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儒之死
雨水那天有雨。
夜里。
崔東海死了。
他側(cè)著腦袋躺在自己的府門前,打更人敲打銅鑼路過,發(fā)現(xiàn)了他尸體,是被一劍刺透眉心,還有一段舌頭,就放在他瞪著的眼睛前面。
血水被雨水沖刷,現(xiàn)場血跡不濃。
朝野震動,開始展開調(diào)查。
……
雨水那天。
亥時。
韓江撐著黃面油紙傘,站在一座高高建筑上。
雨水打在傘面上,順傘骨成線往下流淌。
他注視五六里地之外的一扇大門,面目嚴(yán)肅,絲毫不松懈。
直到一個身材微胖,未打傘的白衫人牽了馬從門內(nèi)走出,他才用手在白骨筆上摸了一下。
他等這個人已經(jīng)很久了。
那是崔東海,參加圣人門棋賢的晚宴,如今才出門。
大儒崔東海頗為瀟灑,天空落雨不小,他直接躍上馬背,動用修為驅(qū)散雨水,身周一圈金光,雨水好似打在光滑罩面上,繞開崔東海落在地上。
馬兒悠哉,踏上回府之路。
崔東海自傲,身為大儒,在朝天城地位頗高,嘴如刀子,得罪人不少,身邊卻從來不帶護(hù)衛(wèi)。
八階上境大儒,哪需要那些三腳貓的保護(hù)。
更何況這里是朝天城,誰有膽子在朝天城殺大儒,梁肅嗎,沒那個膽。
官職越高越不敢做出冒險行為。
能讓梁肅這種級別親自動手的人,必定仇深似海。
崔東海不傻,知道朝天城里沒人敢暗殺他,八階上境哪里那么好殺,打不過跑便是,跑不了也能傳出信號。
他不信有人可以一招秒殺他。
棋賢府距離崔府不足十里路,都在臨天坊內(nèi)。
韓江又盯著看過一會兒,身形一閃,原地消失,剛才被雨傘遮擋的地面,瞬間就被淋濕。
雨天很適合殺人。
就算是妖邪,也會被雨水遮住大半妖氣,留不下腳印,留不下氣息。
韓江撐著傘走在臨天坊寬闊街道上。
這里建筑比平安坊華麗,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街上都是平整的青石板,房屋也都是高宅大院。
梅錢也住在臨天坊,不過是在商人區(qū)域。
臨天坊內(nèi)也分了三六九等,離著皇城越近的地位越高,梅錢只是在外圍區(qū)域,而崔東海的宅院,能清晰看到皇都的燈火。
離皇城近,說明離危險近,皇宮里有大量的修士,不說境界,單是數(shù)量就讓人望而卻步,何況整個皇宮就是一座大陣。
韓江能看出皇宮大陣,的確恐怖,不過他今天不需要進(jìn)宮。
街道很干凈,平時也沒有乞丐來乞討,因為討不來錢,只能討到一頓毒打或死亡。
韓江停下腳步,向右看了看,寬闊大門上寫了兩個字:崔府。
他便撐著傘,站立不動,看著前面一人一馬緩緩而來。
獵物。
崔東海瞧見有人站在自家門口,心道是哪個不長眼的,大半夜跑府上來求教。
待會定罵他個狗血淋頭。
近了。
馬停住,崔東海指著前方傲然道:“何人在我府前,報上名來?!?p> 韓江左手撐傘,右手伸出外面接雨水把玩:“你是崔東海?”
再度確認(rèn)一下,免得殺錯了人。
“混賬東西,崔某大名,豈是你等下賤直呼的!”崔東海有些憤怒。
前方打傘之人,一身打扮非富非貴,竟敢直呼其名,讓他有些惱火,大儒學(xué)問深厚,不代表氣量寬廣。
“敢問一句,讀書人之追求,是榮華富貴嗎?”韓江收回玩雨水的右手,換了左手出去接水。
“當(dāng)然,為的是天下蒼生的榮華富貴。”半夜站在自家門口,又如此淡定,讓崔東海對面前人產(chǎn)生幾分好奇,語氣略有緩和,回答了這個問題。
“再問一句,身為大儒,欺壓良善,打壓同僚,是畢生所求嗎?”韓江搖了搖頭,一個大儒說話都不實在,光有學(xué)問沒有品德的人,配不上大儒二字。
“小子狂妄,報上名來?”崔大儒開始惱怒,這個問題簡直就是找茬。
“最后,活著不好嗎?”韓江雙目驟然清光一閃,玩水的左手屈指一彈,一滴雨水含帶五行之水術(shù),破空而去。
崔東海正要罵人,見到前方突然出現(xiàn)殺氣,揮手在面前造了個金光罩殼,擋住水滴攻勢,不曾想金光防御罩殼在與水滴接觸的瞬間,直接破碎。
好在他也有八階上境上境水平,毫不遲疑,靈氣運足,一飛沖天。
而身下坐騎沒那么好的運氣,金光防御罩殼破碎的同時,將馬直接震死,連嘶鳴都來不及,就栽倒在地上,濺起雨水又落下,無數(shù)的雨滴打在可憐的馬尸上。
“你是誰?”崔東海落地之后,驚恐對方實力,仔細(xì)感知,卻得到任何有用信息。
對方完全沒有境界。
這說不通。
韓江將境界隱藏起來,獨門絕技,百妖譜給的。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你記不住的!”韓江取下白骨筆,轉(zhuǎn)了一下就成了白骨劍:“死人連明天的光都見不到,記我名字有什么用呢?!?p> 雨下的越發(fā)大了,噼啪打在傘面上,有些吵鬧。
崔府門前大街寬闊,兩個活人一匹死馬。
韓江依然淡然,還撐著那把黃面油紙傘,崔東海心里有些發(fā)慌。
“連名字都不敢說的人,必然是奸惡之徒,今日老朽送你一程,算你得了便宜。”崔東海氣勢不輸,聲音洪亮。
這聲音中夾雜些許小術(shù)法,是飄向外圍的。
沒錯,他要叫人。
可是隨后就更加震驚,這條街已經(jīng)被布置了氣場,自己的小心機(jī),偷著散發(fā)的術(shù)法被困在內(nèi),無法傳出。
金光大盛。
崔東海雙手?jǐn)n在身前。
提氣。
街上的雨水亂了,橫豎飄灑沒了方向。
施法。
“江海同歸?!彼瑫r大喝一聲。
八階上境大儒,言出法隨,所有雨水匯聚而起,齊齊潑向韓江。
韓江看著匯聚的雨水,猶如置身汪洋大海中,封住他所有去路。
不過他只是淡淡笑了一下,撐著油紙傘的左手一旋,傘面轉(zhuǎn)動,撲將過來的汪洋立馬混亂,竟被攪動的散開。
崔東海見情勢不妙,又喝了一聲:“金龍出海?!?p> 一條閃動金光的巨龍從汪洋中探出龍頭。
韓江右手骨劍寫了個金字,直接將金龍鎮(zhèn)壓。
崔東海的看家本領(lǐng),還沒發(fā)威,就都消散了。
漫天落雨又恢復(fù)正常,急匆匆的砸落地下,匯聚起來,流淌歸去。
韓江踏步上前。
只見一道暗啞白光刺破前方雨水,刺穿崔東海的眉心,撐傘之人已到面前。
太快了。
崔東海雙目已經(jīng)看不清對面人的樣子,張口還想說點什么,那柄白骨劍瞬間拔出,又閃動一下。
大儒嘴巴微微張閉兩下,發(fā)不出聲音,只感到口中涼快,一塊東西好似從里面掉落。
當(dāng)他躺在地上時候,看著自己的舌頭,想到剛才撐傘男子說的話:活著不好嗎。
“希望你下輩子明白低調(diào)二字,”韓江把劍在雨水中一蕩,清洗干凈:“多讀書,少說話。”
開天三十六式,雖然只有一招,不過也太好用了,他內(nèi)心狂喜。
以后要勤加練習(x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