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這里有沒有貴一點的書，值個兩三百的？”老太太也沒進去，站到柜臺前開口問道。
“貴一點的？”李金水不解地皺皺眉頭，不過很快他便露出了笑容，一臉職業(yè)服務(wù)的假笑回道：“有有有，那種套裝的貴，像歷史類的，或者漫畫類的?！?p> 李金水邊說邊走出柜臺，來到老太太面前：“請您到這邊看看?！?p> “哦，好吧?！崩咸刃幸徊较蚶锩孀呷?，李金水回頭朝大毛和王曉紅擠擠眼睛，便跟著老太太進去。
小胖兒見這個奇怪的老太太再次光顧，不覺生疑起來，但見李金水熱情洋溢地服務(wù)著，他也就沒太在意。
“就這套吧，多少錢？”老太太指著一套《資治通鑒》說：“他爺爺愛看?！?p> 李金水踮踮腳將那唯一的一套抱了下來，這套書他本來就是拿來裝門面的，因為太貴，小四百呢，一般沒人買，沒曾想開業(yè)大吉，第一次就出手了。
來到柜臺前，李金水給老太太多套了兩個袋子，生怕她拎著露了。
“打完折一共328?！崩罱鹚呛堑卣f。
“320吧，都買你兩回了?！崩咸琅f只露著兩只眼睛，眨吧眨吧地看著李金水，既神秘又可憐。
李金水心里知道自己能賺多少錢，這套書他從圖批拿回來也就5折，怎么算也是掙的，于是他假模假式地猶豫下后道：“成，看您是老客戶，我給您再便宜點?！?p> 老太太點點頭，照樣里三層外三層地掏了半天，從里面掏出四張一百的給了李金水。
李金水也沒仔細看，瞅了一眼便扔進鞋盒準(zhǔn)備開始找錢，一旁的大毛開口道：“你也不看看真假？”
老太太一聽不高興了，盯著大毛道：“小伙子，你這什么話，年紀(jì)輕輕地能不能講話有點良心?！?p> 李金水一聽急忙攔住還想開口的大毛，加上他剛開張，營業(yè)心切，又怕吵嘴不吉利，所以直接找了八十給老太太，并且一邊道歉道：“您別介意，他不是針對您，我們所有的錢都會看的。”
老太太接過錢，拎起塑料袋后狠狠瞥了大毛一眼，嚇得王曉紅都朝他身后躲了躲，大毛也怕擾了李金水的生意，便忍著沒有吱聲，這樣老太太才老大不情愿地，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什么人，肯定是做賊心虛?！贝竺环獾匦÷曕止疽宦?。
“算了算了，應(yīng)該沒事，那么大年齡了不至于。走，我請你們?nèi)コ燥?，順帶慶祝一下。”李金水安撫完大毛，朝里面的小胖兒喊道：“張南，走，一塊兒去吃口飯吧。忙活大半天，稍歇歇。”
小胖兒的確也餓了，加之開業(yè)成績不錯，便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正好拿這幾百去?！崩罱鹚樖职研欣锢咸o的錢裝到了口袋里，朝小胖兒笑道：“記賬?！?p> “成，你記清楚就行?！毙∨謨夯亓艘痪?。
四個人一起坐著大毛剛買的新面包車，呼呼啦啦地開到了和平老街去，大毛非說這邊有家四川開的飯館不錯，可李金水卻從來沒見過。
車在老街邊上的一個院子里停下了，里面有一家名叫“小辣椒”的飯店，門頭很普通，就掛了一塊彩噴布，上面印了一串辣椒和一個漂亮的川妹子。
“到了?！贝竺仡^看看他們，裂嘴一笑。
下了車，李金水四處看看，又朝小胖兒瞅一眼問道：“你來過？”
小胖兒搖搖頭說：“第一次?！?p> “行啊，大毛，你夠賊的，這飯店藏這么深你都知道？”李金水?dāng)堊〈竺募缯f道。
“是曉紅跟我說的，她有個閨蜜在這兒打工?！贝竺哉Z間透著得意，說得王曉紅的臉都紅了，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金水。
“今天讓你破費了啊。”大毛厚著臉皮道。
“看你說的，來看我了還能讓你花錢？”
幾個人嘻嘻哈哈地進了飯店，里面不大，也就擺了十來張桌子。
迎接他們的是一個半老徐娘，明眼一看就是川家女人，挽著發(fā)髻，穿了一件藍色碎花的的確良襯衫，唇薄鼻尖，臉上分布著淡淡的雀斑，張口便笑呵呵地問道：“吃點啥子幾位？”
李金水走到前面道：“有沒有包間？”
“包間?。烤椭挥幸婚g，現(xiàn)在有人，你們要不就坐靠窗戶那邊的位置吧，今天人不多，大廳也挺安靜的?！崩习迥锘氐馈?p> 他們環(huán)顧了一下，只有三桌，靠窗角那桌正好四個位置，于是李金水點點頭道：“好吧，那就坐那里吧?！?p> 幾個人相繼入座后，老板娘便將菜單遞了上去，大毛和丑女翻著菜單竊竊私語著，小胖兒和李金水有點疲憊地靠到了椅背上，忙活了大半天，真正閑下來時才突然覺得很累。
“今天還可以，算是開門紅吧？”李金水扭頭問小胖兒。
“低調(diào)低調(diào)，常言道‘驕兵必敗’，切不可露出喜悅之形?！毙∨謨荷襁哆兜鼗亓死罱鹚痪?。
李金水愣了愣，然后哈哈笑兩聲道：“熟悉的味道，這才是我剛認(rèn)識時的小胖兒嘛?！?p> 大毛點完了菜，往桌子上一爬抬頭沖李金水道：“金水，我和曉紅打算在城里開家奶茶店，就在這老街上?！?p> 李金水一聽來了興趣，他欠欠身子問道：“你們看好地了？”
“對啊，那個洗頭房對面有家店要往外兌半個，我價都談好了?！贝竺珮泛呛堑氐馈?p> “行啊，神不知鬼不覺啊，咋找到那個地的？”
“曉紅她閨蜜不是在這里上班嘛，曉紅托她幫忙看著的?！贝竺f完甜蜜地看了一眼王曉紅，弄得王曉紅滿臉飛霞。
“老說她閨蜜，人呢，叫出來我們見見?！崩罱鹚闷娴爻锿送?p> “趕不巧，人家今天回去給她爹過壽去了?！贝竺财沧斓溃骸耙蝗晃铱梢宰寱约t給你介紹介紹呢?！?p> “算了，別老操我的心了?！崩罱鹚泵Υ蛲溃骸爱?dāng)我沒問。”
“也是，你心里還惦記著人家王錢海的女兒王貴英了吧?！贝竺珘男Φ溃骸叭思颐ㄓ兄髁?，你忘了上次那個穿得特時髦的男的了？”
一提王貴英，李金水心里居然泛起一層波紋，不大卻也一圈圈地蕩著，蕩得他心底竟然發(fā)酸，他突然就想到了那個男人開著紅色小轎車帶著另一個女人從龍山賓館離開的畫面，眼前仿佛看到了王貴英淚如雨下的場面似的，于是，李金水沉默了。
大毛見他突然不說話了，便伸手在他眼前擺擺道：“我開玩笑的，再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獨戀那一枝啊，真的，只要你愿意，曉紅她閨蜜也挺漂亮的，人還老實......”
大毛的話還沒說完，曉紅便掐了他胳膊一下，嬌嗔道：“李成龍，你別胡說八道，我閨蜜還沒談過戀愛呢?！?p> “金水也沒有，都這么大了，談?wù)勔矡o妨嘛?！贝竺r著笑臉朝王曉紅耍賴道。
希希拉拉的談話間，菜已經(jīng)上齊了，李金水吃了幾口突然想上廁所小解，便囑咐大毛他們多吃點后，起身去了洗手間。
“一上午都沒怎么喝水?！崩罱鹚呑哌呄?。
廁所在包間附近，離廚房不太遠，小解完從里面出來時，李金水與正巧要進包間的石艷紅撞了個正著，兩人四目相對，愣了半天卻誰都沒有說話。
臨了還是李金水先開口了，他道：“過來吃飯啊？”
“嗯。”石艷紅點點頭，似笑非笑地推開了門，緊接著，李金水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李國東正和幾個男人有說有笑地聊天呢，因為石艷紅關(guān)門很快，李金水也沒看清其他人。
帶著種種疑慮，李金水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座位，大毛和小胖兒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兒，便齊聲問道：“怎么了？”
李金水回過神來敷衍道：“沒事啊。”
“上個廁所回來就跟丟了魂似的?！贝竺f道夾了一塊辣子雞給他，“嘗嘗，味道不錯?！?p> 李金水應(yīng)著聲吃了進去，可石艷紅的出現(xiàn)，讓他現(xiàn)在覺得所有的菜都食之無味了，哪怕是道道都香辣的川菜，他吃起來也如嚼石蠟。他想不通，石艷紅為什么剛剛好起來，就與李國東又糾纏在了一起，這個看著柔柔弱弱的女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帶著好奇和不解，李金水吃完了這頓飯，結(jié)賬的時候大毛跟他搶了搶，但小胖兒攔住了，李金水急忙掏出上午剛收老太太的那幾百擺到了收銀臺上。
老板娘樂呵呵地接過錢道：“一共兩百六，我算你們兩百五十八，討個吉利數(shù)?！?p> “謝謝老板娘?！崩罱鹚懒酥x等著老板娘找零，可老板娘拿著錢舉著看了半天，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然后又將錢推回了李金水面前，陰陽怪氣地說：“兄弟，換幾張錢吧?！?p> “換幾張？”李金水不解地拿起錢來，大毛和小胖兒一聽也瞬間圍過來，七手八腳地拿過錢來看著。
“錢有問題嗎？”李金水朝老板娘問道。
沒等一臉嫌棄的老板娘回答，大毛便開口道：“假的，最近特流行這種假幣，你中標(biāo)了。”
李金水一聽，腦袋瞬間大了，兩眼都有點炫暈。
“小伙子，你不會看真假錢??？”老板娘嘆口氣說：“要不是小翠是你們朋友，我還以為你們是誠心來找事的呢?！?p> “對不住對不住，我哥們剛開業(yè)，早上剛收的?！贝竺泵Φ狼?，順手便從口袋掏出三張一百遞給了老板娘。
從飯店出來，李金水拿著那幾張假幣悵然若失地舉在半空中看著，他想不通為什么一個在他看來老老實實的老太太怎么會拿假幣來消費，他是因為相信老人才沒有仔細去看，也或許他根本就分不清真鈔假鈔。
大毛絮絮叨叨地在旁邊講解著如何分辯真假鈔的經(jīng)驗，說著自己開店以來收了幾張假鈔的故事，可李金水根本沒聽進去。
看著自言自然著“怎么可能”的李金水，小胖兒拍拍他肩膀說：“沒事，我讓我媽買個驗鈔機，絕對管用的那種?！?