦的魂魄重新凝實(shí)，與正?；昶菬o二。

　　吳小仙腰間鈴鐺一晃，鈴鐺聲停下，異象散去。

　　臨安城外，一矮山之上，年輕道士躺在草地上，嘴角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

　　蘇錦魂魄緩緩睜開眼，她蹲在吳小仙身側(cè)，虛幻的纖手輕輕拍了拍吳小仙的肩。

　　“謝謝。仙兒?！?p>　　吳小仙抬起頭疑惑地看過去，淚如雨下。白莊生嚇了一跳，白日見鬼？

　　蘇錦沖他一笑，欠了欠身，轉(zhuǎn)身去了周書平身側(cè)。

　　韓文嫣幾人瞬時(shí)有些迷茫。周書平激動(dòng)地伸手去抱她，雙手卻從蘇錦身體穿透。他顧不得身體撕裂般的疼痛，愣在原地。

　　“傻子，我已經(jīng)死了?！碧K錦溫柔一笑，“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若有來生，再做你妻?！?p>　　她抬起手，輕“撫”著他的臉。周書平露出一副慘淡的笑容，點(diǎn)頭答應(yīng)。

　　她看向韓文嫣：“我該怎么轉(zhuǎn)世？”

　　韓文嫣回過神：“你被禁錮多年，如今已無法通過鬼門關(guān)進(jìn)入陰間，這是天道所限，任誰也沒辦法。你先跟我回齊云山，我請(qǐng)師祖溝通過陰司后，再想法子。”

　　蘇錦點(diǎn)頭，落入望月羅盤，暫時(shí)棲身。

　　吳小仙擦干眼淚，走過來。韓文宣驚疑不定地看向她：“是你助她重聚魂魄的？”

　　吳小仙有些茫然，她下意識(shí)看了眼自己腰間的鈴鐺，隨后搖搖頭：“我哪有這般本事?！?p>　　韓文嫣這才松了口氣，抬頭望天，大膽猜測著：“難道是某位仙人憐憫，出手相助？”

　　韓文宣猶疑道：“除卻神靈，普通仙人能做到嗎？”

　　韓文嫣瞥了他一眼，隨后收起羅盤，指示韓文宣帶上周書平，便要趕回齊云山。

　　“你們要一起嗎？還是等我們回來？”她又看向吳小仙幾人。

　　吳小仙微微猶豫。白莊生卻指向依舊昏迷在地上的男子，無奈道：“我們得先處理這個(gè)麻煩。仙兒姑娘也留下吧！”

　　韓文嫣怪異地看了他一眼，點(diǎn)頭道：“好，那你們等我們回來，應(yīng)該不會(huì)太久?！?p>　　吳小仙只好留下。

　　趙凝走到白莊生身前，看向那男子：“你打算如何？”

　　“趙揚(yáng)是恒王唯一的兒子，恒王勢大，如今我們算是得罪了他?！卑浊f生有些頭疼：“他必定是不死不休的，陛下竟會(huì)派他來接你?！?p>　　吳小仙是不想輕易放過的，但也明白這人應(yīng)該有很大的來歷，她不怕，但畢竟得考慮白莊生一介書生。

　　竹影頗為詫異：“你怕了？”

　　白莊生看了眼吳小仙，默不作聲。趙凝看在眼里，輕哼了聲，上前拔出一名禁軍腰間長刀。

　　“公主！”半夏失聲喚道。

　　趙凝看著她白凈脖子上微淡的一抹於痕，帶著怒意：“別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他這一路做了些什么！狗東西，本公主的人是他能碰的？本公主的車駕是他能污濁的？”

　　她上前舉刀，一眾禁軍、親衛(wèi)嚇破了膽，忙道：“公主！還請(qǐng)公主手下留情！”

　　若是趙揚(yáng)死在這里，恒王定不會(huì)饒了他們。

　　趙凝斜睨他們一眼，說不出的霸道：“別忘了你們是皇室侍衛(wèi)，是陛下的近衛(wèi)！”

　　禁軍齊齊跪著，卻不覺挺直了腰板。

　　“小七?！卑浊f生叫住她，想了想，道：“留條命?！?p>　　趙凝一刀刺下，趙揚(yáng)胯下鮮血狂涌。

　　“啊！”一道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響徹長街。趙揚(yáng)被疼痛刺激清醒過來，躬著身子在地上翻滾著，哭喊著。牽動(dòng)胸前的傷勢，愈加劇痛，再次昏死過去。

　　“找個(gè)郎中給他處理一下。”趙凝隨意吩咐道。

　　半夏臉色微白，卻是小聲啜泣著：“公主……”

　　趙凝將手中站滿血污的長刀嫌棄地丟開，輕輕牽起半夏的手：“別忘了你是本公主的人，除了本宮，無人能欺?！?p>　　竹影目瞪口呆，不禁瞥了眼胯下，打了個(gè)哆嗦。

　　吳小仙倒沒想到竟是這般結(jié)果，臉色微紅，想到自己的那些法子，暗嘆還是太溫柔。

　　白莊生摸了摸鼻子，后背也有些發(fā)涼。他輕咳了聲：

　　“先回去吧！”

　　待一隊(duì)人馬離開了此地，那些此前被官兵與禁軍阻隔在外的民眾才涌上來，看著滿地狼藉，相互打探消息。

　　姍姍來遲的太守、總兵等稍稍瞧了眼現(xiàn)場，便都退去?？偙醢膊懦林?，料想這回官位不保，已在思索退路。李知行、何永豐二人則心情愉悅，即將少一個(gè)對(duì)頭，二人相視默契一笑。

　　那隊(duì)前來接趙凝回宮的禁軍在苦苦求了兩天之后，還是被趙凝轟走了，帶著那位已是斷子絕孫的世子，苦悶地回了京，前面等著他們的即將是陛下的怪罪與恒王的怒火。好在公主讓他們帶回封手書，言稱要調(diào)他們?yōu)殚L安宮的親衛(wèi)，以陛下對(duì)公主的寵愛，定是允的，如此一來，看似降了職，實(shí)則保住了性命。

　　白莊生同時(shí)寫了封信讓他們帶回京城。京城官場掀起一陣波浪。

　　等了近半個(gè)月，韓文宣兄妹才苦兮兮地回到徽州城。

　　“怎么樣？”吳小仙忍不住問。

　　韓文宣嘆了口氣：“一言難盡?！?p>　　韓文嫣道：“師祖也無法助她轉(zhuǎn)世，但也不是完全無能為力，他讓我們?nèi)埢⑸秸?qǐng)來了張?zhí)鞄熍c祭酒魏文君。合三人之力才勉強(qiáng)打開一道縫隙，讓蘇錦穿過陰陽兩界壁壘，但地處邊界，距酆都城頗遠(yuǎn)，張?zhí)鞄熣?qǐng)來陰差領(lǐng)路，才讓她順利輪回。”

　　“三名煉虛便能打開陰陽兩界通路？”白莊生震驚道。

　　“哪能啊！”韓文嫣沒好氣道：“魏文君前輩既是龍虎山祭酒，更是上清派的掌教，修的是《上清經(jīng)》與《黃庭經(jīng)》，以神靈之力衛(wèi)道，道術(shù)本就有神力加持。且她有一秘寶，名為離火鏡，有諸般玄妙，又有一絲至陽之力，與齊云山的望月羅盤一同催動(dòng)，能暫時(shí)溝通陰陽兩界。為了打開這通道，望月羅盤靈氣受損嚴(yán)重，被師祖拿回去蘊(yùn)養(yǎng)了?！?p>　　“不止如此，張?zhí)鞄熯€用了道天師符?！表n文宣補(bǔ)充道：“每任天師一生僅能畫兩道天師符，有驅(qū)魔祛病、鎮(zhèn)宅聚運(yùn)等百效，龍虎山如今據(jù)說僅存九道，現(xiàn)在為讓蘇錦姑娘順利跨過陰陽兩界便用去了一道。張?zhí)鞄熞彩堑弥幌扇四刍昶牵@才決定傾力施救?！?p>　　真有這般難？吳小仙有些懷疑，難不成自家?guī)熥鹫嬗写笊裢ǎ?p>　　白莊生一嘆：“被妖族殘害的魂靈不知有多少，救蘇姑娘一人已是這般困難，不知其他凡人魂魄又該如何?！?p>　　“只能寄希望于幾位掌教、長老能盡快找到辦法，或是能夠一舉去除為禍人間的妖物。而我們能做的，便是怒拔手中劍，蕩盡不平事。”

　　竹影去摸腰間長劍，卻摸了個(gè)空，只能繼續(xù)道：“好在被妖族所害的魂靈不算太多，還有希望?！?p>　　他站起身：“話不多說，啟程吧！”

　　趙凝疑惑道：“去哪？”

　　“他要去武當(dāng)山要?jiǎng)??！眳切∠纱鹆司洹?p>　　經(jīng)過這段時(shí)日的相處，吳小仙與趙凝也算化干戈為玉帛。吳小仙覺得趙凝同她一樣單純，只是她溫柔善良些，而趙凝跋扈囂張些。

　　趙凝則認(rèn)為吳小仙“姿色平庸”，比不得自己，又確實(shí)是個(gè)懵懂的“傻姑娘”，便“大度”原諒了她。才不是吳小仙實(shí)力太強(qiáng)，打不過便改為懷柔的策略。

　　竹影無奈道：“能不能換個(gè)說辭，怎么弄得跟要飯的一樣？”

　　“噗嗤……”韓文嫣笑出聲。

　　“要?jiǎng)Γ俊壁w凝卻是拔出手中的精美長劍，寒光逼人。

　　“這便是皇兄贈(zèng)與我的，說是武當(dāng)山上任掌教佩劍。”

　　她眉頭一挑：“你想要？”

　　竹影忙擺手：“殿下誤會(huì)了。是趙掌教昔日找我借劍，忘記歸還，我這次去武當(dāng)是想討要回來罷了?！?p>　　竹影大義凜然。他怎會(huì)要他人之物？

　　雖然很想要，但奈何不敢。

　　一行人在徽州停留半個(gè)多月，終于還是啟程往均州武當(dāng)山而去，不過此次多了個(gè)趙凝。

　　只是才出徽州城，便又遭變故。

　　一女子攔住了去路。女子身著紫色紗裙，卻以道冠束發(fā)，姿容清麗，氣質(zhì)脫俗。

　　“姜玥？”韓文嫣一愣。

　　韓文宣卻是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忙上前作揖：“姜師姐?！?p>　　姜玥冷冷瞥了他一眼，淡淡“嗯”了聲。韓文宣松了口氣。

　　下一刻卻見姜玥拔劍刺過來，迅疾如風(fēng)。韓文宣一滯，竹影才來得及邁出半步。吳小仙已是拔劍迎了上去，一劍擋住姜玥去勢，但僅僅一瞬，便被氣機(jī)蕩開。不過應(yīng)是姜玥未動(dòng)殺意，吳小仙并未受傷。

　　趙凝則趁著這一瞬將白莊生拉到自己身后，長劍停在趙凝身前。

　　“小七？”姜玥臉上冰雪消融，忽露出一抹柔和。她問：“你又跑出來尋這負(fù)心人？”

　　負(fù)心人？幾人一愣。白莊生神色尷尬。

　　趙凝撥開身前長劍，欣喜地跑上去抱住姜玥：“玥姐姐。你怎么來了？”

　　卻是避開了她的問題。姜玥看了眼自己被趙凝抱緊的雙臂，惱道：“我又不會(huì)真殺他，你放開。”

　　趙凝依舊緊緊抱住。姜玥無奈，罷了，自己何嘗不是這般？她看向白莊生，冷著臉：

　　“姓白的，趙光塵為何不見我？”

　　白莊生苦笑：“他不見你，與我何干？”

　　姜玥瞪著他：“武當(dāng)山長老替他傳信，說是你曾讓他別誤了我，他聽你的?！?p>　　白莊生目瞪口呆，這姓趙的真不是東西，自己欠下的風(fēng)流債甩給他。

　　“那這般，我教你一個(gè)法子，他一定見你?！卑浊f生也不去解釋，反而腦子一轉(zhuǎn)，道：

　　“你將小七帶著，他如何不見你？”

　　一舉兩得。白莊生心底暗想，面色不變。

　　姜玥眉頭一挑。懷中趙凝忙放開她，退了幾步：“姐姐你別聽他亂說，他又在使壞！”

　　姜玥卻是想明白關(guān)鍵，確實(shí)，帶著趙凝，不論他出自哪方面的考慮都會(huì)見她。她上前抓過趙凝，凌空而去。留下一道余聲：

　　“下次再找你算賬?！?p>　　白莊生暢快地舒了口氣。吳小仙略有鄙視地瞥了他一眼，竹影笑罵了句：

　　“讀書人心真黑。”

　　白莊生欲辯無詞。

　　韓文嫣看著姜玥離去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上清派掌教魏文君親傳弟子姜玥思慕武當(dāng)山掌教趙光塵，這不是什么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