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在羅鵠鳳收到了任紫琳兩罐子陳皮糖的時候,錦程終于將水泥送進了安皇宮。不是他磨蹭,實在是他有些好奇這水泥到底是個什么神奇的物件,能夠使得羅鵠鳳不辭辛苦、千里迢迢的從寧國運回來,還幾次三番想要盜取它的配方??伤仓?,他若是真將這水泥留下,就該惹得安皇不快了。畢竟,這是三公主羅翳鳳私下行事,想要拉攏他的“罪證”。
水泥進宮的時候,安皇正與后君李文燦對弈。胡嬤嬤輕手輕腳的從殿外走進來,在她耳邊輕聲將事情稟告了,安皇也只是笑了笑,揮手便讓胡嬤嬤退了下去。
李后君坐在安皇的對面,隱約只聽到胡嬤嬤提到“圣師”兩個字。他是個長相俊雅的男子,眉眼修長舒朗,似是天然翹起的嘴角好像總在笑,讓人觀之可親。
“可是出了什么事?”見胡嬤嬤退出了宮門,他才開口問安皇。
安皇搖頭,“前段時間,三丫頭給圣師送了點兒東西,圣師雖然喜愛,卻不敢收?!?p> 這話,聽著坦誠,實際卻暗含警告。
“圣師這也太小心了,以陛下您對他的信任,哪里用得著如此?不過三公主肯定下了大功夫,竟然能找到讓圣師感興趣的東西。”
“是啊,可不是下了功夫嘛?!闭f著,安皇將手里所執(zhí)的白子,輕輕往棋盤上一丟,“有些累了,改日再下吧?!?p> 李后君立刻站起身來,走到安皇的身后,伸出雙手,為她輕柔的按摩太陽穴。
“三公主年紀還小,陛下莫要心急,慢慢教就是。”他臉上的神情和口吻一樣溫柔,只是眼神里透著冷意。
“朕的這三個女兒,年歲上相差并不大。”說著,安皇像是忽然想起來太女羅凰鳳,“最近在朝堂上,凰兒安靜了許多,她在忙什么?”
李后君看了一眼閉目養(yǎng)神的安皇,總覺得她意有所指。不過想來也是,司清顏的案子,雖然越來越復(fù)雜,但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明白這與二公主羅鵠鳳不會有太大的關(guān)系。偏前段時間,太女羅凰鳳瘋了一樣的使人彈劾羅鵠鳳。
安皇這是不滿了?
還有那司清顏,竟然這么輕易就死了??上Я诉@么好用的一枚棋子。不過,棋子就是棋子,廢了再換上另一顆便是。
“這孩子最近有些浮躁,臣聽聞,太傅給她單獨布置了許多的功課,大概也是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實際上,李后君知道,羅凰鳳哪兒是在忙著功課,她在忙著向于家、向當?shù)氐母檬?,要剿什么匪。東宮出宮采買的小管事被殺一事,李后君認為是有人在給羅凰鳳下餌。他將羅凰鳳叫進后宮一頓臭罵后,羅凰鳳才算明白過來。不過,羅凰鳳覺得是羅鵠鳳在報復(fù)她前度時間在朝堂上的咄咄逼人;李后君卻以為,羅鵠鳳沒那么傻。于家到底是于貴君的地盤兒,太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羅鵠鳳。而且,東宮的小管事明顯死于流寇之手,羅鵠鳳身邊多軍武出身之人,但卻沒有一個是草莽。倒是三公主羅翳鳳偏愛所謂江湖高手。
“凰兒這段時間,又有些浮躁。她是太女,還是穩(wěn)重些好?!?p> “是?!崩詈缶郎厝岬拇饝?yīng)一聲兒,嗔道,“這孩子也不知是隨了誰,總是莽莽撞撞的。臣以為,她還是太平順了,陛下多給她安排些差事歷練歷練她吧。只是,她這性子也辦不了什么大事兒。陛下朝堂上若是有什么無傷大雅的閑差,只管交給她?!?p> “胡說八道?!卑不噬焓治兆±詈缶秊樗眯娜嗄蟮囊恢皇?,輕斥道,“她是太女,自生下來就是妹妹們的榜樣。對她而言,沒有閑差?!?p> 李后君順從的任由安皇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卻又為安皇揉捏起臂膀來。
“陛下如此說,是對她的看重??杀菹略偈强粗厮?,也不能不舍得教導(dǎo)她啊。依臣看,太女都是被您給慣壞了?!?p> 安皇笑了一聲兒,拍了拍李后君的手,“她是朕的第一個女兒,難免偏愛了幾分。說起閑差,寧京前一陣子弄了個什么陶瓷展,很是熱鬧,后續(xù)更是幾乎盤活了寧國的陶瓷業(yè)。你說,朕讓太女也來主持一個類似的陶瓷展如何?”
李后君在腦中迅速的盤算所謂陶瓷展的利弊,嘴上卻是笑著道,“寧國還弄了個陶瓷展?不是臣刻薄,寧國有陶瓷窯嗎?”
嘴上說著不刻薄,這話卻是刻薄透頂了。
“這陶瓷展的說法兒,臣倒是第一次聽說,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章程?”
李后君當然不是第一次聽說。寧國陶瓷展的消息傳到他耳中的速度,并不比安皇收到消息的速度慢。只是,安皇并沒有許他參政,很多事,他只能假裝不知道。
關(guān)于此事,安皇似乎并不愿意多言,直接拿了個折子,遞給后君。
“朝中,倒是有些大臣想要效仿寧國此舉,但大多數(shù)人卻是沒將寧國看在眼里。”
李后君立刻意識到,讓安皇在意的,并不是一個小小的陶瓷展;她在意的,是安國已經(jīng)刻入到骨子里的對寧國的鄙視??墒菍巼呀?jīng)在奮發(fā)圖強。此事,二公主知道,陛下也意識到了。而他,也已有了體會。
當初,是尤家主動聯(lián)絡(luò)他們李家尋求合作,如今,不也拿起喬來了么?哼,得虧有些事不是他尤家在主持。
“依臣看,倒是有這個必要。臣雖不是有意刻薄,可只有那么一兩個小窯的寧國,都能舉行個什么陶瓷展,咱們這遍地都是陶瓷窯的,若是不給他們對比一番,豈不是有些敝帚自珍?”
安皇臉上不有露出一抹笑意。
李后君繼續(xù)道,“這些年,陛下不斷減免稅負,又少宴會娛樂,只臣看著,就心疼您對自己的嚴苛。借著這次陶瓷展,陛下也見見故人,同時也讓安京熱鬧熱鬧?”
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借機敲打各世家了。作為安皇的枕邊人,李后君對安皇的了解可謂至深。當年她一口氣選了四位世家公子入宮,可惜,最后只剩下了他和于貴君。前些年,于貴君也去世了。安皇想要世家的效忠,可最后,只得了一個李家。這是安皇為數(shù)不多的遺憾之一。
果然,聽著李后君溫言細語的安皇,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說道,“還是你了解朕的心意。如此,便讓凰兒主持此事吧?!?p> 李后君已經(jīng)明白,安皇為何執(zhí)意點羅凰鳳主持陶瓷展。并非他之前的話觸動了她,也并非是安皇偏愛她,而是因為他出身世家,羅凰鳳的身上,流著一半世家的血。
臉上保持著溫柔的笑,李后君玩笑道,“這種擎等著讓人歌功頌德的事兒,陛下偏安排給了太女,只怕三公主又該說您偏心了。”
仔細論起來,羅鵠鳳和羅翳鳳的身上,也流著一半世家的血??上В谫F君生前就與于家不睦;他去世后,羅鵠鳳更是與于家從不聯(lián)絡(luò)。而羅翳鳳小時候還經(jīng)常出入謝家,只是越長大,她與謝家之間的矛盾越深入,這些年,也逐漸不見來往了。
“老三那丫頭,就愛說這些不著邊調(diào)的話,不必理會她?!卑不适娣恼碓诶詈缶膽牙?,雙手玩弄著李后君一只手的手指,“這幾個孩子啊,都不是省心的?!?p> “陛下如此說,臣可要替二公主喊冤了。”李后君輕撫著安皇的小臂,柔聲道,“不說她每年巡視海防,讓您省下多少心,單說她今年出使寧國一事,辦的多漂亮啊?!?p> “鵠兒的差事確實是辦得好。”安皇如是道,“當初,她要前往寧國時,朕還擔憂她看到寧國的情況,會失了奮發(fā)之心。如今卻是反過來了。朕有時覺得,她實在有些冒進。但又覺得,或許,是朕老了,不像年少時那樣有銳進之心了?!?p> “胡說!”李后君挪動被安皇玩弄的玉手,輕輕掩住了安皇的嘴,“陛下還如臣初見您時那樣漂亮,不,是比那時候更有味道了。二殿下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您呀,見識的多了,為國家計,總想著如何謹慎都不為過,陛下,這不沖突。”
安皇伸手將李后君掩著她嘴的手拉下來,“這世上,惟有后君最懂朕?!?p> 兩人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含情脈脈對視,不由都嘴角含笑。李后君緩緩俯身,安皇不由閉上了雙眼。一吻過后,兩人均是面頰微紅。
“陛下?lián)亩钕绿^鋒芒畢露,何不也給她派個閑差,緩一緩她的步子?”
安皇含笑,看著仍舊低著頭的李后君,“后君有什么好主意嗎?”
李后君嗔怪的看安皇,“陛下真是會難為人,臣又不在朝堂上任職,哪里會知道有什么閑差可以交給陛下?再說了,二殿下是于貴君的女兒,而于弟他對臣誤會頗多,以至于二殿下對臣也有心結(jié)。若是臣說了什么不得當?shù)?,恐怕要連累陛下與二殿下的母女之情了?!?p> “貴君他恃才傲物,為人清高了些,再者,逝者已矣,你不要與他一般見識?!?p> 李后君眼中的光芒微微暗了暗,頭也微微抬了起來,“陛下這話說的可笑,臣何時與于弟計較了?不過是提醒陛下,莫讓臣過多的插手二殿下之事罷了?!?p> 安皇笑著,伸手扯了下李后君的衣袖,“你呀,在外面那么端莊大方,偏在朕這里,耍些小性子!”
李后君不由往外扯自己的袖子,一邊,還不忘托起安皇的半邊身子,以防她摔了。
“我就是個愛耍小性子的,陛下不喜歡,自去找那些不耍小性子的去就是!”
安皇被他托的重新坐起了身,順勢拽住了他還未掙脫出去的衣袖,整個人都貼在他的懷里,“好了,朕知道,你是把朕看成自己人,才會如此。你放心,除了你,朕誰都不愛。”
李后君臉上還有些不好看,卻沒有繼續(xù)發(fā)作,任由安皇貼著他。
“既然決定讓凰兒主持陶瓷展的事兒,后君,勞煩你紅袖添香,好讓朕寫一道諭旨下發(fā)東宮?。俊?
陌上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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