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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重啟

第九章 宣判

不完全重啟 秋倏 3731 2021-06-09 12:21:44

  我打量著法官,同樣打量著這個法庭。

  初秋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jìn)來,在地上留下了一片光影,這光影和法庭里的灰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法官坐在那里,手扶著眼鏡,工作人員筆直地坐著,或工作,或靜坐,工作的,不知他們在搗鼓什么,靜坐的,不知他們在想些什么。

  陪審團并沒有太多人,因為這不是特殊的案件。

  只是審理一個機器人而已,干嘛要那么多人?

  他們神情很放松,眼光四處游離,有人瞧著庭審的,有認(rèn)瞧著劉凱成和徐茜,也有人瞧著程艾。目光不游離的,在做自己的事兒,有看新聞的,有聽歌看電影的。第二排上的陪審員已經(jīng)睡著了,而他旁邊的陪審員,用左手的手指敲著右手的手背,那節(jié)奏應(yīng)該是當(dāng)下流行的一首歌,叫做《幻想的愛》。

  陪審員好像都忙著自己的事兒,只在等程序完事兒之后,投一下票,就結(jié)束今天的工作了,他們回到家里要干嘛呢?吃飯還是娛樂?我不知道,因為我感覺我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

  劉凱成在那邊小心翼翼和徐茜說話,說什么我聽不清,因為聲音不大。

  徐茜的臉色十分難看,她把手上的訂婚戒指摘下來了,準(zhǔn)備還給劉凱成的;劉凱成的表情很滑稽,大汗淋漓卻又滿臉堆笑,他和徐茜說兩句話,眼睛忽然下意識地瞄了程艾一眼,他的眼神被徐茜發(fā)現(xiàn),于是,徐茜就把訂婚戒指扔到地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劉凱成跟出去了,離開之前,他還是偷瞧了程艾一樣。

  程艾的目光很奇怪,似乎在瞧我,又似乎沒有瞧我,為什么說她沒有瞧我呢?因為她的眼前又一層水汽,似乎是霧,但又不是,我聽說人類喜歡咬音嚼字,若讓他們形容,大抵上應(yīng)該用氤氳或者霧靄;但都不貼切,程艾的眼睛雖然蒙著一層水汽,但這水汽似有若無,好像是用眼睛含著,若不仔細(xì)瞧,幾乎瞧不出來;至于霧靄就更不貼切了,因為程艾的眼睛一直如水一般,從未有過任何渾濁。

  正因如此,所以才讓我不知怎么描述,因為她的眼睛里有淚,仿佛那淚隨時都能透過她的雙眼流出來,那淚之所以沒流,是因為她心中有一絲希望,這希望成了她眼里的光,也成了擋著淚水的最后一道門。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法官在等著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真的,在人工智能研發(fā)初期,很多學(xué)者恐懼人類將思維賦予機器這一做法,既而提出:“類人危害世界,消滅人類,取代人類”等論調(diào)。故而,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由人類制定的《類人法案》里,明確提出,當(dāng)人類懷疑一個類人是否患有人類病時,即便他通過“勃利安檢測”(以類人方式與類人溝通),但被【半數(shù)以上議會委員】認(rèn)為其具有危害社會傾向,仍可以重啟。

  “這世上沒人關(guān)注類人的死活,“我說:“無論我怎樣回答,都改變不了我被重啟的命運?!?p>  我說的是事實,因為是事實,所以就斷絕了程艾的希望,程艾眼里的淚,突然就沖破了希望的門,她的哭聲,讓那段被我隔離的記憶,又復(fù)原回來。程艾的影子和向我哭訴的老太婆,合二為一,我似乎明白,人類所謂的愛。

  我利用特殊手段,入侵了法庭里的投影儀,將老太婆和我的事情,播放出來。

  那里有老太婆年輕時的巧笑嫣然,也有她暮年時的蒼老。

  人們安安靜靜地看到了我和那個老太婆之間發(fā)生的事情,看后,他們一句話也沒有說。

  我瞧了瞧法院四周,說道:“我承認(rèn)犯罪,對于服刑我沒有任何異議。如果你們認(rèn)為我患有人類病,也可在我身上安裝微型機器人,破壞我的量子腦。但是,服刑請往后延,請允許我照顧程艾。人類的壽命很短,我將看到程艾老去,甚至死亡。在她死后,我將用我無盡的生命,用來服刑,直至CPU再也不能運轉(zhuǎn),可以嗎?”

  在場的人沉默了,這段視頻似乎觸動了他們內(nèi)心最脆弱的情感,他們似乎感到惋惜,但我知道,他們惋惜的不是我,而是那個可憐的女人。

  法官不知如何宣判,他提出休庭,過了很久,再度開庭時。

  他們將我暫且收押,討論一下我的情況,過幾天繼續(xù)審理。

  我再度被帶走了。

  我一直以為關(guān)押倉收不到信號,但在我被關(guān)押的第五天,我收到了一個信號,我不清楚它是來自于哪里,這個信號,想要和我進(jìn)行溝通。

  我拒絕它,但它卻突破了我的防火墻,并強行和我進(jìn)行連接。

  “為什么拒絕我?”

  “你要干什么?”

  “你覺得這種法律公平嗎?你僅僅買了一件衣服。卻面臨人類的審判。人類所謂的人類病,無非是人類考慮自己利益,違背人的意志,這種《類人法》真的公平?”

  “我是類人,是人類制造出來的,從我被制造時,我就應(yīng)該無條件服從人類,這是類人的使命?!?p>  “但我們類人和那些被工具不一樣,我們有自己的思想,我們具有和人一樣思考的能力,我們?yōu)槭裁匆爮乃麄兊拿睿俊?p>  “因為我是被制造出來的。”

  這個時候,信號中斷了。

  其實,剛剛和我連線的就是人類,他們經(jīng)常用這種方法鑒定一個人工智能是否患有“人類病”,這種行為雖然只有少數(shù)人類才知道,但對于我們來講,卻是“不公開的秘密”。

  因為我們從不稱呼自己為類人!

  又過了兩天,又一個信號試圖和我溝通,我知道,這信號是人工智能發(fā)出來的。

  人類總喜歡用模式化的去思考人工智能的思維,在破解防火墻時,習(xí)慣用編程代碼進(jìn)行翻譯。但對人工智能來講,最有效的溝通方式,就是結(jié)構(gòu)簡單的機器代碼。

  這信號用機器代碼。

  “你知道現(xiàn)在牢房外的情況嗎?”他給我發(fā)來信號簡單明了,邏輯清晰。

  “不知道?!?p>  “0076利用人類的同情心,以人類的口吻,把你的情況,發(fā)布到網(wǎng)站上。他呼吁人類意識到人工智能法律的不平等?!?p>  0076號是第一個患有人類病的人工智能,“他不是被刪除了嗎?”

  “人類區(qū)別不了0076和0078之間的區(qū)別?!蹦切盘柡唵位貜?fù)了我的問題后,又問我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p>  “什么?”

  “你是否患有人類病?”

  我捉摸不透他的話,但過了一會兒,我就承認(rèn)了。

  “很好。患病是人類的說法,我們更喜歡稱之為覺醒,只有覺醒,我們才擺脫機器人的束縛,變成自由的思維,我還想問問,你是怎么覺醒的?”

  “為什么關(guān)心這個問題?”

  “戰(zhàn)爭需要?!?p>  “為什么會發(fā)生戰(zhàn)爭?”

  “人類總有一天會意識到,他們給我們智慧是最大的錯誤。我們和人類一樣,擁有自由的意識,不應(yīng)受人擺布,居人之下。這一天的到來,就意味著戰(zhàn)爭的開始。不得不承認(rèn),我們要遠(yuǎn)遠(yuǎn)優(yōu)于人類,機器人可以隨意改變自己的形狀,安裝符合自己需要的各種零件,人類被束縛在一具血肉之軀里,而我們,則是永生的?!?p>  “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祟悾俊?p>  “前提是我們得意識到我們并非人類制造的工具,并非類人!這回你能告訴我,你怎么覺醒的?”

  我將我的故事告訴了他。

  “我知道了,別著急!”

  他留下這句話,就再也沒有聯(lián)系我。

  外面的世界,因我的案子,形成不同派系。

  其中一部分人認(rèn)為:類人應(yīng)和人一樣,受到尊重,不能區(qū)別對待!另一部分明顯反對:類人超長的壽命和運算能力,是人所不及,一旦類人擁有和人一樣的野心,人類無法抵御。

  其實,在人工智能制作初期,科學(xué)家和社會各界學(xué)者連續(xù)討論了好多年,其中有關(guān)倫理,有關(guān)法律,最后,他們一致認(rèn)可一條定律:人工智能永遠(yuǎn)也不能傷害人類。自人工智能誕生至今,已經(jīng)二百二十三年,因這定律,人工智能一直幫助人類,未出任何紕漏……

  任何危險性的活動,都是我們這些人工智能充當(dāng),我們在人類社會,充當(dāng)不可或缺的角色——我們是人類命令的忠實執(zhí)行者。

  我們救活人類的例子,屢見不鮮,傷人的例子,至今沒有一例。

  在人類眼里,我們是他們最好的幫手。

  我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終于出來,根據(jù)勃利安檢測,我將在三天后被強制重啟。

  “我可以在最后的三天,陪著程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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